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色被无尽的黑暗侵蚀着,没有光泽,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嘤嘤的哭泣,她嘴唇发干,还裂开了无数的口子,手上脚上被缠上了沉重的锁链。衣服也只是零零碎碎的裹着女孩儿的身子,且沾染着血迹。鞭痕随处可见,淤青中透着殷红,有的伤口看似长期未处理已经化上了浓。
沉重的金木门被推开,封印也随之消失,一个身着暗红色华服的女子推门而入,光透过门缝打到蜷缩的女孩儿身上,她脚上的牢拷映着那束光也闪了起来,来人唇角勾起的笑容,看着都让人瑟瑟发抖,镶金的花盆底鞋不轻不重不缓不慢的嗒嗒作响。
小女孩儿一见走过来的那个女子,忙往后面的墙角挤了挤,眼睛瞪的好大,满脸恐惧,直打着哆嗦。
“真可怜!”那女子走到她旁边蹲下,伸出右手去触碰困着小女孩的手铐:“这东西一入冬便冰冷刺骨,像你这样衣不遮体怎奈得了这漫漫寒冬?再加上这浑身的伤,倒真是别有一番韵味!毕竟我们曾经是同一个人,也不太忍心看你这副模样,在我这儿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放眼望去,远古泯灭,我是时候该为以后做作打算了。”
“杀了我。。。”那女孩睁开眼,目光中充满决绝:“杀了我!”
“杀了你?是想要为自己做下的一切赎罪吗?你想要?我偏不给你!我要你带着这份罪孽活下去,我要你永生永世都遭人唾骂得不到真爱,即便得到了也不得好死!”
女孩咬紧了牙,硬生生的从牙缝中挤出两字:“卑鄙!”
“卑鄙?这是个很美的字眼儿,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会以为你是在夸我,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的人生由我谱写,身为俎上鱼肉,你无计可施也逃不了。”那女子拨了拨女孩儿胸前的发,唇角一勾“我果然没看错,你是只很好的金丝雀!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了,好戏马上就要开始!”
晴天霹雳,伴随着诺大的雷声,霎时间风云突起,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这种骇人的景色下,一阵婴儿的哭声也随之传来。
阴丑年正月春,白雪还未化,天空是黑色的,东海之东的桃源里,却桃花突绽,不知是被施了仙法,还是有了灵性。
仙界三君之一的白洺帝君喜得幺女,各路仙友纷纷道喜,南山的玄离圣君送来了十株罕见的通灵碧翠,北荒有位神君人未到,礼却齐全,送了颗定源珠来。说起这珠子,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魔界有一颗,他北荒神君有一颗,是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主,如今竟拱手送给了别人,倒也十分大方。
此后便传的世人尽知,东海的这位小主,眼睛着实骇人,不是正常的墨黑,也不是棕黄,是从未见过的绯红!右眼的瞳中好像还有个奇怪的章纹,细看像朵莲花。
有人说她这般异于常人,一看就是个祸害,生来便是要人命的,保不齐是惹是生非的主儿,一般人见之都退避三舍,一来二去十万年,皆远远行了下礼扭头便走,生怕与她有什么交集。
这日清晨。
“小世子,该起床了!”重阳宫的宫娥不住的唤着,一遍遍的拍着重阳宫的阁门,九子自梦中惊醒,直直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已将华枕侵湿。
她眯着眼看看门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还依旧觉得困倦,然后翻了个身又倒了下去“清幽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门外抱着华服的清幽一声声催促着,生怕里面的小祖宗误了时辰:“外面桃花都落了,落满地,铺在白雪上美极了,世子快些起床吧,今儿个听说说有场初春的桃花宴会,帝君点了名说你也要去,可别耽搁了!”
她揉了揉眼坐起来“进来给我更衣吧。”
东海之东有片桃源,源中有座重阳宫,宫中一女,唤为白九离,白洺帝君之女,墨发素衣,眉山远黛,眼恒秋波,樱红素嘴,杨柳蛮腰,是个十足十的大美人儿,束上发,淡妆轻抹。
有风自窗外吹进,撩起了她柔顺的发,流苏遮眼,眼角勾起的笑让人不由心之一颤,不觉得便晃了神儿,从未见过这么摄人心神的女子,她…算是一个!
终归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这种事还是不能唐突的,毕竟她也算是这诺大东海的小主人了,既然是在自己的本家,若是现在起身,收拾收拾赶去的话也不算晚了。
说起这次的桃花宴,便是在白洺帝君本家的十里桃园里举办的,那里是片连神仙都向往的绝美之地。
“宴会上一切都已经备好了,就差世子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微笑,缕缕墨发垂至胸前,看着典雅大方: “你去将我宫中珍藏的那几壶宫廷玉液酒抱来,分给各位仙友们尝尝也是好的,阿卿几年前送的我自个儿都没舍得喝呢!”
“那些人一见着您跟耗子见了猫似得躲都躲不及,表面上看着恭恭敬敬的心里可不知道想的什么,世子的眼睛清幽就觉着好看呢他们跟见了鬼一样,那么好的东西拿去给他们喝真的是浪费!”那丫头在一旁跺脚跺脚跺脚,忿忿不平。
“就是这样我才得对他们好一点儿,再苛刻了,人家指不定又说我什么呢!你就听话,抱来吧。”
“这样也好,”清幽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前后打量了下九子,知道她意于何为,一阵欣喜,如沐的春风般绽开了笑容“清幽这就去都给抱来。”
清幽回来已经卯时,她打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里面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取出块儿白砂蒙在眼上,那白砂用天蚕雪丝织成,冬暖夏凉,蒙着眼睛看路还是极为清楚的,最主要的是遮住了她别样的瞳。
赶去宴会,众人早已是恭候多时,白洺看了九子:“怎么这么晚?”
她笑笑“嗯……去提了壶酒想让各位尝尝,稍微晚了点儿,不妨事吧?”
白洺摇头,叹了声“入座吧。”
无非是一些仙界的闲杂事,哪家的升阶了,哪家的女儿该嫁人了,哪个凡人飞升了,还有魔界一些微小的动向。 九子在位子上坐了多时,却不见得多么好玩儿,觉得太无趣,便飞身离开了宴会。
本倒是随处逛逛,这一逛,便是逛到了九天瑶池处,其实九子挺喜欢这个地方,曾经听闻有位仙子从瑶池上被跌下瞬间魂飞魄散,是个极为可怕的地方,不过那瑶池中孕育出的红莲,却深入她心,就像。。。她的右眼一样。
她踱步而入,伸手去抚摸那池上红莲,这才发现有个男子侧卧着靠在池边,闭着眼,呼吸均匀,许是睡着了吧?只是靠着这幽幽瑶池,若是病了,岂不是罪过大了?
“喂?”九子试着推推他……
他眯起一只眼看看九子“是白洺家的幺女?”
“你识得我?”其实是挺奇怪的,便问了他
看那男子,墨发白衣,丹凤眼,柳叶眉,眼神锐利,侧脸的轮廓连最为高贵的孔雀都不敢与之比拟,黑色的长发很自然下垂,与腰间轻束,单单看起来,是温文尔雅。肤色白如雪,玉指修长,再拈上朵儿刚自瑶池摘下的那朵红莲,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只见他薄唇轻启,道:“算是识得的。”
她从未见过这世间有哪个男子声音竟如此好听“你怎么在这儿?既然入得了瑶池,想必定非庸俗之辈,如今也该在桃花宴上不是吗?”
他又闭上了眼睛,打了个盹儿打算继续睡去“罢了,不想去就没去了,你不也没去?”
“那你来此又是为何?”她再问,那男子便紧皱了眉不愿回答。
她知道必是戳其痛处,不再追问,很自然的靠着瑶池坐下来:“我挺意外的,你竟不怕我。”
“怕你?为何要怕你?”
“没什么。”
“是说你的眼睛?”他伸手将其除下,绯红的瞳孔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九子忙用手遮着脸,怒斥:“还给我!”
他轻笑出声:“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何刻意遮着?”
“你不是我,把白纱还我,我要回去了。”
初次相见,不欢而散。
她回去时,宴会都结束了,人尽数离去。
思来无事,她便往自己的重阳宫走,没进内室,反倒坐在重阳宫长廊上眯着眼打起了盹,自言自语道“仙界之大,想找一个如此舒服的地方那可是灰常不容易的,想我九子是谁?那可是这世间最会享受之人”
透过白砂如今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漫天微星也高高挂了起来,看天界的月亮上有个老婆婆一直在捣着草药,她身旁的玉兔也叼了棵仙草,这种景色好不惬意……
她轻嗤一声:“说什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