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里所呈现的一切幻景都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
真的吗？
白凤陷入海市，他在海市幻境中看到了墨鸦、弄玉还有少年时的自己。
他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因为那两个人早就死了！而自己，虽还活着，但现在活着的这个白凤，却不是过去的那个白凤。
既然不是，自己又为何还要……
白凤无力的摊开手心，面色苍白，他不敢回头，不想回头！
姬无夜射出的劲弩已经穿透了墨鸦的心。
他不敢回头，不想回头！
看见被墨鸦护在身后的那个渺小无能的自己！
白凤看着自己的手，恨恨的盯着自己的手，慢慢握成拳，骨节作响，发白！是他眼中无法遏制的恨——
明知是幻象，为何自己还要奋不顾身的作这等蠢事？
在姬无夜射出箭的那一刻，他像个傻瓜一样的扑上去想要抓住这只箭，却忘了，这只是幻象。
盖聂陷入海市，同白凤，同凤歌赤练，一样。也见到了与自己相关的幻象。
生为剑圣，立于剑道之巅峰，心怀苍生社稷，盖聂半生，朋友甚少，或许，就只有荆轲一人。
卫庄，绝对不能算是他的朋友。
在盖聂的海市里，盖聂看到了什么呢？
始皇二年
秦始皇嬴政听信阴阳家大巫月神之言，遣兵楼兰，夺取兵魔神。
此时已身在庙堂之外的盖聂，只以为这是嬴政为扩充疆土的又一场杀伐，却不知：
“兵器既然要收藏，当初又何必铸造？”嬴政看向座下的人，坚定道：“朕要让这天下永无战火，就绝不允许有兵魔神这等会危害我大秦江山，百姓安定的东西存在于世！”
目光阴鸷，下令道：“仲兄，若不得，便毁之。”
此为盖聂在海市中看到的片段之一。
到此，关于海市幻象的真实性已毋庸置疑。
“海市所现者，皆是与入阵之人息息相关且心念之人事。”
凤歌如此对赤练道。
隐瞒，欺骗，对痴情人来说是比事实更沉重的悲哀。尤其是自欺。
所以凤歌不想欺骗赤练，有关他们所看到的幻象，有关海市的点点滴滴。
“你也莫太君子了。人说君子都是呆子是孬种。我看你的心……”赤练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一步步走近凤歌，用手指戳在他的心口，嫣然道：“未见得能比我好到哪去。”
他们一路跟着卫庄，卫庄自然是不会知道自己正被人跟踪着，因为他们隔着时空，是两个世界的人。
凤歌和赤练，在海市幻境中，一路尾随着幻境里的卫庄，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呢？为何凤歌会对赤练说这样的话，赤练会对凤歌作这样的回答？
——卫庄和青尘在床上！
——两人在床上交欢！
还有什么比这更叫痴情人心碎的呢？
赤练挥出链剑，一剑劈散海市幻象，怒道：“岂有此理！荒谬！卫庄大人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为何不能？”凤歌勾起唇角，有些阴测测的笑：“你认为青尘不漂亮？”
赤练睁大眼睛：“你不生气？”
凤歌浅笑：“不过幻象罢了！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看的，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哼！”赤练嘲讽道：“骗人。你不是圣人，你是一个高傲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对青尘付出了那样多的感情，看到这样的景象，会不生气，岂非骗人？”
凤歌笑脸不变，甚至连眼眸都洋溢出一种止不住的笑意：“莫非是在赤练姑娘心里，认为卫庄不如我？”
他既不如我，却为何偏偏得到了青尘了呢？
凤歌想不通，赤练自然也想不通。但赤练相信这是幻象，是假的。凤歌自己也说：不过幻象罢了。
旧的幻象被赤练一剑劈散，新的幻象生成。
赤练同凤歌仍然跟着这幻象，在幻境里走，因为没有办法。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方法去找出海市中的破绽，然后破阵而出。
没错，这是一个阵。
在凤歌看来，海市是一个阵法。一个古老且被人遗忘了的阵法。不知为何，不知被谁，在多久之前设立在此处。
在阵中行走的过程中，凤歌告诉赤练：“海市所现者，皆是与入阵之人息息相关且心念之人事。”
赤练的回答，如前文所述。
在凤歌赤练行走的时候，盖聂也在阵中行走，所以他们三个人碰到了一起。
却不是没有缘由的。
海市所要为他们呈现的过去，与他们所心念的人都有关。
这里是楚地，云梦山。
云梦山中有鬼谷，是历代鬼谷先生隐居授业之地。鬼谷之中，奇峰险峻，暗道机关，擅入者，必死无疑。
云梦山下是闹世。镇子不算大，却很富裕。镇子上有一家酒楼，厨子的技艺在当地很得口碑。做的红烧鱼翅远近驰名。
“鱼翅鱼翅鱼翅……”青尘坐在酒楼上，左右两手各拿一根筷子，笑嘻嘻的交叉磨着。
卫庄手托腮，白眼着自家这只吃货狐狸，低声叹气：天底下丢了孩子的母亲哪个有她这般开心的？
没错，青尘把孩子丢了！
把她和卫庄的儿子丢了。
卫庄找到青尘的时候，青尘哭丧着脸对卫庄说：“小庄，我把鲨鱼丢了！”
鲨鱼？卫庄皱眉：什么东西？
鲨鱼，肯定不是一条鱼，是青尘生的那只长狐耳的小狐狸崽子。
“鲨鱼？什么破名字，你怎么给我儿子取这么一个破名字！”好不容易找到青尘的卫庄揪住青尘的狐耳朵，质问道。
被揪住耳朵的青尘包着泪，委屈道：“小庄，你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于是乎，卫庄在找完老婆后又开始找儿子。
不过天地这么大，狐狸倒容易找，毕竟长着九条尾巴的吃货狐狸普天之下没几只，但孩子呢？
那天青尘抱着鲨鱼回到卫氏旧宅，在放鲨鱼的婴儿床旁边晕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等青尘再次醒过来时，鲨鱼就不见了！狐狸身的自己则被人关进了笼子，作为神兽在黑市高价出售。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泪滚滚流。卫庄则乘机揩油水。一个女人如果在一个男人怀里撒娇，男人要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何况，青尘是愿意让他占便宜的。
“红烧鱼翅！”店小二高声喊着把鱼翅端上餐桌。青尘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除了桌上的红烧鱼翅，她什么都看不到——包括卫庄。
“这家店我包了，一干人等，都给我撵出去！”
哪个小兔崽子这么嚣张！青尘朝话头瞪过去，嗔目结舌：时间过得真快呀，小小庄都长这么大了？还和师哥在一起？
鄙夷的瞧上卫庄的脸：“呵，你挺有钱的哈？为了……”
话未说完，卫庄就霍然站起，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往楼下拖去。
青尘毫不示弱的一口咬住卫庄的手指，嚷道：“喂，你放开我！姓……唔……”
没说几句，她的嘴又再次被卫庄堵上，绝对不能让过去的自己看到自己。
“唔……哈……”被卫庄拖下楼的青尘，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指着卫庄的鼻子道：“******混蛋你想捂死我啊！要走至少让我把鱼翅打包呀！可怜我的鱼翅我还一口没吃呢！”
卫庄觑了一眼楼上，他和青尘都穿着黑色的斗篷，楼上的那两个人应该是看不到的吧。
却还是不放心的拉起青尘的手，把青尘拖入一条长长的小巷子里，佯怒道：“你这张嘴，真是要好好管教了！”怎么最近越来越像泼妇了呢？
啊？青尘眨了眨眼。
她以为卫庄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吻她，所以她一动不动的站着，等着。
卫庄看着她奇怪，便催道：“怎么还杵着，走啊！”
“你不是要吻我吗？”青尘点着嘴唇问道：“我以为你刚刚是想吻我，所以……”
她低垂下头，害羞了。
知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你以为我方才是在和你调情？”卫庄无语道：“孩子都生了，我还和你调情？”
“哦。”青尘本就低着的头，更低了。她只是突然发现，她和卫庄，好像没恋爱就结婚了。
“哎……”卫庄摇头叹气。
青尘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抬起头来，要求道：“夫君，你背我好不好？”
作为观众的三个人，凤歌，赤练，盖聂，其中有两个，对于这海市所播放给他们看的画面，都是真的真的再也看不下去了。
秀恩爱，死的快。
不造吗？
这些，真的真的都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