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真,你不但敌不过时间,你更敌不过一个死去多年并且深深刻在那个男人脑子里的女人!”
“所以呢?”其真将与木喜近在咫尺的脸拉远,转身走到沙发旁坐好,目不转睛的看她。“所以呢?你敌不过,我也敌不过,我们两个可怜虫在这里较劲儿有意思吗?或许你比我更可怜,至少现在在景叔平身边的人是我,而你,什么都不是,不是吗?”
“木喜,你承认吧,你敌不过你姐,你敌不过岁月,你也敌不过我。你让我看到这些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我不在乎,输的依然是你。”
其真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你做这些无非是想让我伤心,让我难过,不过真是抱歉,我这人没什么见识,虽然有时候比较心大,但是认准了就不会变,所以你的力气实在是使错地方了。”其真拉开门做出送客的架势,木喜努力按捺住自己的烦躁,瞪了她一眼夺门而出。
其真风度良好的等她离开,轻轻关上房门,偌大的公寓变得空空荡荡,离其真最近的冰箱发出嗡嗡的声音。其真觉得很悲哀,这是连家用电器都在嘲笑自己的意思吗?她顺着好看的房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欲哭无泪。
一个人再坚强,总会流眼泪,一个人的眼泪再多,总会流干。人不是只有伤心时才掉眼泪的,人也不是不伤心才不会掉眼泪。
其真想哭,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是干的。是谁说伤心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掉眼泪的,真是真理。从秀华姐嘴里知道老爸出车祸的时候,其真也没有掉眼泪,现在只是知道景叔平曾经深爱过另外一个女人而已,这有什么好难过的?自己还不是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
景叔平还没有回来,其真慢慢的起身,整理好睡衣,走到卫生间重新洗了把脸,上床,关掉电视平板,盖上被子,抬眼看了一下钟表,指针快指向12点,然后睡觉。
时间又过了很久,景叔平和Max谈完事情回来,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其真。景叔平慢慢屈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摸了摸其真的头发,怕吵着她,甚至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深爱的人熟睡在自己面前,他又轻轻的捋了捋其真的发丝,起身到客房的卫生间洗了澡,又轻手轻脚走回来。
塌陷一半的床吵醒了其真,其实早在景叔平摸头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意识,只不过她困在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悲惨世界里不想醒过来,梦境的悲惨她能够接受,但现实的残酷她却很想摆脱。
她一向喜欢直接面对任何问题,对于木喜说的这些话,当事人没有开口,那么一切就都是放屁。木喜的话在其真这里远没有景叔平的话可信度高。所以当景叔平凑近脸吻过来的时候,其真坐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景叔平以为其真睡着了,只是想吻吻她而已,见其真突然坐起来,吓了一跳,他微微挑了一下嘴角,“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做点儿别的。”景叔平抱着其真倒在床上。
“你先坐起来,我有话要问你。”虽然这是两个人的第二次,但景叔平并不是急色的人,他闻言只是稍微一愣,却还是停止了动作。他拉过其真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你说吧,我听着。”
其真从来不懂迂回,于是开门见山,“木青是谁?”
景叔平明显僵了一下,轻抚其真的手也明显一顿,淡淡的回答,“木青是木喜的姐姐,为什么提她?”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提她吗?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景叔平和的一手好稀泥,但其真也不是傻子,一步步的追问。
景叔平突然笑了,僵硬严肃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他将其真拉得近了些,其真躲开,又被他拉近,“别闹,我可以解释。”
于是景叔平娓娓道来了他和木青的故事,也是一段伤心又伤肺的故事。景叔平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木青也死掉了,和季青晖一样,一样都是死在自己的花样年华。其真想来,她和景叔平应该也是一类人,不然不会连经历都会如此相似。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又来招惹我?”景叔平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她,反问,“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其真无言以对。
这是一个过程。其真坚守了七年的感情,不是也一朝被景叔平感动继而陷入吗?痛过的人往往更渴望一个可以保护自己心脏不再受伤的方法。
“我们都忘掉这些吧,以后只有我们。”景叔平握着其真的手,真情流露。
“我允许你在心中留一个角落给她,像我留给季青晖的一样,但不要留太大,我会不高兴。”毕竟都是曾经爱过的人,他们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给自己带来了期待也好,遗憾也罢,总要留一个角落给他们,无关爱情,只是尊重。而这些人最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化,那个角落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好,我答应你。”景叔平笑了笑,“现在我们可以做些别的了吧?”
“啊?喂,景叔平,我话还没说完……”其真的话音消失在了景叔平的吻里。
“叫三哥。”景叔平吻得投入,这句话不自觉从嘴里溜了出来。其真猛地拉紧了他的胳膊,咬在他的嘴唇上,“我不叫,咱们能换一个称呼么?”
“就叫这个,我爱听。”景叔平吃痛,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其真值得她上嘴咬,却还是好脾气哄。这个称呼从其真嘴里吐出来,对他来说就跟春药似的。
其真阴阳怪气地斜眼看他,“你到底是喜欢谁这么叫你?你又把我当成了谁?”
“我能把你当成谁?别闹了。”景叔平疲惫的声音里带了些紧张。
“三哥这个称呼不是你们之间……你和木青之间专属的吗?”其真问得不确定,她潜意识里愿意相信景叔平,但木喜的话也给她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她很怕自己再一次成为别人的退而求其次。
景叔平沉默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不管别人说了些什么,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我信你。但可不可以将你车里的那对颈枕还有书房里整墙的照片换掉,还有你的签字笔,钱夹里的合影以及你洗发水的味道。”
“好,我会换掉颈枕,那面墙上木青的照片我会全部换成你的,签字笔很早之前就坏掉了,现在这支是少清送的。洗发水这一条能不能宽限一下?因为我只对这个牌子不过敏。至于钱夹……”景叔平走下床,将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的钱夹递给其真,“你自己看吧。”
其真接过,打开后印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自己的素描肖像小画。用来当画纸的是一张广告的传单,从纸背面都可以看出“九州医院”四个大大的字,其真很惊讶,竟然不是他和木青的合影。
“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
“我们在大理,下苍山的时候,悄悄画的,就放进来了。”
“以前放在里面的照片呢?”
景叔平轻轻道,“都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这是老祖宗教的。”
景叔平算是做了解释,其真心里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揪住不放,毕竟一段关系要长久下去就不能一味的苛求,所以她换了话题,“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景叔平将其真的手拉过来,让她靠着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原因,认准了,就较真儿了。”
景叔平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其真的时候,是在她们学校的校庆,她活泼可爱一如小时候。他本来没有打算打扰她,因为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喜欢的人,小姑娘的乐观感染着他,他却没有非想和她怎么样,只是对一个曾经见过的孩子油然而生的好感。木青死了很多年,他没有想过把自己禁锢在这份感情里一辈子,不是不爱,只是对待感情问题男女的差异,他只是还是没有遇见更合适的。
他真正对其真产生想法是那一次,其真穿着好看的蓝色连衣裙默默站在一边为男孩儿拉奏小提琴,男孩儿烦躁的将她推开,音乐声停止,他说,“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拉小提琴,我只想听小米的音乐。”其真当时是什么表情呢?她只是笑了笑,慢慢将琴收了回来,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好。”从病房中走出来的时候,其真的眼神就变得空洞,她猛地将自己的琴摔在了地上,抱头痛哭,怕房里的人听到,甚至不敢哭出声。
这无声的眼泪一下击痛了景叔平的心,他很多次做梦梦见这个场景,但这个时候季青晖是其真的合法丈夫,他不能做什么,以至于后来他也跟木喜结了婚,两个人错过。
然后是洛米的签约会议上再一次遇见,她变得坚强、干练。她没有再拾起小提琴,而是变成了艺人经纪。景叔平默默的观察她,他当时帮季青晖做完骨髓配型就离开了,却不知道季青晖的手术并没有成功。景叔平对季青晖的感情很复杂,不单单因为是他不爱其真却娶了其真。
阴差阳错,总之错过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