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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雨果曾经说过,死亡是伟大的平等,是永恒的自由。真是一句美丽而又浪漫的评价。诚然,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无论你是希望他们进天堂,还是希望他们下地狱,对他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而对于那些活着的人,尤其是那些关心死者的人,这绝对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好像眼前那一处美好的景色突然间消失了,就好像自己心中的那一些温暖突然间被冰冻了,就好像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快乐突然间不存在了。这是一种难以弥补的缺失,是一种令人痛心彻肺的打击,对于有些人来说,甚至是致命的。即使你能苟活下去,那种缺失和伤痛却会永远的伴随着你,最终在你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对他来说,他不仅承受着失去妻子的痛苦,同时也承受着剥夺他人生命的痛苦。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两个无辜死去的人,尤其是那个失去双亲的孩子,他感到极度的无奈和愤慨。

那个QQ 账号正是李海娟的,里面虽然有100多名联系人,但是除了她的丈夫,大多数的联系人都只有花名,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聊天信息。那几张会员卡,一张是理发店的,一张是美容店的,还有一张是天空之城的贵宾卡。另外,他们跑了四家银行和一家信用社,除了其中一张银行卡是以她丈夫的名字开户的,其余四张都是登记在李海娟的名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那五张银行卡里面总共只有不到两万元的存款。而那30万元的现金才是关键,那显然是凶手交给李海娟的封口费。出于安全的考虑,这笔钱至今都没有存进银行。他们还去了移动公司,查了李海娟手机的通话记录。案发当夜,她只给他丈夫打过一个电话。从那以后,和她联系的还有她的家人和两个外地手机号码,另外还有一个叫大明的。这个人和她的联系比较密切,就在昨晚还跟她通过电话。他们决定利用这一点。

他用李海娟的手机给大明发了一条短信,约他在河滨公园见面,然后他们前往那里去等他。他甚至从李海娟家里拿了一件她常穿的外套和一顶帽子,让叶婷打扮成李海娟的样子。见面的地点就在虹桥的右侧,公园里的河岸边。他让叶婷坐在河边的长凳上,他就在不远处,若无其事的来回踱着步,并随时观察着公园里过往的行人。他并不清楚这个大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能根据自己头脑里的印象,仔细的辨认着。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朝这边走了过来。那人又高又瘦,一张帅气的脸,染着黄头发。上身穿红色的羽绒服,下身是蓝色的束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阿迪达斯的帆布鞋。他带着棕色的耳套,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眼睛机警的看着周围。

等他走到长凳旁边时,叶婷忽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你就是大明!”

那人一看情形不对,转身撒腿就跑。叶婷从后面用左手抓住他的衣领,右手一把扭住他的胳膊。他使劲挣扎着,挥舞着左臂。只见叶婷一用力,那人一声惨叫,顿时不再胡乱动弹了。然后,她用手铐从后面把他拷上。

“你是不是大明!”她厉声问道。

“你凭什么抓我,我啥也没干!”那人不服气的喊道。

“我问你是不是叫大明!”她再次大声的问道。

“你先放了我再说!”那人开始讨价还价了。

他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凌空提起,按在旁边的树上。

“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大明!”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斩钉截铁一般。

这家伙被吓得脸色发白,胆怯的看着他。

“我是大明,你们是什么人?”他小心翼翼的说。

叶婷拿出警官证,亮在他的面前。

“我啥也没干,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他继续装腔作势的说道。

“那你为啥要跑呢!”叶婷质问道。

“我-----我还以为你们是黑社会!”他的声音流露出他的胆怯和不安。

他把大明拉到长凳那里,让他坐在中间,他们俩则站在他旁边。

“你和李海娟是什么关系。”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她是我姐!”他坦白的说道。

他和叶婷俩相互看着对方,彼此都觉得有些忏愧 。

然后,他朝她微微摆了一下头,示意她解开手铐。

“我帮你解开手铐,但是你不能再跑了!”她警告着大明,但是态度比刚才好了许多。

“有你们两个看着,我能跑哪儿去!”他嘟哝道。

“我姐怎么了?她不会是犯法了吧!”他开口问道,显得有些担忧。

叶婷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诉大明。

“没有,我们只想问她一些事情,你应该听说了芬河宾馆的事。”他若无其事的说着谎,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而淡定。

“她没上班,也不在家,我们只找到她的手机。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他继续自圆其说。

“不会吧!11点多的时候,我们俩还一起吃了饭,就在那边的公园里,完了她就回家了。她有可能有急事出去了,手机忘带了。”

“你姐平常会丢三落四吗?”他继续问道。

“有时候会,她这个人比较随意。”

“你们吃饭的时候都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说她刚从宾馆过来,觉得在那里上班很无聊,想换个工作。然后又抱怨她的房子太烂,想换套新的。她还说她想买辆车,说是七八万的就行。”他说话的样子很是随便,摇头摆脑的,就像是在背着无聊的课文。

“她没什么异常吗?”

“异常!”他纳闷道,“没有,她一向心态很好,什么都看得开。”

“你姐经常去天空之城吗?”

“是的,她超喜欢K歌,我俩有时会连着唱一整夜。”他兴奋的说。

“那你姐夫呢?”叶婷突然插嘴问道。

他用疑惑地看着叶婷,眼神中带着一些不满。

“他这个人,那可真是太老实了!”他打趣着说道,“不过,他对我姐倒是很好。要不然,我姐怎么会嫁给他这种无聊的人。”

“你姐原来在哪里上班?”

“她以前一直在天空之城,后来觉得那里太乱了,就辞职了。”

“是在酒吧还是在KTV ?”

“酒吧和KTV都呆过。”

“她什么时候辞职的?”

“两年前。”

“你姐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

“她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但都在外地,平常基本上都是我俩。”

“你姐结婚之前,交过其他的男朋友吗?”

“好像没有,她上高中的时候就跟我姐夫好上了。我真不明白,她怎么能看上那么个瘪犊子,穷光蛋!”看来这家伙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姐夫。

“你不用再费心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该问的都已经问了,只剩下告诉他实情了。

“啥!你说他-----怎么了?”他不太相信的说道。

“他被人杀了,就在两个小时以前,死在他的家里,。”

他顿时目瞪口呆,震惊的说不出话。

“现在只剩你姐的孩子一个人在家,你赶紧过去看一下吧。”

“那我姐呢?”他回过神来,焦急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找到她的。”

他看起来心急如焚,站起身来,匆匆地离去。

“你怎么不告诉他?”叶婷看着大明的背影,有意的问道。

“你觉得他能承受的了吗?”他平静的说。

“难说。”她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她突然间抬高声音问道:“你觉得李海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感情专一,而且很爱她的孩子,她不会为了30万而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去冒险。”他简单的评价道。

“那她肯定是被人要挟的。”她推断到。

“毫无疑问。那些钱原封不动的放在她家里,她肯定是有所顾虑。也许她正等着我们去找她,然后把那些钱交给我们,并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所以凶手改变了注意,决定杀人灭口。凶手难道早就认识她?”她大胆的猜测到。

他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像是在专注的思索着。

“不如我们去天空之城,查一下她以前的人际关系。”她建议道。

“暂时不用。即使我们能查出凶手,也无法证明他就是杀害杨雪的那个凶手。”

“那你说我们改怎么办 ?”她面带不悦,显得有些不满。

“你现在去芬阳医院,见一下杨雪以前的男朋友,他叫翟刚。”他面向她,温和的说道。

“那你为啥不去?”她说话时依然带着情绪。

“打伤他的人正是我。”

“什么?你把他打伤的!”她笑了,不知是因为得意,还是因为觉得好笑。

“他就在住院部的206室,她女朋友也在那里。”

“原来你都去过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说完,她咯咯的笑着。

他再次想起了那女孩愤怒的咆哮,心里立刻感到一阵的发麻。

“我去把李海娟的东西还给她的家人,完了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他立即转移了话题。

“那可有你好受的,那场面我可见过,真叫人揪心!”她叹息道,“真难为你了,那我们就走吧!”

他们一起上了车,她脱下李海娟的外套和帽子,装进带来的包里。然后,他把车开到芬阳医院门口,停靠在对面的街道旁。

正准备下车时,她突然问道:“你不会把那张30万的银行卡也交给她家人吧!”

“你打算举报我吗?”他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可不是小数目,等到结案的时候,你怎么向上面交代?”她的态度十分认真。

“这30万就当是给她家人的补偿。我在报告里就这么写。”他毫不动容的说道。

“没想到你还有点人情味!”她说着,开门下了车。

她笑着向他挥手再见,然后便穿过街道,向对面走去。他看着,一直等到她走进医院的大门,才放心开车离去。

他到李海娟的家时,她的父母都已经在那里了。进门的时候,她的弟弟正在发疯似得大喊大闹,一会儿喊着要去公安局,一会儿又喊着杀人报仇。他父母好不容易拦住了他, 他又将情绪发泄到屋里的东西上,又是砸,又是摔,弄得屋里一片狼藉。没办法,他只好给了他一拳,打得他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直喘气。最后,在他父母的安抚下,那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

然后,他把事情的缘由告诉给李海娟的父母,说了一些的话,并把那张存有30万元的银行卡交给他们,这才离开他们家。

从李海娟的家里出来,他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静。两条人命,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这样毁了,留下一个孤儿,还有伤心欲绝的两家亲人。如果他当初没有接下这件案子,或者听从凌寒的劝说离开这里,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等到事情过去,李海娟会花掉那笔钱,买房也好,买车也好,他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的生活下去。无论杨雪的案子最终能不能破,这个幸福美满的普通家庭都已经彻底的毁了。此时此刻,在他的内心深处,只有深深地自责和悔恨,就连他嫉恶如仇的本性也因此暗淡了许多。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自从他的妻子被杀害后 ,他对正义的的信念,就远不如以往那么坚定了。的确,正义总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这种代价是许多人都承受不起的。想到这里,凌寒说过的那句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走了,这里就平安无事了!”

是的,这就是人生,总是充满了矛盾。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要准备着为此付出代价。而他的选择,就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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