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日光淡淡,长廊外的风有些冷。
穿着白色裘衣的女子坐在长廊边,望着凋谢的海棠。墨色的长发安静地垂在腰间,未曾转身,就流泻出倾国的气息。
“呦!这不是最受王宠爱的东宫娘娘吗?”尖锐的话语尽显嫉妒与酸涩。
重莲没有回头,依旧垂首望着长廊外凋谢的海棠。
“清珞你除了来发牢骚,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一个内心中剩下嫉妒与不甘的女子,就像一颗炸药,随时都可以引爆自己只为了毁掉别人。现在她有了身孕,不想到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离清珞远一些。
“你……”清珞恨意昭然,却无法对重莲发泄出来,“大祭司已经回来了,晚上王就要举行宴会为大祭司接风洗尘。你腹中的野种到底是谁的,能瞒得了王的眼睛,定然瞒不过大祭司的眼睛。”
重莲转过身,淡然地望着满脸冷笑的清珞。
“你以为你很聪明?清珞,你是我见过最傻最蠢的女人,没有之一!”
“贱人,勾引王的狐狸精!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羞辱我?”清珞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现在她双眼赤红,不再顾及什么礼节尊卑,她只想毁掉重莲,不惜任何代价。
“清珞,我是月华宫中走出来的人,你说祭司大人他会帮谁?”白色高贵的身影渐行渐远。
清珞不甘地对着她的背影,尖叫道:“祭司大人早已看破红尘,凛然无私,绝不会帮你,他绝不会帮你!”
如清珞所说的那样,从下午起,宫殿里就变得忙碌起来,摆出了冬季的花束,用白色的灯笼装点整个王宫。
重莲看着白色的灯笼想笑,在她穿越前的国度中,白色代表死亡与祭奠,只有家中有人去世才会使用白色。
而在滇疆白色代表尊贵与纯洁,白色的灯笼就像是满月,只有庆典的时候才会使用。
天色暗沉之后,宫殿里就点上了白色的灯笼,虽比不上红色的喜庆,但白莹莹的一片看上去别有另一番的感觉。
“娘娘,皇上说晚上的宴会,后宫妃嫔必须参加。”
重莲点点头,“我知。”她不知道慕容月琢在想什么心思,但他作为君王已经命令下来,轮不到她拒绝不去。
“让奴婢为你梳发吧。”宫女拿来了铜镜和象牙梳,认真地为重莲绾发。
重莲望着铜镜中已是绝美的容颜,“为我梳一个漂亮的发髻。”因为今晚可以看见他,一定要打扮得艳惊四座,让他一眼就可以看到。
这般小女儿的心思,重莲很少会有,但遇见倾夜之后她变了许多。
宫女连忙点头,“放心吧,娘娘不用装扮已是最美的人了!”
梳妆完成之后,重莲盯着铜镜又仔细看了看,平时她从不关心容貌,但今晚她在意非凡。似乎怀孕之后,她苍白了许多,面容也不如以前明艳了。
从梳妆台中拿出胭脂,用指尖抹过点在自己的朱唇间,铜镜中的容颜瞬间活色生香起来。
“走,我们去吧!”
重莲披上了白色的狐裘,由宫女领着向大殿中走去。
她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宴会已经开始。洁白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晃,恍若明月无数。
宫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吹来。裹着狐裘的重莲缓缓走来,雪色的身影配上唇边的朱色,绝艳倾国犹如雪野中的一点寒梅。
这一刻,大殿中寂静无声,交错的杯盏停在半空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重莲,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
只记得那张绝艳的脸半隐在白色的狐裘中,唇上的胭脂,惊艳了世人,恰如杯中酒,指尖血。
“无怪君王最为宠爱东宫妃子,如此的倾艳,只怕是神仙见了也会堕入红尘。”看见的朝官,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倾夜杯中的酒却洒了出来,染在白衣上亦如点点绽开的寒梅。
“爱妃来本王身边坐!”慕容月琢紫瞳染上了醉意,紫色的光泽妖冶深邃,瞳术越发精湛让人不敢直视。
大殿中,所有的目光注视着。慕容月琢向她伸出了手,重莲犹豫了片刻,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她没有胆量回头去看他。
将手放在慕容月琢的手心里,他握紧之后倏忽用力,脚下踉跄之后,重莲向慕容月琢的怀里跌去。
坐在一旁的清珞脸上维持着端庄迷人的笑意,漆黑的眼瞳里爬满了冷冰。
眼见着就要跌入慕容月琢的怀里,重莲伸出了手,手掌重重落在慕容月琢的肩上,她用了七八分的力气,下手毫不留情。
对上妖冶的紫瞳,重莲的脸上只有怒气。
“看来爱妃并不喜欢与本王亲近”他死死握着重莲的手腕,剧痛传来,重莲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慕容月琢你放手,别想打我的心思!再敢惹我,我就废了你的胳膊。”
紫瞳眯起,诡艳的笑容从慕容月琢的唇边绽开,“讨厌与本王亲近,是因为倾夜吗?你觉得不食烟火的大祭司会为你堕入红尘吗?而且你肚中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身子都已经脏了,你哪里还能配得上倾夜?”
重莲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雪。
“重莲你别忘了,只要本王不放手,你依旧是东宫宠妃。”冰冷的光芒从深邃的紫色里闪过,“本王也想看看,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祭司为了你到底能疯狂到什么程度!”
“你是魔鬼!”重莲挣脱开他的手掌,在旁边坐下。
他轻笑起来,紫眸冷冽,“是你逼我入魔的!”这个女人为了避开他的拥抱,狠狠在他肩头拍了一掌,这一掌并不轻,让他整个胳膊都失去了知觉。
“王与娘娘真是伉俪情深啊!”有大臣端起酒盏向慕容月琢祝贺。
王位上的人点点头,换了另一只手端起了酒盏一饮而尽。
倾夜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澄澈的眸子空灵依旧,只有唇角微微抿起。
“这次祭司大人为国分忧,以一人之力抵挡了千军万马来犯。让一向不可一世的夏朝也主动愿意割地求和,这样的功勋史上少有。如此,本王一定要好好赏赐祭司大人,不知祭司大人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这句话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像是一把利剑想要拨开倾夜的内心。
大臣们窃窃私语起来,有嫉妒,有期待。这样的赏赐可真是少有,只要不过分,美人荣华都是唾手可得。
但受赏的人是倾夜,近于神灵的大祭司。他目中无尘,指尖风雨无人可及,早已视万物为虚无。他还会有想要的东西吗?
赭色的矮几旁,一袭白衣滑落在黑色的琉璃砖上恰如月光。
如玉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姿态雍容而优雅,甚至比王位上的人更显清贵。倾夜缓缓抬头,墨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依稀醉意的模样,倾国倾城。
唇上扬,笑意层叠,繁花落尽。
清越动人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潺潺如美酒般醉人,“王,是否我想要的都会赐予?”
慕容月琢望着他白衣下潋滟绝尘的面容,紫眸越发深邃,含着恨意。两个人在无声的较量,是权势间的较量。
百年来月华宫越发如日中天,颇得民心。而王室没落,君王之位摇摇欲坠。
倾夜早已是他的眼中钉,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想要却得不到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所爱之人,偏偏又是倾夜!
“王,世间一切于我如浮云,唯独她一人重于我之性命。”微醉的倾夜靠在软椅上,墨发下澄澈的眼中,目光柔和而温暖。浑然似玉的手指指向一人,他的眼中也只有她一人。
大臣们顺着倾夜所指的方向看去,大惊失色,无人敢开口说一句话。
不食烟火,无欲无求的祭司大人想要的却是王最宠爱的东宫娘娘!只有她这样的绝艳姿容,才足以让神仙也心动吧!
慕容月琢不急不缓让清珞为他倒满了一杯酒,脸上并无诧异之色,仿佛一切他早已知晓。倾夜你真是胆大,妄图染指帝王之妻,以下犯上,居心叵测的罪名可以让他失去一切。
“祭司大人你是醉了,重莲是本王最爱的妃子,绝不可能赐予你。更何况……”慕容月琢含笑的目光落在重莲的小腹上,“更何况她已经怀上了本王的孩子。”
大臣们捂着自己的心脏,今晚上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祭司索要王妃娘娘,再者是王妃娘娘竟然已经有了王子,那接下来还有什么?
“真是……”祝贺吾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所有大臣的心脏又再一次停跳了。
祭司大人深情款款地望着东宫娘娘,姣好的唇瓣张开,然后说:“王你弄错了,重莲肚中的孩子是我的!不信的话,王你可以去问问重莲,就连西宫娘娘也能作证!”
清珞惊得手中的酒盏跌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以为祭司回来,就一定可以将重莲扳倒。没想到的是就连祭司大人也疯了!她重莲何德何能,让最纯净高贵的祭司大人也为她痴狂?甚至放弃一切,承认重莲肚中的孩子是他的!
疯了,都疯了!清珞手指不住颤抖,脸色雪白像是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