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喘息声在小巷内回荡,少年满头金发却如鸡窝般的头型,因缺乏打理而更显凌乱,倒是因此而傲然竖立的呆毛在这份凌乱添了一丝俏皮。奔出几步终于出现在一个路口之后,他看到的街道乱象已生、伤亡已显的场景时,脸上顿时浮现出愤怒的表情。
但并没有太多迟疑,他很快举起了手中的扩音器。
“大家不要慌,只是星空圣殿的中央处理系统遭到破坏,没有伤到结构!大家最好先找最近的逃生避难所躲避,等待救援!”
在这条街道的几个地方移动,吼出同样的话语之后,他似乎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可他很清楚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现如今这混乱场景之下又怎么会有熟人相遇?所以果断转身,隐入另一条小巷后向另一条街道跑去。
途中,他不断打量着周围的场景。
一切的一切,在被剥离了用虚拟现实技术所编制起来的繁华外表之后,露出了里面或干净、或肮脏、或闪耀、或黯淡的世界。也许这也算是对地方工作的认真程度、在虚拟现实掩盖下人的勤奋度、以及人们对真实的认知程度的一次检验也说不定。
他这样想着,很快又摇头将这些念头挥出脑海。
此时,头顶突然气流涌动。
拉住一旁的水管让自己避开了那一道强烈气流的吹打之后,理了理风衣的少年抬头望向显露出来的钢铁穹顶,以及刚刚飞过的浮空艇,稍稍舒了口气:“还好,星空圣殿政府的效率看来还不错,那我也可以省心少跑几条街了。”
停下脚步,被高速警用飞艇卷起的气流吹开的风衣上,露出了金发少年的面容,正是北鸣之前就认出来的木言。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此事暂且不提。
且说此刻看见警用艇已经大规模出现之后,从而认识到自己跑步警告各个街道人群疏散的举动可以停止,本就是民间人也没这义务的木言站起身来,理了理被气流吹乱的衣摆并扫视四周之后,轻轻按下尖尖的耳朵将副脑启动。
奇怪的是,明明在所有网络接入终端都失去了对外功能的当前,他耳朵中的副脑却依然通过虹膜显示器,为其清晰地显示出了此地的路线图,并标明了他的所在地。
“我看看,最近的……嗯,不远。”
确认方向,他再次加速向前奔去。但因为此时局势混乱,警用艇又及时出现而产生的一时松懈,却是导致他没能注意到身后跟上的两个黑影。
※
“还跑得动吧?岳馨。”
“没事,这点路,而已,”口中同样喘着粗气,脸色潮红的岳馨扶在小巷的墙壁上不断做着深呼吸,却一脸倔强地拒绝了同样呼吸不畅的北鸣所伸过去的援手。
“真是的,木言这小子到底在跑什么,这么快!”北鸣口中抱怨着。
深吸了口气,他向少女点了点头,沿着尚能看出些目标背影的道路向前走去。
在虚拟技术失效的现在,整个环境中都充斥着政府那堪比声波武器的通知,以及民众那比声波武器还厉害的尖叫,以至于小巷内连声音都不怎么听得清。两人嗓子都喊哑了,远处的木言也毫无反应,这让他们郁闷地放弃这项费力不讨好的举动。
岳馨几步跟上,也有些担忧地询问:“可是,返回的命令?”
“没什么,”北鸣摇头向对方投去一个放心的表情后,出言安抚到:“虽然没听完全,可地……赵震上校的话后面不是还有‘如果没法赶回来’的情况的处理吗?听口气不是要惩罚,那应该是要说有什么备用策略,只可惜我们没能听完整而已。”
“但这样的话,我们不是更该先回去么?”
“不不,”北鸣摆了摆手指:“从咱俩身份卡收到的通讯时间不同就可以看出,每个人的身份卡所能得到通讯的时间都有所差别,说不定木言比我们还先收到。那找到他,我们就可以知道,当我们没法即时赶回去时所应该做的事了不是吗?”
“但……”
“但若是木言和你一样只感到一些震动,甚至都没收到通讯,那我们身为朋友和战友,不是更应该找到他,让大家一起行动、相互扶持不是吗?”
“哦,是,”岳馨无奈地点头。
笑了笑,北鸣一面沿着木言的背影追踪,一面却继续补充到:“更主要的是,现在局势一片混乱,那些公用交通也停了下来,我们可是第一次来星空圣殿,自己走的话,恐怕根本没法找到路……”
“额。”
北鸣取出身份卡,无奈地向岳馨晃了晃。
这东西虽然还能用,可却无法连通星空圣殿的网络开启地图指示,就算北鸣脑中的四季副脑在失去信号之下也无法连接网络。而向岳馨示意之后的北鸣只能苦笑着说道:“这样一来,我们连怎么回到军港都不知道,三个小时,谁知道能不能够赶回去呢?”
“好吧,”岳馨最终点头认同。
不过一连三种分析的出现,却是让岳馨有些惊讶地看向北鸣。
此时的黑发黑眼少年依旧相貌普通,举止平凡,却让人察觉到一股别样的自信。这真的是队伍中那个一切都显得略微出色,却融于大众,即便接替她的指挥权,却又往往显得缺乏自信的男孩吗?为什么突然有种对方的智力增加百分百的错觉。
但没等偏头思考的少女反应过来,手却再一次被对方抓住。
“别发呆,跟丢了可就不好,”无视岳馨略显挣扎的小手,北鸣心中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教。
不过在扶着对方快步拐过前方的拐角之后,两人在下一刻又以更快的速度拐了回来。
“怎么呢?”没看清情况的岳馨一脸疑惑。
“嘘,那边有人,”面带警惕的北鸣,有些疑惑地向岳馨摆了摆手,随后小心地从腰间取出小队在众人外出时配备给士兵们的小手枪。
※
木言停留在一道复古的木门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异常动静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木门一旁的墙壁上轻击三下。下一刻,墙壁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个古老的机械密码锁从中显露。
熟练地输入密码,木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但响声被完全淹没在了嘈杂的环境声之中。
不过,距离很近的木言当然能够听到。他的脸上也顿时浮现出一丝笑容,将机械密码锁推回墙壁之后便推门而入,并随手将之带上。之后在昏暗的小屋中七扭八拐,他终于停留在了一台老式的全息电脑面前。
没有光学采集设备(摄像头),甚至没有副脑连接线,启动电脑后再次输入一连串的密码的木言,眼前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一切还顺利吧?”很快,对话框中冒出了这样的话语。
“还行,”将精神连接贴片贴上太阳穴,他直接回复到:“发现到底是谁干的了吗?”
“不行,对方太狡猾了。他们竟然利用爆破吸引注意力后,突然破坏其它线路,然后才在所有人的都疏忽之时转而侵入中央处理器,结果一下子就完成突破。这可不是普通的小组织能有的水平,像我们这样的民间组织更是想都别想。所以我怀疑政府安保部队里面,有这群家伙的帮手。”
得到这样回答的木言忍不住皱眉。
“这群该死的混蛋,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引发多大的混乱吗!”
“可那又怎么样?对于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组织,你认为他们会在意几个普通人的死活?何况,你认为这些人做这事的目的是啥?”
对方的反问让木言的更显恼怒,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会议。”
“显而易见,不过我觉得用‘和平’替代更好。”
“……”
片刻沉默之后,对面继续说道:“不过莫言,别忘了你为什么被会取这个代号。兄弟们都提醒了你好多次要少说多看了,我们都是因为爱好收集情报才相互联合在一起,虽然是民间爱好团体,却已经接触到了一些不该了解的东西,若是因为你的多嘴导致我们被发现,那可怎么办?”
“放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可很清楚。”
“这句话我听了不下一百遍了,”对面的回答让木言的脸上露出微笑,随后一脸搞怪地反驳一句:“才一百遍而已,百眼用你那一百只眼睛一眨眼不就可以看完了吗?”
“卧槽!”
“哈哈哈,”回以叉腰狂笑的得意表情之后,木言甚至能够想象电脑对面的好友此时那气急败坏的表情,这让他那因为神秘组织的捣乱行为而恼怒不已的内心平静不少:“好了,说正事,我让你调查的那个组织有收获了吗?”
“恐怕有些麻烦。”
对面的回答让木言再次皱起眉头。
“怎么呢?”他急迫地询问到。
“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些情报的,竟然比我堂堂百眼了解的还多,”对面附上一个掀桌的表情之后,紧接着补充:“明明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特务组织,可我甚至让触手帮忙黑到了联邦国防部,竟然还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会不会是更神秘点的,例如,直属总统?”
“你以为这是小说故事啊,总统那货的秘密恐怕还没一个扫地大妈多,不过说这个特务部队神秘,这倒是真的,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找不到。”
“这样啊,”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木言叹了口气再次回复到:“算了,如果太危险,就不要去调查了,否则……”
“你把我堂堂百眼当成什么人了!第一次遇到咱调查不到的东西,这可是人生的馈赠!竟然让我不要调查了,”一个黑化的卡通表情出现在屏幕上:“明白了吧,现在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了,不愿意也得愿意,哇哈哈哈!”
“半斤八两,”看着这些好友的回答,木言摇头靠坐在椅子上,内心却充盈着感动。
但就在这时,他的脸色猛然一变。
不过尚不及木言反应,一双手就粗暴地将贴在他太阳穴的输入线路扯下。随后不及木言做出应对,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硬物抵住,惊地他本来想要转动的脖子也卡在半途,双手更是立刻高举。
“不想死就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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