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常关系不错的下属找到邵静,说前不久邵静托她买基金的五万元赚了钱,给了邵静一个卡。邵静问,卡里多少钱?
下属喜滋滋地说是十万,赚了一倍的钱。
在马个费的熏陶下邵静觉得情况不对,总觉得是个陷阱,但又不好说什么。她仔细研究基金的走向,也不认为这个基金就赚钱。在公司,邵静听说以前清除的钉子户最近又都得到了赔偿金,所有的举动都让邵静产生了怀疑。
邵静破例让马个费去了她的家。马个费进去感觉很新鲜,是一个独居室,但里边布置得很讲究,平台能看见长湖。马个费说,我就说你有房子吧。
邵静见马个费坐在沙发上很难受的样子,知道马个费胃病又犯了。邵静生气地道,你在外边是喇叭,回家是哑巴,有事了就朝家里跑,没事了就看不到人。
马个费忙做暂停的手势,求饶道,我不想吵架,就想吃碗热面。
邵静不情愿地到厨房给马个费做面条,马个费主动到厨房帮忙,久违的情调弥漫在厨房。邵静哽咽着说,公司缓发我三个月的薪金。
马个费说,姜祖德找不到我的茬口,就只能在你身上发泄了。你注意那十万存折,早晚要成为整治你的借口,你不要动。
邵静委屈,说,那是他给我的奖励。
两个人沉闷地吃着面条,窗外长湖江面的汽轮一直响着。邵静气愤中说起给钉子户赔偿金的事,说着说着就嚷了起来,这不明显是姜祖德在掩盖什么?
马个费让邵静别说公司的事,以免又闹有关线人的话。
两个人吃饭后也不洗碗,躺在床上享受难得的放松。马个费说,你这房子也不错,比我那个强。
邵静赌气地说,你那房子也是我的,是我不跟你计较,要不然让你小子净身出户。
马个费看见墙壁上贴着一个孩子的画片,心头一动。邵静知道马个费着魔孩子好几年,说,咱们今天那个吧,我给你生个孩子。
马个费笑了,说,为了孩子而上床,目的太单纯了吧。
邵静不服气,觉得马个费活的方式有问题,她在卫生间里洗澡还不断地喊着,我为了孩子跟你做爱起码是人道的,你纯粹是为了案子活着,这不符合人类的情感。
马个费走到卫生间里看着邵静洗澡,那一身雪白的皮肤映得他眼晕。他说,你为什么活着,你天天上班跟玩命似的,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总姜祖德?
邵静洗完澡看都不看马个费,说,是姜祖德把我要到房地产公司,从中层干起,都是姜祖德一手把我提拔起来的。想当初姜祖德领着十四个人,筹资二十万元,到后来赚钱十几个亿,手下二百多人。检举他也是矛盾,脑子里总打架。
邵静坐在床上说想喝酒,马个费只好陪着她喝。两个人在酒精的触摸中产生了渴望,两个人重涉爱河。忙乱中,马个费听到邵静一直在喃喃,爱你,真的爱你。
这句话以前他也听到过,都是他逼着她说,但是每次邵静都说得很勉强。事后,马个费试探地问邵静,我们能不能彼此信任地生活?
冷静下来的邵静突然变得茫然,听着窗外的汽笛声,说,我总怕你利用我或者出卖我。
晚上,邵静执意要出去逛。马个费说,天凉了,在家待着不好吗?
邵静说,我闷得慌,就想出去走走。
马个费陪着邵静坐上出租车。在车上,邵静说要去她经手建筑的一个高档写字楼。写字楼下有个邵静十分喜欢的星巴克,两人走到星巴克坐下。马个费对这种幽静而西式的环境很陌生,他觉得自己与邵静的生活方式显然有了差距。
两个人正聊着,居然看见姜祖德与嘉樱走进来。马个费示意邵静千万不要声张。邵静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因为嘉樱早就宣布离开了姜祖德,从夜店去了政府的信访办工作,成为街头巷尾的一个热议。马个费说,肯定还会有人来。
没多久,刑警大队的大金穿着便衣走了进来,马个费对邵静说,这就基本对上账了。
半个小时后,马个费离开,姜祖德和嘉樱也离开。邵静不满意,说,跟你在一起总有被窥视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邵静对嘉樱产生了怀疑,说,嘉樱现在在外边大骂姜祖德,说他有了新欢就忘了旧情,跟你吧,还装得有那么一点暧昧,这女人就是姜祖德的线人。
马个费示意她小声点,说,嘉樱只是姜祖德雇用的人,我在办她丈夫案子里就发现了这点。
邵静很苦恼,说,姜祖德给我看了你和嘉樱的照片,我没给你。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扔给马个费。马个费看了看,照片上两个人交谈的姿势很小资,嘉樱的脸是正面,马个费的脸是侧面。嘉樱的这张脸那么温情,眼睛里都是故事。马个费笑着说,照得不错,把本来很普通的表情拍得看起来都是故事。
邵静提出到写字楼的顶层出出闷气,带着马个费到了顶层,能看到整个城市的斑斓夜色。邵静继续沉浸在伤感中,偎依在马个费的怀里喃喃地说,我和嘉樱并不熟悉,公司的人都怵她,都知道她在老板面前指手画脚,总是说别人坏话,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多龌龊的勾当。
马个费劝了几句,邵静又歇斯底里地指责马个费,说,朋友之间背叛是伤人,夫妻之间背叛就是伤心。
邵静实在抑制不住自己,把姜祖德给她的照片摔给马个费,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看,你的手已经搂住了嘉樱的后腰,这个你不承认?
马个费说,她要摔倒,我那是搀扶她。
邵静怒气顿生,我是傻子,还看不出你是搂着还是搀扶?
马个费看着照片突然问邵静,我看这拍摄手法很像是李邛,是不是她也给姜祖德服务啊?
邵静连说,不可能,李邛是我铁姐妹,不会背叛我。
两个人正说着,马个费发现姜祖德已经站在他们身后。马个费挖苦地问道,那么晚了还有闲心跟着我们。
姜祖德笑眯眯地说,我的下属总跟你监视我,我觉得不正常。
马个费沉默地看着邵静。邵静淡然地说,我们两口子出来放松,没有监视你。
姜祖德撇撇嘴,那也不能这么巧就碰到我吧。
姜祖德警告马个费,你抓谁都可以,但不要对阿强下手,他可是我的兄弟,该放的你就得放。
马个费笑了,我对他说什么了你就这么紧张。
姜祖德恶狠狠地对马个费吼道,为什么始终抓住我不放,哪个房地产公司不对钉子户下手,我算是手软的!
马个费说,你的人把人家打成那样,还说手软,你跑得了。
姜祖德指着邵静对马个费说,你怎么整治我,我就怎么整治你老婆!
马个费也不示弱,把邵静给他的照片递给姜祖德,有意思吗,你找人这么监视我,你看看你现在像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吗!你那是找死!
姜祖德生气地说,我就是让你死!咱们走着瞧,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姜祖德愤然走了,马个费浑身都感到麻木。邵静处于极端痛苦中,她没有理会马个费,独自走了。她没想到马个费把照片扔给了姜祖德,这就是要把她牵扯进去。马个费在顶层上迷路,怎么也下不来。他给邵静打手机,邵静不接,只得给小华打,让小华领着他走出迷宫。
邵静痛苦地回到自己家,她打电话告诉马个费,千万不要来找她。马个费坐着小华的车在马路上到处游荡,小华说,明天我就结婚了。
马个费说,祝你们幸福。
小华说,我送你回家吧,你也让我清静清静,要不然你这么跟着我,我本来安静的思绪又得乱。
邵静回到卧室躺下就开始做梦,一只凶悍的老鹰始终追着她,一直追到楼顶。而她站在楼顶才看见楼下都是一根根的水泥管子,当老鹰尖嘴快啄到她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她拼命回头才看清楚,竟是个没有五官的男人。她的身体往下坠,然后咚的一声才醒过来。恍惚间,她见身边没有马个费,就慌忙给他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小华,传出一个很疲倦的女人声音,喂,你是谁呀?
邵静厉声问道,我丈夫呢?
小华悄声说,你丈夫在我车上睡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他。
55射击比赛
第二天一早,马个费去局里找大金,准备再次提审阿强。大金告诉他,阿强昨晚已经被转移到另一个拘留所。马个费大怒,双手颤抖,他问大金,小华呢?
大金说,小华今天结婚,你不知道吗?
马个费高声质问,怎么转移阿强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大金脸色铁青,说,我也不知道,你跟我喊什么,转移就转移了吧。
马个费说,我就不愿意让人当猴耍了。
大金问,谁耍你了!
马个费张了张嘴没说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马个费与大金到另一个拘留所提审阿强,没想到阿强患痢疾,刚刚送到医院。案子到关键时刻出现停滞,马个费跟周副局长再次说起对大金的怀疑,阿强为什么偏偏这时候会染上痢疾,他想调查这事。周副局长问,你要有证据,尤其对自己人,万一委屈了战友,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马个费直截了当地提出,我昨晚在星巴克看见姜祖德和大金在一起。
周副局长若有所思,说,这也不能说明问题呀,他们是老同学,在一起坐坐很正常呀。
马个费不好再说什么,走出局长办公室就觉得浑身冰凉。他在走廊里挪着沉重的步伐,觉得全身赤裸裸的,很多同事见了他都扑哧笑着,喂,你怎么突然没魂儿了?
路过局会客室,马个费看见了嘉樱,有些愕然。嘉樱笑吟吟地走过来,把他拉进了会客室,说,我今天为了一个信访找你们信访办的于主任。
她毫不客气地说,信已经给了于主任,是和你有关的,告你袒护老婆啊。当然信里的表述不准确,是你前老婆。
马个费问,我袒护她什么?
嘉樱捧过来一杯热咖啡,说,我这是自己带来的马六甲白咖啡,在你们这儿刚沏的。你喝这玩意儿管用吗?
马个费没听明白,管什么用?
嘉樱靠近马个费,马个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他看见嘉樱脖领处的一簇白,像是撒上了一层白糖。马个费知道姜祖德整治他的行动已经开始,这信就是开战的信号。马个费问,是匿名的吧?
嘉樱说,署名的,都是房地产公司的几个中层,我不接受匿名的调查。
马个费笑了,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嘉樱说,你才不会呢,其实这是个信号,你应该提防。
马个费没想到嘉樱会这么说,他站起身来要走,嘉樱突然问,邵静在房地产公司接受贿赂十万块,说跟你有关系,你身为警察,却为姜祖德清除钉子户保驾护航。
马个费笑了,他就是这么让你对付我吗?
马个费笑着笑着就变了模样,表情恐怖,又问,姜祖德给了你多少钱啊?
嘉樱也不恼,抿嘴嫣然一笑,我就是一个肉体,我没有灵魂,我不惹你。你因为我前夫的案子帮了我,我应该谢你。
马个费问,你离婚了?
嘉樱说,跟你一样,都是自由身了。
说着咯咯笑起来,笑得马个费毛骨悚然。
小华和王时钟的婚礼在一个十分讲究的小餐厅举行,来的人却很多。张书记和王时钟的父亲都在贵宾桌上,张书记问周副局长,马个费来了吗?
周副局长说,他在忙一个案子。
张书记小声地问,是跟姜祖德有关吗?
周副局长点了点头,张书记若有所思,说,这个姜祖德真为咱们做了不少事,但也给咱们惹了不少祸。
婚礼高潮时,王时钟唱了几首日本民歌,很有韵味,张书记对周副局长说,我只听懂一首《拉网小调》。
在全场掌声中,来了一个女人,大模大样坐在王时钟的座位旁边。大家都觉得有点唐突,因为这个女人很面生。王时钟唱完下来,见到那女人,很生气,又不好发作。小华看出来了,台下的人也面面相觑,因为谁都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那女人走上台鞠了一躬,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我叫佐佐春子,是王时钟先生的朋友,特意从大阪赶过来参加他的婚礼,看得出新娘子眼睛里充满幸福,王时钟的眼睛里也都是幸福,可我觉得自己的幸福不知道在哪里。
小华的心在抽动,王时钟镇定着,对小华说,你要相信我,佐佐春子是跑来捣乱的,我跟她没有任何感情瓜葛。
张书记站起来走了,王时钟的父亲很尴尬地继续坐在那儿。佐佐春子用蹩脚的中文唱了起来:别让你的爱站在悬崖上,从恋爱到现在,我一直不清楚,是什么差异把我们的爱置于悬崖上,让它经受四面来风,是城乡差异还是家庭差异还是国家的背景……
第二天上午,邵静被姜祖德派去重庆江津的工地,姜祖德让她坐火车走,而且安排的是慢车。邵静知道这一坐就是二十八个小时,站站停,显然是对她的惩罚。她在公司办完移交以后,觉得很失落,她觉得是马个费导致她有如此下场。她那么爱马个费,可受伤的总是自己。她要找地方发泄出来。
邵静开车去了李邛的射击俱乐部,其实射击俱乐部是姜祖德花钱搞的,靶场设备和枪支在全市都是一流的。马个费就经常到这儿打靶,今天也来了,因为是小华的结婚日子,他觉得射击是稳住自己心情的最好办法。李邛走了过来,马个费说,你怎么对我这么热心,邵静给了你多少钱?
李邛笑了笑说,我就是对你有兴趣,我知道我有窥视癖,想戒又戒不掉。
李邛正说着话,迎面看见姜祖德也走进靶场,就对马个费小声地说,你的死对头来了。
马个费没有回头,对李邛说,你为邵静服务我理解,可你给姜祖德这么出卖情报,就涉及了犯罪。
李邛说,你别吓唬我,这么说你得有证据,你不要以为只有我能拍你的照片,姜祖德为你下了不少工夫。
姜祖德过来拍了拍马个费的肩膀,说,咱们比试比试。
马个费摇头说,我是职业,你是业余,我们不在一个层次。
姜祖德大笑,说,我可是军人出身,在全团射击比赛拿过冠军。
姜祖德叫李邛拿过来两支44Magnum沙漠之鹰,这种枪别看投放市场很久了,但射击起来很过瘾。李邛拿过来两支,姜祖德递给马个费一支。马个费比试一下,赞叹道,我喜欢,这比50AE口径强,我拿枪就是战斗,靶心就是敌人。
姜祖德说,我们各打二十发,李邛上子弹。
李邛把四十发子弹放在两只盘子里端过来。
就在这时,邵静走进来,她看到这个意外场面,转身就走,被李邛后面喊住,说,这两个男人射击很难得一见的。
邵静问,你希望谁赢?
李邛说,你说呢?
邵静抓住李邛的手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把给我拍的照片也给了姜祖德?你这是背叛我。
李邛说,你怎么跟马个费一个腔调,就这么不信任我?
邵静说,我谁都不信任!
此时,姜祖德跟马个费开始较量,靶场上拥满了看热闹的人。两个人开始打前五枪,都是枪枪十环。嘉樱对邵静认真地说,我不想和你男人怎么样,但要是他一直对你不真诚,那别怪我下手了,我要让他知道女人是不能胡乱喜欢的。
这时候靶场响起《英雄》的乐曲,马个费后五枪又是十环。邵静不想再看了,她快步离开了靶场,回头看见姜祖德继续射击,但是报靶的结果已经开始打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