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制造出来的怪物，脑子从来就不会特别好用。
比如说不懂得死亡为何物，又比如说不懂得诱饵为何物，比如说正单枪匹马向它们走来的一个人类。
宝剑在手上甚至绑了两道绷带，越成功的注意力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地集中，他凝视着眼前怪物群，然后冲它们勾了勾手指。
这是全世界通用的挑衅手语，无人不识，包括怪物。
先是一只，然后是十多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狂奔而来。
说实话，看到人类的面孔以这种非人的方式狂奔，甚至跳跃，同时舔舌狞笑，越成功莫名地会感到一种喜感。
“怪物，死吧！”越成功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愿，一条长舌直奔他的面门，他抬剑只是一撩，那舌头便断成了两三截，黑红的血浆撒了一地。
凄厉的尖叫并没有阻住其它怪物的脚步，十多条长舌从各个方向好似子弹一样的射来，若抓住越成功，它们会立刻向自己的方向使力，只求扯下一块来大快朵颐。
然而刹那间，越成功周身剑光四溢，彷如龙蛇乱舞，滴水不进，长舌被顷刻卷入，紧接着便被切成了无数碎段。
没有了舌头，怪物们在疼痛中骤然发狂，完全不懂恐惧地接连扑入剑光当中，继而便如进了绞肉机一般被绞碎抛远。
远处几栋高低建筑物形成的天然埋伏圈内，袁玲和三个女孩站在屋顶上紧张地盯着越成功的战斗。
充当诱饵是越成功主动提出来的，第一因为袁玲是目前小组中最强的战斗力，埋伏圈中需要这样强大的火力，她的冰雪女王就更是如虎添翼。
而第二点就简单了，能充当诱饵的异能者中，唯有他是男人，他的战斗经验又远比陈佳丽、付芊芊和蓝巧燕多，他自然就是不二的人选。
“成功怎么还不跑，有那么多怪物了，哎呀，小心后面，快跑呀。”蓝巧燕紧张地紧攥拳头，嘴里不停地在问着。
“还不够，他应该想要引来足够两百人饱和战斗的数量，还差很多。”袁玲想比要冷静的多，看到越成功应付的状态，对他的信心也强了不少。
“不用担心，这家伙可是很强的。”陈佳丽反而比蓝巧燕更加放心，包括付芊芊也连连点头道：“没错，他很强的，不用担心，他能应付。”
虽然蓝巧燕同样也想对越成功抱有如此的信心，但她的心脏就是砰砰地快速跳着停不下来，每一头怪物扑向越成功，都会让她紧张万分，犹如百爪挠心一般地难受。
但几分钟，她终于看见那团几乎被怪物潮给淹没的银光冲了出来，好似子弹一样向埋伏圈疾射。
“他来了，他来了，哦天啊。”蓝巧燕的欢呼还没叫完一半，越成功身后的巨大怪物海就让她没法再合上嘴巴，那至少是上千只怪物。
“真是要满足了。”袁玲发出呻吟般的叹息，拿起手边的步话器开始向康华传递信息。
荷枪实弹的战士们早已就绪，只等怪物冲进楼宇间的大广场，便来一个瓮中捉鳖！
越成功感觉自己是游刃有余的，他很快，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还可以引来更多的怪物。
但可惜这不是一场钓鱼比赛，他要做的也不仅仅是充当鱼饵，鱼再大，最终把它们抓到网里了，那才叫本事。
保持着与怪物相聚约一百米的距离，越成功不断地停下挥剑，切碎长舌，又接着不断地飞腾拔起，不浪费多余的力气。
冲进自家的包围圈后，越成功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一点也没露出‘这里我已经很安全’的意思，身后的怪物们自然也追得十分勤奋。
“就是现在！”深入包围圈底层的大楼前，越成功突然便是一声大吼。
巨大声浪好似狮子咆哮，最靠前的怪物们竟是被惊得一愣。
于此同时，楼顶上的袁玲跳上了半空，双臂一挥，一座冰山轰然砸下，死死地堵住了包围圈入口的大门。
枪火声开始响起，不知几万发子弹从四面八方倾泻在已经晕头转向的怪物们身上。
楼顶的三人也开始动作，陈佳丽化身半人半龙，口齿间烈焰狂吐，一颗颗火球就像手榴弹一样在怪物群众炸裂。
不甘示弱的蓝巧燕也忍着恶心，全力地挥发冰雾，若有怪物跳起，不等攀附在楼层上，就被冻僵了关节，然后被扫射下去。
冰雾移动的功劳便来自付芊芊了，她的念力移动为蓝巧燕节省了不少的力气，两人合作间一时变得极为默契，冰雾几乎就成这上千瓮中鳖鱼头顶的盖子。
袁玲没有急着出手，眼下的局面已经处于绝对火力的控制范围内，她再增加破坏已显得多余，还不如保存力气等待下一场的捕杀。
作为诱饵的越成功此刻也没有闲着，他牢牢地堵在进入楼层唯一的入口内，狭小的入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怪物一次最多只能挤进来四只，不一会楼道就被它们自己的尸体堵死了。
整整半个钟头血与火的洗礼，所有的躁动消失殆尽，越成功将大量的尸体推出门口时，看到的便是一个焦黑的炼狱。
“袁姐，要麻烦你了。”越成功冲着天空的袁玲叫道，接着起身一跃落到了楼顶。
没有回话，但袁玲的周身开始有雾气缠绕，并且很快就狂野了起来，犹如龙卷一般轰然砸入地面。
白霜瞬间覆盖整个广场，将所有的尸体包括血腥味全数冰冻，现在它看起来又是一片干净的场地了。
望着袁玲好似天神下凡般的英姿，蓝巧燕的视线几乎全被夺去了，甚至连一旁的越成功也被她忽略。
望着她若有所思的面容，越成功也没有打扰地坐在原地休息，他需要尽快地恢复体力，诱饵的工作还要继续才行。
天宫大厦前的战斗愈演愈烈，四处涌来的怪物似乎也越来越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蹦蹦跳跳隐隐绰绰的身影，宛如百鬼夜行。
不过聚拢在天宫大厦附近的部队也在不断增加，到处都能听见枪火声，甚至还有不断响起的爆炸，大约已经开始有人动用了RPG。
“江海市的人今晚可都睡不着了，不知道明天新闻会怎么写，江海不眠夜？还是江海之夜的枪声？”
越成功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喘息，一边脑子却还能胡思乱想，引得付芊芊和陈佳丽嘲弄道：“你想太多了，明天的新闻肯定是小地震。
“不不不，应该是局部雷灾什么的。”
“哈，管它呢，反正打光这些怪物就对了。”越成功笑着站了起来，这也预示着诱饵行动的第二波就要开始了。
“康营，没问题么？”越成功向着楼下叫道。
“放心吧，来多少都杀光它们！”
康华的大嗓门听着非常有劲，越成功哈哈笑着冲进了夜幕。
十分钟后，越成功浴血回返，疯狂叫嚣的怪物们再次被冰山封堵。
枪火响起，越成功依旧堵门而立。
所有人都熟练并理所当然地进行着战斗，唯有越成功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
而几分钟后，已经不用他想，让他不安的元素出现了。
怪物群中，一只怪物突然脱离了其他同类的姿势，竟好似人类一样地站立了起来，它望着四周的枪火一动不动，子弹打在它的身上，他也没有半点反应，同样也没有流血。
这是一只与众不同的怪物，越成功下了判断，于是也不想等它做出什么举动，抬手就想向康华提示。
然而近乎同时，这只与众不同的怪物动了，它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一个枪火突然变弱的方向，那是士兵们在换子弹。
刹那间，所有原本晕头转向的怪物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一般，全数冲着一个方向而去，虽然它们的数量已经被消灭了一半，但依然还有几百只，集中起来威势惊人。
根本来不及让人有时间思考，怪物瞬间淹没了那一侧的枪火，并且从窗口涌了进去，与战士们开始近距离的酣战。
只是反应慢了一秒，天空上的袁玲就已经见到有两名士兵被撕成了碎片，她顿时双目赤红地冲入了走廊，激光眼毫不犹豫地在冲入走廊的怪物身上进行着切割。
“该死！”越成功暗骂袁玲没有脑子，作为范围性破坏力最强的她，居然冲进了走廊进行近身战，虽然也是所向披靡，但同一时间能消灭的怪物就少太多了，问题是她付出的体力却不会少上半点。
但这时，越成功的建议已经没办法传递过去，他只能想办法做最后的补救，方法也很简单，杀了那头不同寻常的怪物。
踢开一堆堵住前路的尸体，越成功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站着的怪物后方，一记背刺便冲它的后心扎去。
然而怪物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刹那间赫然转头，竟将他的宝剑牢牢攥在了手中，同时另一爪横扫而来。
冷哼一声，越成功单臂发力，狠狠地拽出剑来，染着血色便侧向一斩，那挥过来的利爪直接就断成了两截。
“好锋利的剑。”怪物居然开口了，越成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些东西说话，它们本就像人，这一开口就更加与人无异了。
“可惜你太弱了。”怪物在脱口而出第二句话后，它被斩断的右爪居然刹那间就恢复了原状。
糟……，越成功大惊后跳，但冷风已经更快地划过他的胸口，他结实的肌肉根本挡不住锋利的爪尖，大量的血液立刻喷涌了出来。
“越成功！”一声尖叫突然从楼顶乍起，自觉稳操胜券的怪物微微侧头，一股蛇形白雾已经喷到了眼前。
“这种东西……”怪物很不屑地一爪拍去，它的智慧让它知道，零下几度而已的冰雾根本不可能对它造成任何威胁，而之前的观察也让它知道，发出冰雾的，不过是个二级异能的人类女人，真是弱极了。
可它的笑容在碰触到冰雾的刹那便扭曲了起来，它的手几乎瞬间就被冻结了，而且那条冰蛇还在更快地向上攀沿。
轰！怪物的手臂居然自行爆炸了，将它猛然推向了后方，也躲开了那让它恐惧的冰蛇。
“见鬼，这不是冰……”
话未说话，一阵寒意掠过它的脖颈，它的所有感知在这一瞬间完全停滞。
“当然不是冰。”越成功捂着伤口，拄着宝剑咧嘴大笑。“这是液氮啊白痴，居然用手摸。”
随即他又向楼顶的蓝巧燕和付芊芊举起了拇指，蓝巧燕能在空气中转化出液氮，绝对是能力的一大突破。
而付芊芊的协助操纵，也让这杀手锏在极恰当的时间到达位置，一样地功不可没。
看着越成功满身鲜血地还在笑，蓝巧燕不由地也笑了，流着眼泪的笑，她之前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
没有了指挥者，剩下的怪物们立刻散乱起来，要处理这些不到一半的怪物群，自然比之前要容易太多。
只是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所有人却不再有之前的喜悦，因为有人受伤了，还有人死了。
死去的都是士兵，有整整十人，这还是因为袁玲加入了巷战的结果，否则更多的减员只是时间问题，拥有智慧的怪物对普通人简直就是噩梦。
十名死去的士兵连尸体都凑不全，只能暂时把能找到的肉块全部堆在一起，用帆布遮盖，然后将他们的铭牌全部收集起来。
所有士兵围绕着铭牌敬礼的行动让几个女孩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连越成功的眼角也感觉到了一丝湿润。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看到其他的士兵没有一个流下眼泪。
“你的伤怎么样？”敬过礼后，士兵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而康华则转头向越成功问了一句，显然还是一副要继续战斗的打算。
“死了这么多人，还要继续么？”无来由的，付芊芊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当然要继续！”康华义正言辞地回道：“否则牺牲的同志不就白牺牲了，难道我们要眼看着其他战友的牺牲么？这是战争！”
付芊芊转头看向天宫大厦，那里的战斗从未停止过，而且有越发激烈的态势，显然那里是必须打到有一方胜利为止。
抖动了几下嘴唇，付芊芊再无话说，其他女孩虽然捏紧了拳头，却也说不出话来。
战争的残酷，此时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她们终于分清了战斗与战争的区别，也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去结束这场战争了。
“我的伤没问题，我去了。”越成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伤已经完全愈合，只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还留存在衣服的裂口上。
“不想让更多人死的话，杀光它们才是解决方法，我去了。”
越成功最后这句话也不知是说女孩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但随即他便冲出了包围圈，直奔怪物群落而去。
不发一言地，康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而女孩们也捏着拳头上了房顶。
“好了，打起精神来，接下来的战斗更加激烈。”袁玲如此地鼓舞着，眼睛则一动不动地看着越成功远去的方向。
她或许是几个女孩中意志最坚强的一个，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这份坚强，她甚至憎恨这份坚强，因为这份坚强她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摇摇头将脑子里渐渐又要浮起的记忆压下去，袁玲告诉自己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太早了一点。
“袁姐，那边不对劲。”就这么一走神，袁玲直到陈佳丽提醒，这才注意到天宫大厦那边的异状，那里竟然在打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