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谷之后,她再未有幸见过楚三公子一面,已过去月余,清幽每刻都在催促她有关解救公子卿之事,即便当初弄丢了神器,增长了魔族气焰,可想想终究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玄离也该解气了。
九子起身出门时,回头看了看桌案上的研磨书法,“把书信寄过去吧,我过些日子造访北凌,明日就先去趟南山,让阿卿等了那么久,本就该去了,你去将我重阳宫的忘忧酒带上,咱去跟玄离叔叔喝两杯。”
隔天一大早,门就被清幽那家伙给推开了,她搂着一大堆凌乱的白布,额。。。准确来说是九子的衣付,一拉一扯地将她唤醒“九子你快点,园外的公鸡都叫了两回了,我们得赶快走了!喂喂喂!”
她拎小鸡般拎起手脚无力且还处于睡眠状态的九子,强制性给她换下睡袍,裹上衣服。
这一肚子的起床气是硬生生被九子自个儿给压了下去,换好衣服,清幽叫她快点洗漱,奈何身子老不听话,一下子又倒在床上,口一个“等会等会儿,我睡会儿先。”
终是睡得不踏实,她揉揉眼坐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去,刚一露头,门外站着一人,搭眼一看,那人背后是阴森恐怖火气三丈,顿时九子浑身直冒冷汗:“额…呵呵!父君早啊”
说着便要进屋关门,白洺眼疾手快,两指卡在门缝里,她心道不好!却只得开门了。
白洺走进来,不如往常那般祥和,反倒是一脸的严肃“这十年来你都去哪了?连生辰那日都不愿回来?我派人寻遍了整个仙界都不曾见你身影,我是你父亲,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你突然间消失,我也会着急,你知不知道?啊?”
听着听着,本来傲慢的高高扬起的头也低了下去,最后竟恨不得扎到地下,也不敢去直视白洺的眼睛,他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九子只能儒弱的道“我,知道.。。。。”
突然间他拥上九子,唇间细语,听起来…有淡淡哀伤:“我不想在红离之后,再失去你。”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卑微的他,这么卑微的一个父亲,一个掌管东海的帝君。
她能感觉得到,在自己的脸庞上,有什么在流淌着,却不是她的,像是泪珠,不过却借着她的脸划过,流到了地上。
他哭得无声,却满怀深情,清幽早已退了下去,重阳宫的门还半敞着,园外桃花飘落,透过门缝落到了重阳宫中紫檀桌上的酒盏之中。
红离是她的母亲,有次外出也是如她十年前离开般没有打招呼,自红离离开后,白洺在桃源中来回徘徊,苦等了红离三年,整整三年都了无音讯。
后来,南山的玄离圣君拥着红离的遗体来了东海,并且在白洺的大殿上常跪不起:“是玄离没能护好她,她在我南山而死,这错,这过,该是由我这南山执法者抵过!大哥!
是玄离去晚了!大嫂,没了!”
红离那次,是去南山寻她的弟弟,在生了九子后的第二年,独自一人去了南山,听白洺讲,红离是上古时期遗留不多的神兽,好像是只白凤凰,南山有片血荆棘林,每棵荆棘都是成了精的妖怪,玄离曾多次下令除去,可不论是风吹日晒水淹还是火烧,根本没有一丝作用。红离长居东海自是不知此事,盲目的飞进了荆棘里,那荆棘上带有毒气,一但染上,根根致命。
满身伤痕之际,玄离闻讯赶到,她早已是奄奄一息,红离是位医师神兽,她虽医术颇好,可最大的弊端便是不能保护自己,因为伤人之术在医学上是被禁止学习的,且,普天之下皆无一人能用自己的医术为自己治疗,那片荆棘林又与玄离的宫殿离得太远,根本就无法及时赶回,不治身亡。
红离死了,死在玄离的怀中,玄离送来了她的遗体后,自行闭关三万年未出作为惩罚,红离的墓,被立在九子家中十里桃源的尽头之处,如此想来:她此去十年未归,必然是做的过火了。
“我去了南山,南山有座雪人谷,拜了那谷底一散仙做了师傅,是方古子,与玄离伯父同门而出,您应该认得的……”
“那人打小就自恃清高,不愿这仙界君位之争,早早便隐去了身份归于深谷,你是如何找上他的?”白洺松了口气,他自然是认得的,当年那么威震三界的人物。他走到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了下来,端了壶茶,正欲饮下,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下:“九子,你这嗜酒的毛病怎的还不改?这茶盏之中的,哪是什么茶,分明就是杯清酒!”
她赶紧走向前端走了父君放在桌上的那杯清酒“您闺女我还就这么点喜好,怎得?又要被剥夺权利?被禁止饮酒?”
白洺眉头紧皱,自是不明白为何她这么嗜酒:“自即日起,我这东海桃源的酿酒师,不得向重阳宫提供清酒!而你,将被禁止滥用权力四处讨酒。”
“父君你怎么这样啊!”极度的委屈呈现的多么的淋漓尽致,可白洺哪吃这一套?这不,根本就没得商量:“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宫中陈设着数不尽的酒坛子,成什么样子!”
“那我便日日去南山!找叔叔找阿卿,再不济我去把他南山最好的酿酒师撸回来!”端着那杯清酒抿了一口“忘忧忘忧!杯酒一滴解千愁。”她转身坐到了白洺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之上。
白洺拍案而起,连呼吸都不大顺畅“你!冥顽不灵!”
甩袖,愤愤而去。
不过一会儿,清幽走进“九子这般气他,不太好吧?”
算了算这重阳宫,约莫还有个十几坛子上好的忘忧酒,勉强可以维持一阵子:“气也气了,总不能再追着他喊对不起吧?”
清幽笑的无害,走过来就摸了摸她的头:“喂!什么时候去南山?”
嫌她没规矩,九子一把掌打下她的手“是不是在谷底呆久了就觉得跟我近乎了?皮痒痒?”
“是这样的哦!”
回过头,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扯着清幽就飞了出去:“糟了!阿卿都等了那么久,我居然给忘了!”
身后的清幽脚不沾地,被她拎着可怜巴巴的在空中摇摆着,风呼呼的在耳边吹着,依然听着清幽不屑的声音“现在才发现,我也是服了”
南山的玄离圣君还算是个会享受的人,潺潺流水自南山山顶上一涌而下,形成的瀑布上,挂了道七色的彩虹,玄离宫依水而建,树木葱茏,是个闲情逸致花香鸟语的好地方,可谁能想象这仙境般的南山,山脚下却有座往生炼狱?根本无法想象,各种刑法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根本承受不了,一旦上身,轻则废仙,重则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大老远就瞅见园内石栏中,玄离正在吃茶聊天,看那个与玄离交谈甚欢的人,像极了公子卿的大哥:公子左忧。
小时候见过一次的,年长阿卿九万岁,是南山玄离圣君的嫡长子,但好像不怎么受器重,第一次见过之后,听说就被派去南山以南的边界上镇守,前阵子刚被召回,同母所出。
公子卿只是个次子,可自幼随着玄离学习圣君之道的,从来都不是他公子左忧!
小厮走道玄离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他这才注意到门前的九子:“这不是九子吗?许久未见来让伯父瞅瞅是否有长高了?”
“自然是长高了点儿的”转了个圈给玄离看,停下时却换了种很严肃的表情“伯父,九子有要事要谈,可否赏光借步?”
玄离抖了抖衣袖“若是为了阿卿那小子求情的,你就还是先请回吧”
“当真不愿放?”
“说好的十七年禁,怎可说放就放?”
从来自己说话都是管用的,可如今……
余眼瞟了一下旁边的左忧,她笑的淡然“伯父您是自小瞧着九子长大的,九子的个性您也很是了解,阿卿又打小与我关系甚好,您若是执意扣人不放,就别怪九子我深入劫人了。。。。。往生炼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
“随你”说罢,玄离已经走出老远,进了他自己的玄离宫,还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