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城进入的毫无悬念,泠雪都觉得简单顺利到无聊。
鸩羽千夜自水汽中散发出来,紫色的烟雾在血色的日光下缭绕在人周边,配上机关城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整个宛如行走在人间仙境,却在每一条他们所必经的道路上,横七竖八着难以计数不知是死是活的墨家弟子……
——每一条路仿佛都用尸骸铺就!
我到底是行走在仙境还是地狱?
泠雪不禁脊背生寒,她不知道身边如她一样的普通人,那些身穿重甲的秦军是以怎样一种心态来走这条满是死亡的道路,是同她一样毛骨悚然,还是因在修罗场上司空见惯而习以为常?
抬眸直视前方,卫庄的背影莫名的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但并非是她想要依靠的,弱者希冀强者庇佑是天性,而女人的天性是依偎在良人的怀抱之中。
泠雪放目搜寻,不见白凤影。
茫然之感,失落之味……言与谁?
你将他小心翼翼藏于眉间心上,他又将你置于何地?
“手怎这般凉?”
是谁在此一刻握住了自己无力的手,用玩世不恭的神情戏谑道:“哈哈……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小鲨鱼,你来真的啊!”泠雪别过头,羞恼的挣脱卫择的手,她从未想过要以逢场作戏的方式试得白凤的真心。
“什么真的假的?”卫择嘴噙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放臂揽住欲图逃脱的泠雪,五指死死扣住她的肩,高声道:“莫不成你认为本公子配不上你?”
“小鬼,别玩了!会出人命的!”泠雪仍坚持着在卫择的臂弯里做着无用的反抗。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能耐在他家那么暴力的家庭氛围中生存下去。更不认为卫庄会不介意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媳妇!
——会死的!
卫择笑道:“放心吧,等本公子玩腻了,呵~就算你哭着躺在我的床上求我要你我也是不屑多看你一眼滴!”说着安抚性的拍了拍泠雪的肩膀,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杀意,是明确的。
来自于某一处某一人的杀意,目标是明确的。
白凤乘白凤凰破空直入的身影出现在卫择的双眸中,卫择弯弯的狐狸眼,笑意浓浓。
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有些人现在错过,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卫择希望,白凤,能懂。
人类总在失去时顿悟自己最珍贵的是什么。
卫择高声说笑的话卫庄自然是听见的,他的步伐未有一丝凝滞,只是有些记忆被牵带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卫庄忘了过去,忘了与青尘的过去。也许所有人都知道他与青尘真正的关系,唯独自己不知道。
这不是一个决战者该有的心态,至少不是决战前该有的。纵横之战应是要沐浴熏香,全身心放空后,誓死一搏的!
可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盖聂也不是这样,他依旧带着对整个天下的悲天悯人出现在卫庄面前。
究竟,谁的理想,才是真正愚蠢、可笑的!唯有胜与败可验证。
“要吃瓜子吗?”
卫择把一个抽开的锦袋递到泠雪面前,里面是满满的瓜子仁。
靠——
小鬼你还有心情吃瓜子!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你老爹在和人拼命呢!
“嗯……”内心吐槽的泠雪高冷的回道,“来一点。”抓了一把瓜子仁在手心。
“别紧张,放松点。”卫择用慵懒的声线去抚平泠雪紧绷的神经,完全无视来自周围围观群众的高压。
他知道赤练对他的态度早就气得不得了,只是没心思来撒气。
在泠雪的眼中,卫庄与盖聂的剑快的只有光点,有时连光点都难以捕捉到。
在卫择的眼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清楚楚。嘴角勾笑:这明明是一场出工不出力的戏。
卫庄没有使出全力,因为盖聂的状态不是最佳。卫庄不想盖聂死,因为这并不是他攻打机关城的真正目的。
无论是机关城内让墨玉麒麟在水中下毒嫁祸给盖聂也好,还是现在看似在与他了结多年宿怨也罢……一切,换一个角度思考,好像都在协助盖聂笼络墨家的人心。
纵横以天下为局,风云一念之间。
苍生之于天下,不过棋子尔。
胜,败。
阴阳轮转。
盖聂的倒下加重了墨家心里的愧疚,陨灭了他们对被强者拯救的希望。突然闯入战局的孩子,天明的被抓,坚定了他们的信念。
“还真是像猫玩老鼠一样,有趣。”
猫抓到老鼠,有时候不会直接吃,会先玩弄到死,令其心念俱灰。
卫庄闻言瞥眼卫择,道:“作这样的比喻,你就不怕老鼠生气?”他的话语中带有愉悦之情。
卫择忽然一本正经,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就是我的名字。”
猫玩老鼠的游戏……
第一场,墨家胜;
第二场,流沙胜;
第三场……
隐蝠要与高渐离死磕,报一剑之仇,被白凤拦下,白凤要上前去,被泠雪挡住。
“我之所以会染上寒毒,便是当年拜他所赐!”
泠雪理直气壮,然后卫择一个爆栗子打在她额头,皱着眉头道:“你脑袋没养鱼吧?就你……”
“找死!”
重音中透出不符于笑脸的杀气。
“谁脑袋进水了!你脑袋才进水养鱼了呢!好狗不挡道,滚开——”
臭小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干嘛老碍小爷的事!
泠雪不理会卫择,执意上前,她不想看到白凤与高渐离交手后伤痕累累的模样。她的事不要别人管!
却听卫择语重心长道:“泠雪,莫要以为自己寿数将尽就可随意践踏自己的性命,便是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你能看到的风景,也还有很多。”
“都退下。”
不知是否父子同心,还是卫庄嫌泠雪丢人。
这一战,流沙的人选是……
“卫择。”
这个与卫庄同姓氏的少年。
卫择朗声,于高渐离,笑行礼数道:“晚辈卫择,请高先生赐教。”
谁家纨绔公子,倜傥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