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化出的软椅上坐下,重莲思索了一会。慕容月琢让她占卜,她一点都不会,之前也问过沐风,他对圣女的事情也不太知晓。
关于圣女的一切都太神秘了,每次圣女祈福或是占卜,都是无比的神圣,不能出现一点差错。所以一般,只有君王和王妃在场观看,其他人一点也不清楚。
重莲不清楚该怎样占卜,但说不定慕容月琢知道。
她搜索记忆,历史上记载的占卜方式无非是那几种。烧龟甲断凶吉,测字求签,还有西方的塔罗牌或是水晶球之类。到底该用哪一种好呢?
在王位上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圣女,怎么还不开始?”
紫色的眼瞳笑意凛然,整张脸上都写着三个字,“你、不、会!”慕容月琢一点也不希望她是侍月圣女,他宁愿整个滇疆这一百年都没有侍月圣女的庇护,也不愿意他看中的人一生无情无爱。
他坏笑的神情,分明是在看她的笑话。
重莲毫不示弱,直接朝着王位上的男人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她很不屑。与慕容月琢争锋相对的同时,她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葱玉色的手指飞快结出了手印,指尖从眼前划过,虚空之中就多出了一面镜子。神力的精髓就是,无中生有,幻化万物。
镜子中浮现出未来将要发生的画面,画面中是千骑驰骋,浩荡而来,黑色铁甲的军队直逼断桥之下。
黑压压的军队,整齐威严,虽是她虚幻出的场景,也能感受到逼人的杀意。在黑色大军的面前,一人骑在白马之上,血色的披风随风招展。头盔之下的脸,玉质华章,周身萦绕着寒月般的气息,亦是浓重的杀意。
这个人,她认识。他是风云阁的阁主,另一个身份是夏朝皇帝最不宠爱的儿子,淮南王爷。没发到,这一次,夏朝派他出征滇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重莲的肚子一痛。腹中的孩子应该是他的,而他却要来毁了她的国家。没想到他们再次相见,却是在敌对的战场之上。
世事难料,莫过如此。难言的失落浮在心头上,重莲移开了眼睛,不想再多看意气风发的容璟一眼。
这时,幻镜中出现了一袭白衣,如雪月光。纯净的白与杀戮的黑形成鲜明对比。
面对铁骑千万,倾夜面色不变,澄澈的眼望着他们,目光淡然而悲悯。未曾结印,只是白袖下的手指一挥,宏大的幻境就轻易地施展开来。
“不要去看!”容璟一声嘶吼,但还是晚了。
这一刻,士兵看见了自己的家乡,看见了年老的亲人,守望他们归来的妻儿。手再也握不住刀剑,心中只想着归去,不愿战死沙场。
只是一招,三千兵甲尽破。白衣出尘的倾夜,如同神祗观望苍生。他是滇疆的神,却是夏朝憎恶的魔,只因他能看破人心最私密的角落。
看到这里,重莲的神力已经耗费了许多。沐风说她神力纯正浩大,却无法施展。结出幻镜,已经将她不稳定的神力耗费将尽,微微凸起的小腹也痛了起来。
孩子?重莲心神一乱,慌忙收回了神力,虚空中的幻镜就此消失。
收回神力的重莲,面色已是惨白一片,细密的黑发间汗水淋漓。幸好用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坐在王位上的人看不出她狼狈的现状。
“王,可以从幻境中看出,此次出战必定是大获全胜。”
“哦,是吗?”慕容月琢,剑眉上挑,姿态邪魅至极,“本王怎就没有看出呢?后面的事情呢?圣女匆匆收回幻境,怕是身体承受不住了吧。”
面纱下的容颜微变,她忘了这个男人有一双神赐的眼睛,无论怎样也无法骗过他。
“你不是侍月圣女,你身上的神力,不过是倾夜做的手脚而已。”慕容月琢紧盯着她,像是在盯着一个猎物。
“不,我是!”她猛然抬头,冷而璀璨的眼睛与他对视,丝毫不肯让步。
紫眸一点一点冷了下去,“你就这么在乎倾夜,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你可知道成为侍月圣女的代价是什么?”
流云广袖中的手指捏紧,面纱下妩媚一笑,惊艳世人。
她望着那双紫眸一字一句道:“一生侍奉月神,无爱无恨,不可嫁娶。”
慕容月琢浑身一颤,心猛然被人揪起,疼痛蚀骨。她知道一切,宁愿一生无爱无恨,长住邀月阁也要捍卫倾夜。
他说她是侍月圣女,她就一定是侍月圣女。大祭司神力通天,一生只为滇疆,每一句都是神的旨意,绝不会有错。
王位上的人,深吸一口气。紫瞳冷冽,死死绞着殿中的白色身影。滔天的怒意,让他无法承受,只想毁掉她。
“来人,圣女占卜有误,不得离开皇宫,一月之后重新占卜!”他起身,甩袖而去。
重莲冷眸望着他,淡笑一声,“王,你想强行扣下我?”
慕容月琢听见她的声音之后,脚步停下,旁边紧随的娇媚女子也同样转过了身子。她看着重莲的目光,不无嘲讽和可怜。
“你本是我的东宫王妃,本王只是还给你原来的身份而已。”
说完之后,重莲与清珞同时变得脸色惨白。
宫人已经进入了大殿里面,听出了慕容月琢的意思。走到重莲身边对她恭敬道:“娘娘,奴送你去东宫!”
“不用!”殿中的女子转身,白纱划过冷漠弧线,毫不停留从慕容月琢的眼前走过。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暖夏已过,秋风渐起。
东宫变得热闹非凡,只因东宫娘娘身体痊愈,君王日日眷顾,不愿离开。与之相比,西宫的门口算得上是冷清寂寥。
在这一个月中,果如圣女先前预测的那样,夏朝再次举兵来犯。而这一次领兵的人,却是之前最不受宠的淮南王爷——容璟。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淮南王已经大权在握,拔去了几个亲生兄弟,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夏朝的朝堂上也被他彻底清洗了一遍,如今夏朝的皇宫中都是容璟的心腹肱骨。王位已算得上囊中之物,只等着,病重的皇帝一命归西。
只是这些传闻就可看出容璟的狠厉手段,无情而冷睿,野心勃勃。
这一次对滇疆出兵,为的是树立国内威信,给滇疆一个警告。世人如是评判淮南王。
倾夜出关之后,就被战事所催,奔赴了断桥战场。
俩人已经分别了一个多月,她没有机会再见倾夜一面,本可以通过幻镜一解相思之苦。但随着肚里的孩子长大,她不敢再乱用神力,只能对着明月思念倾夜。
西宫里,绿树成荫,秋一到。翠绿的叶子也开始泛黄凋零,宛若美人迟暮。还没靠近西宫就能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没有停歇的时候。
“娘娘您消消气吧,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你的珍宝,砸了多可惜!”一旁跪着的宫女瑟瑟发抖,满屋子都是碎裂的瓷片、玉器。
清珞的手一顿,娇俏的脸因为嫉妒而变得狰狞扭曲。
“赏赐给本宫的珍宝?他日日都不来看我,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我好恨,好痛苦啊!在她没有回来之前,王还曾来看过本宫,现在她回到了东宫,王再也没有多看本宫一眼。这样的感觉,有多么的难受,你们这些贱婢根本就不会明白!”说着,脸上浮现出阴沉凄冷的笑,握着的玉璧的手一松,精美的玉璧跌成了两段。
之前伺候重莲的宫女珠儿,在重莲离宫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投向了清珞。此刻,她提着宫裙,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微红的小脸上一片得意的神色,看到珠儿的这个神情,清珞像是遇到了救星,紧紧握住珠儿的手。
“珠儿你抓到她的把柄了吗?”
珠儿点点头,眼睛亮得吓人,“娘娘不要着急,我陪在东宫娘娘身边这一个月,已经敢确定她已经有了身孕,而且已经有了好几个月,沐浴的时候,已经能看出肚子了!”
“什么?”清珞觉得一声闷雷在她头顶砸下,一阵晕眩向她袭来,“她已经有了身孕了,难道是王的孩子?”说罢,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泪水。
珠儿连忙扶起她,“娘娘,怎么会呢?奴婢看她的肚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从采选王妃到现在不过是一个多月而已,这孩子是她进宫之前就有的杂种!”
“哈!”冷不防,清珞一声惊喜的尖笑,“真是天助我也,终于可以斗倒她了,等我住进东宫之后,珠儿我绝不会亏待你的,现在你就随我一起去见王。我要让王知道,他宠爱的东宫王妃,世人敬重的侍月圣女,其实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