轻柔的风拂在身上很舒服,其真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和牛仔短裤,略感到一丝冷意。湖岸上的人们因这个右脚缠着绷带的女人和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人的画面而驻足。
隔了很久很久后,景叔平轻轻的笑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其真身上,婉转的词句一字一字从他的口中跳出,“而你,对于我来说,也是那个‘有的人’。”
“上来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家。”景叔平再一次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其真傻傻的看着那个宽厚的肩膀,迟迟没有趴上去。
“傻姑娘。”景叔平扶着她趴到自己的背上,慢慢起身,沿着湖岸的方向往回走。
两个人一路都沉默寡言,到了其真家的楼下,景叔平放她下来。
“你进去吧,小心一点儿,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景叔平打趣,但其真可以听出他语气里的失望与无奈。
好像与自己的初衷不太一样了,最初的自己只是想要完成任务,景叔平却足够优秀足够坚定让自己动摇了。
其真回头慢慢的向家门口挪动。
就这样吧,不配就是不配,他配不上自己,自己也配不上他,何不互不打扰,如此甚好。
“阿真,我讲个故事给你吧。”景叔平突然开口,其真停下脚步。
“一个小男孩儿在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一个水库撒了一泡尿,于是当地政府就将水库中3800加仑的饮用水全部放掉了,你觉得波特兰政府这么做对不对呢?”
其真疑惑的看他,景叔平兀自说,“美国的很多地方都在缺水,而波特兰政府却如此豪气的因噎废食,已经激起了民众的反对。”
其真转身望着景叔平,“为什么给我讲这个故事?”
“因为你就是这个因噎废食的波特兰政府,难道不是吗?一次的打击就这么让你如此不能翻身吗?你已经在季青晖身上耗掉你的整个青春了,为什么不能试着往前走一步,即使前面是悬崖,我也会先你一步跳下去在崖底接着你。”
其真摇头,眼圈发红,“不,你不会接着我,我会掉下去,我会摔死、痛死,不会有人理我,是我活该,我才不是什么波特兰政府,那个闯祸的小男孩儿才是我,我做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对不起季青晖,对不起洛米,我对不起所有人,我必须赎罪。”
景叔平上前抱住已经歇斯底里却始终没有掉下眼泪的其真,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了阿真,没事了,冷静,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这句话太熟悉了,其真曾无数次的对一个人说,对方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如今听到另一个人对自己说出这四个字,所有的委屈倾巢而出,泪水如注。
其真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用断断续续的哽咽声音说,“你……骗人……额……你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有老婆……我是好姑娘,我不能做小三儿!”
景叔平呵呵呵的笑,“傻丫头,真傻……”
景叔平抱着其真,其真也慢慢将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他看着她浅浅的笑,眼角的皱纹由浅变深,深邃如墨的眸子毫不逊色于夏夜的星光璀璨。
景叔平轻轻替其真拭去眼泪,其真躲开,自己胡乱擦了两下,挑衅的看他。景叔平笑意不改,猛地低下了头。
嘴唇上的****提醒着其真,自己又一次被这个老男人亲了。
其真的眼睛圆圆地睁起,景叔平慢慢抬起手盖上了那双眼睛,吻得投入。
其真渐渐的也揽起景叔平的脖子,嘴唇的触感太强烈,其真甚至不自觉的想起了两个人的第一次亲吻,那个维持了不到三秒钟的吻。
一个漫长而又动人的亲密接触,直到其真发现自己的脚有些撑不住了,然后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景叔平的身上,景叔平才撑着她,慢慢离开那被吻得变了颜色的嘴唇,又依依不舍地舔了舔才放开了她。
“咱们……这算成了吧?”景叔平带着调侃问她,语气里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其真这会儿算是缓过神儿来了,一手扶着景叔平的胳膊以撑住自己扭伤的右脚,一手插着腰,“谁跟你成了,我不认识你!”
“你记错了。”
其真瞪他,他照单全收。
景叔平认为自己的人生中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激动人心,令他开心到几乎忘掉自己的年龄、身份以及两人未来所要面对的阻碍。
景叔平突然从衬衣的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其真的手心里,示意她打开。
“这是什么?”其真疑惑。
“是你遗忘在我这里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其真慢慢打开手里的蓝色丝绒盒子,里面是那个流星状的胸针。
“这个东西怎么在你这里,我找了很久。”其真盯着眼前的胸针
“怎么这么着急,这个一看就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这么宝贝。”景叔平故作不屑,拿起那枚小胸针放在手里把玩儿。
“季青晖不是野男人,是好男人,比你强的多,他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其真斜眼看他。
景叔平很早就知道这枚胸针是季青晖送的,听到其真这么说,尴尬的摸摸鼻子,嘀咕,“没有曾经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你现在用起我来肯定顺手的多。”
其真当做没有听到,将手里的胸针拿在眼前,暗暗在心里说,“季青晖,我走出来了,请祝福我吧。对于你,我很抱歉,这些就和我对洛米的照顾抵消好不好,我知道你会同意的,你那么善良。”
景叔平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其真,只见她抬手扬起了一个弧度将手中的水晶胸针扔了出去,“季青晖,再见了!”
景叔平没有来得及阻止其真,就看到远处的草丛中有一点开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其真回头,景叔平上前,“师傅早就教过你不要乱扔东西,砸到人怎么办?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他走过去,蹲下身将胸针捡了回来,“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我对这个胸针做了改造,你看只要施以一定的压力,它就会真的向流星一样闪闪发光,没想到你这么豁得出去,就这样要扔了它。”语气中不无遗憾。
装得可真像……
其真翻了个白眼,回他,“好啊,那我就放我床头供着了。”
“阿真,我不求你忘记曾经的刻骨铭心,只希望在未来的道路上你的人生有我参与,有我陪伴。我是个商人,我很自私,唯利是图,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我会解决好我的问题,请给我时间,我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相信我。”
其真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轻轻点头,“希望你可以处理的好,不要让我背负骂名。”
景叔平叹气,揽着她,“不会的,相信我,我的婚姻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其真在景叔平无数个“相信我”的承诺下,她相信了他,但当信任不再的时候,其真又再一次的体会到了万念俱灰的感觉。
其真刚一进家门儿就看到家里以秀华姐为首的四个家庭成员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樊秀华看到其真脚上绑着的一圈圈绷带,赶紧冲上前扶着,“二妮儿,你脚怎么了?”
“就是扭到了一下,不碍事儿,咱家不是有红花油嘛,抹几天一准儿好。”其真抱着樊秀华的胳膊笑着打哈哈。
嘘寒问暖了一阵,家庭成员们都在沙发上一次坐好,其真暗想,这是要开家庭会议的节奏?
秀华姐率先开了口,“那个小景看着条件不错,但你们如果在一起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何爸附和。
另外两个小辈没有吱声,何正斜靠在沙发背上似笑非笑的看她,何缓缓中规中矩的坐在他的身边。
本来是想回家跟父母摊牌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其真接口,“秀华姐,何爸,你们想什么呢,我跟内男的不熟!”
“不熟你在咱家门口儿跟人搂搂抱抱半天?本来我也不是不开明的人,这男的条件看着挺好,年纪虽说大了点儿,起码疼人。但人家有家室,你这么扑上去倒贴算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其真开口,樊秀华接着说道,“我都听你哥说了,这男的是个大老板,婚都接了三四年了,你给我检点一点儿,赶紧去跟你哥给你安排的对象聊聊,再跟那个男人牵扯不清,你就别进家门儿了!”
原来是何正嘴碎告了状。
其真赧然,好不容易建立好的信心又一下子缩进去了大半截儿,她看了何正一眼,不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其真这才接口,“洛米有个新戏要上,我要陪着她去丽江片场,估计没什么时间……”
“那咱们干脆择日不如撞日,明儿怎么样,一个电话的事儿。”何正插言。
其真暗骂,“哥,你真是我亲哥,你就把我往死里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