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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本温柔(猫非)

前言

我是一个中言情的毒很深的人,基本上无言情不吃饭,不睡觉,不走路,不起床,连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也开始用言情来衡量,所以往往会莫名地快乐、哀伤,情绪化得无可救药。

但我并不是个饱读言情的人,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读书的速度犹如龟爬,别人早已看完三四本,无聊得开始数手指,我却连一本都未看完,这样的速度从我识字起一直保持到现在,就如我50米跑的成绩,永远比别人多那么5秒钟,身体条件如此,可能一生都不会改变了。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嘴太刁,不合自己胃口的言情是绝不会看的,宁愿跑去看天发呆,也不会对身后已积成堆的言情们看一眼,没办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的言情,会让我泪水狂流,几天都处于呆滞状态,但我却绝不会再碰那本言情一下,对我而言,书中的刻骨铭心经历一次就够了,重看一遍,决不会温故知新,相反再不会有看第一遍时的感觉了。有人说我入书太深,我承认,不然怎么会说自己中言情的毒太深呢?

开始写言情其实并不顺利,很多事情往往看着容易做时难,平时看别人的书觉得顺顺当当,小菜一碟,但真的自己动手时,却举步维艰,所以在此要向奋战中的各位言情高手们致敬,你们辛苦了。

然而,无可否认,创作的过程是痛并快乐着的过程,把自己的梦织成文字,那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所以就算再艰难,生活再不顺,织梦永远是你快乐的原因之一,不为写而写,只是为了这“快乐的原因之一”而写,我想我会一直快乐下去。

以下是我献上的第一本,《我本温柔》。

楔子

“现在宣布审判结果:A区66户居民与政铭公司土地纠纷案,政铭公司胜诉,A区66户居民即日起一个月内搬离A区。”

一场持续了整整半年时间的审判终于宣告结束,法庭内审判长宣布审判结果,顿时哭喊声、叫骂声、无耐的叹息声响成一片,A区66户住户败诉,从此无家可归,怎能不哭、不叫呢?

林宁看着胜诉方,政铭公司的几个高层得意地与他们的律师握手,一股无名之火冒上来,都是他,斯文外表下可怕的攻击性,无懈可击的辩词。为什么?本来有理的是我们啊!为什么在他三言两语之间,所有有利的证据灰飞烟灭成毫无用处的废纸?可恨!这个男人!

“你!”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手指指向他。

“怎么?”聂修转过头,脸上是一贯的冷漠。

“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

“A区66户居民,共计233人,从此无家可归,露宿街头,都是你害的,难道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你……你混蛋!”工作?那22第3章 人的生计呢?难道比不上他一次该死的所谓工作吗?她咬牙,忍住因为气愤快要流下的泪水,“你真的会遭报应,报应马上会到!”

“我等着!”真的只是工作而已,这女孩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要找的人是政铭公司,找他?他是受聘而来,打赢官司,收到钱,如此而已。

他轻笑,转身,还是那样的冷漠优雅,似乎刚才的争吵与他无关,本来嘛,这种事他经历得太多了。身后人群骚动,他懒得再回头,下一秒林宁却已扑向他。

“哎呀!”虽然被警卫拉开,但手臂还是被狠狠地咬了口,有血淌下来。

该死!他猛然转头,却对上林宁愤怒的眼神,那眼神?他怔住。

“放她走吧!”用手帕捂住伤口,向抓住林宁的警卫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第1章

一年后。

“林宁,你走慢点,人家都跟不上了。”小秘书汪甜蹬着高跟鞋,小步追赶。

林宁停下,无耐地转头,“谁让你又拦我。”

“我不拦你,你还能平安地在这个律师楼上班吗?”汪甜嗲嗲的嗓音提高八度,“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分上,才懒得管你。”

“我也知道,”林宁见她生气,林宁扁扁嘴,“可是我忍不住嘛。”

一年了,她拼了命地念法律,到头来律师梦没实现,却只能在这个据说很有名的律师楼里当个小小的文书。当文书她也认了,可为什么老让她打那些辩护词?分明是对方有理嘛,却还要找各种理由把对方的证词驳回,律师!律师!又是律师!难道天下乌鸦真的一般黑吗?

哼!等着,哪天自己当了律师……

“小林,小林,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什么?”

“唉!”苦命汪甜叹气,“我说下次就算看到再灭绝人性的辩护词也不要找那些律师大爷们拼命了,他们是你老板,知不知道?”

“……”

“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很不甘地应了声,心里却更烦躁,“我去天台透气。”说着,不管汪甜气得直跺脚,直接往顶楼去。

天台。

一直是林宁的天下,因为风大,又没有什么遮蔽,那群干净利落的律师精英们才不屑到这里来,只有她一个人,再不开心,站在这里大喊一声:混蛋律师去见鬼!心情就会马上好起来。

今天,顶楼已有人。

风很大,天气阴沉,有人一身白色工作服,背对着她,身材修长、瘦削,风中有轻轻的口琴声,是那首陈升的《风筝》,一瞬间,林宁被这幅风景吸引,愣愣地看着那人的背影,他是谁?

很久,风似乎静下来,音乐停了,余音荡开,那人回过头。

英俊斯文的脸,脸色却过于苍白,那身白色工作服原来是律师楼清洁工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与他很不相衬,却将他的脸色衬得更苍白,他看到林宁,微微一笑,很温柔。似乎在哪里见过?哪里呢?林宁看着他的脸努力回忆,但马上又放弃,切!自己记性差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你好啊,是新来的员工吗?以前没见过你。”她走上前打招呼,应该是新来的清洁工。

“你好,我今天第一天上班。”那人又笑,语气却有些冷淡。

“你口琴吹得很好,我以前也学过,可是没有耐心,能再吹一首给我听吗?”看到口琴,林宁就兴高采烈,全没感觉到对方口气中的冷淡,还忙着介绍自己,“我叫林宁,树林的‘林’,安宁的‘宁’,你呢?”

“聂修。”

“聂修?”哪里听过?不记得了,唉,今天怎么了,什么都觉得熟悉?不管了,“聂……聂修,能再吹一首吗?”

“嗯。”他将口琴放到唇端,一首不知名的乐曲便又飘散荡开。

音乐还是哀伤,伴着楼顶狂放的风,阴沉的天,有种夺人心魄的震撼,为什么这样,只是清亮单薄的口琴声啊?而且还被大风吹得时断时续,为什么会听得如此痴迷?一曲完毕,林宁久久地愣在那里。

“你吹得真的很好!” 好久,她才轻轻叹息道。

风声“呜呜”在她耳边回旋,没有人回答,她一惊,茫然四顾,楼顶上空无一人,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在梦中。

“好奇怪啊!”她抓头,真像是在梦中,但是……她仔细听,风中竟还残留着低低的口琴声,刚才确实有个穿清洁服的人在这里吹口琴吧?她笑,先前的烦恼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自小区外的夜排档买了今天的晚餐,林宁一身疲惫地往自己所住的那幢居民楼走去。

“有房合租”。

她在楼前竖了几天的木排此时歪在一边,已经快半个月了,还是没人要租吗?自从一个月前同她合租房子的宣姐搬去和男友一起住后,她便独守着两大间房间。这样太浪费了嘛,本来是想在月底交房租前再找个同居人的,可现在好像不太可能,房东明天就要来收房租了。

叹了口气,将木牌扶正,心里盘算着或许该去找一个一室户的房子住,虽然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但两室户的房子毕竟负担不起。

垂头丧气地往位于四楼的住处走去,四楼楼道的灯已坏了,林宁用力跺了几下脚,把楼上楼下的灯震亮,从包里掏钥匙时,隐约看到有人站在自己家门口。是谁?看那身高不像是宣姐,是谁呢?

“请问……”她上前几步想看清来人的脸,同时楼上楼下的灯灭了。

“是不是这里有房子租?”那人的声音很柔和。

“啊,是啊。”总算有人来租房子,不过怎么会是个男的呢?用力跺了两脚,楼上楼下的灯又亮,“是你?”林宁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真巧。”男人笑了,“你只在楼下竖了‘有房合租’,没有电话,也没有要求,我并不知道原来是个女生。”

“啊!”楼灯在灭掉的同时被林宁的那句“啊”又震亮,怎么会没写电话和要求呢?怪不得租不出去,原来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我……”看到眼前的人在对自己笑,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我太粗心了。”

“没关系,”男人抓起地上的行李,“看来我今天还得找旅馆住。”说着就要走。

“等……那个……那个聂……聂……”林宁反射性地叫住他。

“聂修。”聂修停下来。

“我……”看着他手中的行李,想起白天看到他时那张苍白的脸,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男人,“我……”她犹豫着。

聂修看出她在犹豫。

“再见。”他笑,同时灯又灭了。

“对不起。”黑暗中她喊。

灯再次亮时,聂修已不见踪影。

“他一定没有多少钱吧?做清洁工的工资本来就不高,住旅馆?他一定坚持不了多久。”林宁翻着手中的法律文件,心不在焉。

“小姐,你的同情心也泛滥得太过分了吧?人家是男人,是陌生男人耶,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一时心软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汪甜一把抢过林宁手中的文件,打了下她的头。

“我知道啦,可是他也不像是坏人,而且好像体质很弱的样子,我这样拒之门外是不是太过分了?”

“噢!天啊!”汪甜真的被她打败,这女人天生疾恶如仇也就罢了,可这夸张的同情心也太让人不放心了,真难相信,至今她居然没有被人骗去卖掉?

“反正不管是不是坏人,你只能找女生合租啦。”要不是自己已嫁人,有老公要陪,她早就跑过去和她合住好看着她。

“好啦。”看汪甜快要发狂的样子,林宁只好举手投降。

“你听我劝最好,”汪甜白她一眼,“走吧,去吃饭,你今天请我吃大排。”

“为什么?”

“因为今天我又救了你一命,逃过了色狼的魔手。”

“什么跟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来到位于二楼与三楼之间的餐厅,那是个夹层,要比一般的楼层矮一点,此时偌大的餐厅里已挤满了人。虽然餐厅是属于律师楼,但其他办公楼的员工们因为贪图便宜实惠,中午时都会挤到这里来解决吃饭问题。

“什么嘛,这可是我们律师楼的餐厅耶!”看着给食口排得人山人海,汪甜气得直跺脚。

“算了,算了,我们去隔壁餐厅吃,我请。”林宁此时倒是好脾气。

“你请?”汪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发烧了?”

“我说我请就我请。”

“真的?”

“真的真的。”

“不行,我还是不信,让我摸摸你的额头。”

隔壁,也是律师的餐厅,不过是那些律师老板们才会去的地方,一般小员工进去吃饭自己掏钱不说,价格贵得令人咋舌,林宁和汪甜只有发工资那天,才会庆祝性地进去吃一顿,平常只能看看而已。

今天,林宁为什么这么大方?

因为她看到聂修在里面,他穿着餐厅里茶色的工作服,端着盘子,脸色依然是令人担忧的苍白。

“聂修。”她很少能在第三次就记住别人的名字。

聂修正把一份日式套餐放在客人面前,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看到林宁便是一笑。

“极品耶!”花痴汪甜第一次看到聂修,扔了菜单发起花痴。

“你已经结婚了。”林宁用餐巾纸堵住她的嘴防止她的口水流下来。

“你们要点些什么?”聂修走过来把桌上的粉玫瑰换成红玫瑰,表示有人点菜了。

“你昨天住旅馆吗?”林宁答非所问。

“是啊。”

“还没找到住处?”

“嗯。”聂修微笑有礼地回答,比起林宁的热络显得疏离。

林宁没有感觉到,汪甜却感觉到了。

“我要一份烤牛排,七分熟。”她大叫着。

“我和她一样。”林宁马上也说。

“稍等。”收起菜单,聂修没等林宁再说话便转身离开。

“切!襥什么襥!”汪甜在他身后骂。

“怎么了?”

“你呀……”汪甜用汤匙在林宁的脑袋上敲了下,“你没觉得人家对你爱理不理的吗?一头热。”

“没有啊,我倒是觉得他很客气有礼。”

“所以说你笨,不会看人脸色,”汪甜扁扁嘴道,“你请我到这里吃饭是不是因为他?”

林宁被猜中心思地笑笑。

汪甜的表现却大吃一惊,“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喜欢?”

“对啊,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连我刚才也差点给他迷住。”

“哪有,你别胡说!”

“那你脸红什么?”汪甜拉她对着墙上的一面大镜子。

林宁的脸真的红了,她用手捂住脸,嘟哝着:“空调,是空调吹的。”

“空调吹的?你在办公室里吹了半天的空调怎么没脸红?林宁我警告你,挑男朋友可要挑像样一点的,他虽然长着一张小白脸,可他只是个清洁工,餐厅待应生,你想跟他去喝西北风啊?”汪甜的样子像个老妈子。

“什么跟什么啊?”林宁觉得她越说越离谱,白她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满脸通红,怎么会脸红呢?她不明白。

牛排送上来,送的人不是聂修,他正在给其他的客人点菜,同样的微笑,有礼。林宁看着他,看着他的笑,愣住,然后脸又红了。

“快吃,快吃!”一旁的汪甜很不斯文地用餐刀敲了下盘子。

“哦。”林宁这才低下头。

两人安静下来,餐厅里的音乐换成了小野丽沙的歌,气氛显得愉悦而惬意起来。林宁边吃着牛排边偷看聂修几眼,心里觉得这是一顿很美妙的午餐。

只是美妙的午餐还没完美结束。

“你这小偷,原来我的RADO银钻‘满天星’是你偷的,我已经找你好久了。”安静的气氛中忽然煞风景地冒出这么一声怒吼,在场人都被吓了一跳,一齐望向声音发源处。

一个四十几岁的矮胖男人,紧紧拽住聂修的手腕,手腕上那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手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我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律师楼?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走!跟我去警局!”矮胖男人叫嚣着,真的要抓聂修去警局。

“没想到他是小偷,真是人不可貌相。”一旁汪甜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不过谁的不好偷,偏要偷王胖的东西,平时抠得要死,好不容易大出血买了块名表,还给偷了,你说他是不是很窝火?现在被他抓到,死定了。”她完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回头再看旁边的林宁,却哪有她的影子?不好!她头一下子大起来,认命地看向聂修的方向。

果然。

“你放开他,无凭无据地凭什么说他是小偷?”林宁已不知死活地冲上去。

我的天!汪甜想阻止也来不及,这回得罪的是顶头上司耶,她闭上眼,不敢看了。

“什么?”王胖没想到有人会替一个侍应生出头,愣了一下回头看到是林宁,眉头便皱起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到一边去。”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不讲理就和我有关系,你是律师对吧?是律师就得依法办事,他是小偷?证据呢?”

“你……”王胖气得脸都紫了,这是什么口气?一个小小的文书竟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正想发作,却看到周围都是自己的同级甚至是上级,便忍下火气,指着聂修手腕上的表道:“这表,这表就是证据,试问,一个侍应生怎么会买得起这种牌子的手表?肯定是偷来的。”

他的话不免武断,口气中满是不屑,似乎认准了穷人就不该有昂贵的东西,而他这样的口气也让林宁更气愤。

“侍应生怎么了?难道他就不能拥有昂贵的东西吗?就算他买不起,朋友送的不行吗?”

“可、可这款手表和我所丢的那款属于同一款,你不觉得太巧合吗?”

“这种款式的手表又不是只制造了一只,难道不能有巧合吗?”

“你、林、宁!”王胖已咬牙切齿,也不管什么影响,当众威胁道,“你明天是不是不想来上班了?”

“不……”林宁“不”字还没出口,嘴巴已被急速冲过来的汪甜捂住。

“她明天当然想来上班。”汪甜虽然心里发毛,但见死不救绝不是好朋友所为,“老板,她今天发烧,脑子烧坏了,你原谅她吧。”说着拼命把林宁往外拉。

林宁却不领情,一把甩开汪甜的手,“不来上班就不来上班,我才不稀罕!”她还是把要说的话给说出来,反正她早想找王胖大吵一架,什么律师吗?专门接一些昧良心的案子,以前是汪甜拦着,这次,居然已经得罪他,也不稀罕是不是会被开除。

惨了!可怜的汪甜觉得自己快死了。

“你、你,好!好!”王胖气极,已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聂修始终没有争辩,脸上甚至连一丝受了冤枉的表情也没有,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林宁,看她不知死活地替自己出头,眼中有一丝不解。当听她说“不来上班就不来上班,我才不稀罕”时,微微愣住,望进林宁坚定的眼神,心里不由动了下,那眼神……

“王老,有话好好说嘛!干吗发这么大火,你可是有高血压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一个声音,清清亮亮的,在这时插进来,而那个声音似乎有很强的威慑力,周围一下子静下来。

一个男子,俊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孙仲愚?大老板?汪甜捂住嘴,天!他也在?

“孙大律师,你来得正好,我抓到了偷我手表的小偷。”看到孙仲愚,王胖一把推开林宁,把聂修拉到面前,“就是他。”

孙仲愚与聂修对了对眼,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然后转过头看着王胖道:“你准备怎么处置?”

“当然送到警局。”

“你确定这手表是你的?”

“怎么?”王胖一愣,没想到他还有此一问。

孙仲愚不接话,看着聂修笑道:“你不想申辩?”

“没必要。”聂修面无表情。

“哦?”孙仲愚顿了顿,“怎么说?”

聂修不语,把手腕上的表取下,表面朝下递给孙仲愚。

孙仲愚接过,看了一眼背面,笑,又递给王胖。

王胖看了那只表半天,“这……这……”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王老,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你说抓到了小偷我正感到奇怪,你的表上次不是借我配衣服了吗?你放心,明天我就带来还给你。”孙仲愚一脸倾倒众生的笑。

“哦……我……我给忘了。”王胖马上顺着台阶往下爬。

“那就没事了,各位可以去上班了。”不动声色地遣散众人,孙仲愚手臂亲热地环住王胖的肩,哥俩好一般说道,“王老,我那儿正好有个案子要找你商量,我们一起上楼谈。”不由分说拉着王胖出去,三下两下之间餐厅里的人便都被打发走了,完美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餐厅里只剩下惊吓过度的汪甜、愣在一旁的林宁和面无表情的聂修。

“刚才谢谢你。”聂修第一个开口。

“谢你个头啊!林宁被你害惨了。”没等林宁开口,汪甜已冲上来,狠狠地白了聂修一眼,又对林宁吼道,“看到了,这就是你强出头的结果,你是傻瓜!你等着被辞吧。”说着便怒气冲冲地拉着她往外走。

“快去向王胖道歉,或许还有用。”走廊里传来她的声音。

聂修站住不动,将刚才孙仲愚递还给他的手表放在手心,灯光下,表的背面赫然有一行用正楷刻上去的小字:5月26日生辰快乐,母赠。

他用拇指反复抚过那行字,眼睛久久地定在林宁远去的背影上,眼中哀伤。

整个下午时间,王胖都没有在办公室出现,所以汪甜和同事们所预言的灭顶之灾暂时没有降临到林宁身上,可能王胖一下午都在孙仲愚那边,根本无暇顾及她。

汪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像要被开除的人是她,整个人神经兮兮的,甚至还夸张地打电话向她老公哭诉,问他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弄得林宁又感动又无奈。没工作就没工作嘛,干吗弄得像天塌下来似的,虽然工资关乎房租、生活费,但工作可以再找嘛,再说自己也不会听之任之地任他们处置,又没犯错,要是他们敢开除她,她就到劳动局告他们。她心里下定了主意,倒也坦然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拒绝了汪甜要请她吃饭的好意,林宁直接往地铁站走。

明天是周末,大街上情侣的数量一下子多了好几倍,地铁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拥挤。

林宁窝在地铁里的小书店里挑漫画书,最近她迷上一部叫做《钢之炼金术士》的漫画,虽然动画片早已看完,但她还想收集整套的漫画书,很奇怪她居然还有心思做这种事,汪甜如果知道她这么不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一定会找个地方上吊。微微一笑挑完书架上的最后一排,没有,唉!还是一无所获,她垂头丧气地从小店走出来。

地铁里人来人往,她有些茫然地望了眼人群,然后慢吞吞地走到验票闸机处,用交通卡在闸机上扫了下。

从地铁里出来,外面是一条植着银杏的林****,现在已是深秋,一树银杏叶全部金黄,林宁曾用手机把它们拍下来作为手机桌面。路边的几张长椅因为天冷而无人问津,她在就近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忽然想到自己已很久没有回去看父母了。

到这个城市已一年多了吧,自那次A区的官司打输后,A区居民各奔东西,父母搬回了乡下,而自己因为工作的关系来到这个城市,举目无亲的城市,却因为有朋友帮助,一切还过得不错,也许应该趁这次机会回去看看父母?回来时再找工作。

风阵阵吹过,带着萧瑟的寒意,她裹紧衣服,看着一对情侣自她面前走过,脑中竟不自不觉想起了聂修,瘦削的,苍白的却有温柔笑容的聂修。今天他是不是还住在旅馆里呢?一定很辛苦吧?餐厅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会让他和自己一样被扫地出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真是太可怜了,她握紧拳头,早已忘了自己同样也是受害者。

她这样胡思乱想,坐了很久,终于觉得冷了,肚子也在这时提出了抗议,林宁沿着林****往不远处的商业区走,那边有一家拉面店的拉面她很喜欢。

经过一家店时,店门口的橱窗里摆着各款该店的风味小吃,因为是样品,所以色泽和式样做得想当诱人,可以让看到的人食指大动。她曾被无数次地吸引,但因为价格太贵而放弃,后来偶尔吃过一次,实物和样品却是相差太远,本想望一眼就走,却看到有人站在橱窗前,痴痴地看着橱窗里的食物,手里拿着罐啤酒,不时还送到唇边喝一口。

这人是饿疯了吗?还是这橱窗里有什么稀奇?人停下来,看向橱窗,橱窗里不仅有食物,还放了好几个公仔,有医生、教师,还有带着假发的律师,代表着不同行业,也寓意着本餐厅欢迎各行各业的白领光临。这样的形式已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稀奇啊?林宁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人,这才发现,他脚下已躺了很多个啤酒罐,是喝醉了吗?

原来是个酒鬼,她“切”了一声,刚想走,那醉汉正好喝完手中的酒,转过身茫然四顾。

是他?

是聂修。穿着米色的风衣,头发有些乱,瘦削的身体在风中左右晃着,似乎随时会倒下。

“聂修,”她想也没想地冲过去,扶住他,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你喝醉了?”

聂修低头看清她的脸,迷离的眼神带着丝疑惑,然后用力推开她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人已跌倒。

“老天!”她又冲上去,把他扶起来,“走,我送你回家。”

走了几步,马上想到他现在无家可归,“你住哪个旅馆?”

聂修望着她,眼睛眨了下,却不说话,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林宁看到,顿时慌了手脚,呆呆地站在一旁。

风自他们之间吹过,将聂修身上敞开的风衣吹得扬起。

“对不起。”这时她听到他轻轻地说。

“什么?”林宁不确信自己听到的。

“对不起。”他还是这句话,人似乎已碎透,瘫在她怀中,眼神空洞地看着满目的霓虹,还在流泪,整个人说不出的落寞。

林宁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流泪,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男人哭泣心里一定有天大的不痛快,他为什么不痛快?是不是律师楼今天开除了他?是不是他已经没钱再住旅馆了?可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在对谁说?她吗?对了,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连累了她,感到对不起,所以才向她道歉,不用啊,她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她不在乎被开除啊。

“你、你不要哭,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被开除就被开除,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不用向我道歉。”她手忙脚乱地想替他擦泪。聂修别开脸,挣开她,趔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然后大吐特吐,一股酸臭味顿时飘散开。

几乎没有迟疑,林宁掏出纸巾走上去,边用手拍着他的背,边把纸巾递到他的手边,甚至没有在意点点秽物溅上了她的裤子。

“原来你喝了这么多酒。”她一脸担忧。

也许是夜晚的冷风,也许整个胃部里的东西都被吐出来,聂修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些清醒,他停止呕吐,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下嘴,眼睛停在林宁溅满污迹的裤角上。

“对不起。”他居然还是这句话,接过林宁手中的纸巾,蹲下身替她擦裤角上的污迹。

林宁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不,不用,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慌忙缩回自己的脚,脸竟一下子红起来。

聂修保持原来的动作,人半蹲在那儿,背对着她,“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他轻轻地说,人站起来面对她,身体虽然还在摇晃,但原来空洞的眼神变得清明,只是脸色却白得吓人,说完话居然用力地咳嗽起来。

“聂、聂修?”

“不,我没事。”他还在咳。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他咳得说不出话来。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看他这样林宁好担心,伸手扶住他。

他却轻轻地笑,看着她,勉强止住咳,道:“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再说我也没有家可以回。”

“那……那就回我家去。”

“你家?”他一愣,冷冷一笑,道,“你总是对别人不设防吗?”

“我……但是你需要地方吃东西,因为你的胃都吐空了,而且你也需要休息,因为你看上去很虚弱,我不能把你扔在这里。”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将他不管不顾便是罪大恶极,却不知他们只不过几面之缘,她完全可以看他醉倒街头。冷眼旁观,没有人会怪她,因为他们本就并不熟识,就算是中午餐厅的事件也只是她的一头热而已。

聂修也不明白,他看着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子,看进她盈水的大眼,想找到答案,却渐渐沉迷,等到发觉,已呆呆看她很久,而这样的情况已不止一次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他推开她。

“旅馆吗?”林宁跟上几步。

“嗯。”

“那我帮你叫出租车。”

这次他没有阻止,看她冲到街头拦出租车,看她小小的身影错过一辆车,又急急去追另一辆,忽然觉得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热力,他想躲开却又不由自主想靠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而这命运到底是福是祸呢?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追着一辆车走远,然后转过身,摇晃着往反方向走,走进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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