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并没有其他动作,仿佛没有听见问话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道:“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在榕树下面,我旁边睡着小洄,我就去村口看了一下,然后……然后……”
说到这儿,张羽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闭着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太真皱了皱眉头,一抬手打断了那道紫气让张羽再次睡倒在地。以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好了,事情到此为止!”
林小洄彻底放下心来,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回随便自己怎么说都可以了。
太真挥了挥手,站着的众弟子纷纷行礼,然后依次退了出去。大殿之内除了他们六人,便是侍在一旁的方时行,以及地上的林小洄和张羽了。
林小洄看着满殿的人都退了下去,不由微微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没反应过来,心中忽地涌上一股倦意,顿觉心力交瘁,忍不住便在这大殿之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时,那其中背负双扇的中年人道:“掌门师兄,你眼下用定神诀暂时安定了他们,但他们醒来之后你准备如何处置?”
太真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拿玉板那人道:“常师弟,你意下如何?”
常遇秋身材瘦弱,但面貌庄严,眉宇间有股凌厉之气。他是仙人境通玄境的首座,在仙人境中除了太真上人的掌门便以他的声势最大,除了管理本门弟子外还兼管门中刑罚,手里的那张火正尺上刻满了仙人境的清规戒律。仙人境的弟子们。除了掌门最最敬畏的便是这位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的常遇秋首座了。
当下常遇秋两道浓眉皱起,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疑点很多,急功冒进怕是查不清楚。梅谊师妹既然将这两个孩子托于我们照顾,我们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我看还是将这二人收归门下吧。”
太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两个孩子身世孤苦又是梅谊师妹所托,我们不能不顾。只是我年纪大了,这几年间已经不收徒了。不知哪位师弟愿意把他们收到门下?”
这时,侍立在最末的方时行,作揖出声道:“各位师尊,这两个孩子是我大离境梅谊师娘所救,两个孩子于我大离境是天赐的缘分,不如就让他们一齐拜入我门下吧。”
“方师侄所言不错。”出声的是“小离境”首座兰惜大师,她指了指地上的张羽和林小洄道:“你大离境一脉一向人丁单薄,我记得到现在你一辈的弟子只有五个吧,不如这次就把这两个孩子一次拜入你大离境门下吧”
方时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知她是念及和梅谊的同脉之情才替自己说话,当下赶紧应道“是,兰惜师叔说的是。”
说罢,正要起身去把地上的两个孩子抱起,却被身旁“脉乾境”首座朱明抢先起身,挡在了身前,对着太真道:“掌门师兄,以我看来这两个孩子,最好不要同归于一人门下,他们身世相近,若呆在一起,每见对方都会想起往事,如此以往心中戾气不绝,只怕日后不好!”
太真想了想道:“朱师弟说的有理,他们年纪还小,我们当要好好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恨,只有如此方为仁圣大道。那看来确实不宜让他们共居一处,需要两位师弟分别教导了。”说着向众人看去。
顿时只见其余五脉首座目光都向张羽看了过去,便是方时行也只在林小洄身上停了一下,接着便看向了张羽。
这练功习法,资质极其重要。凡人百年之功,天才却朝练夕至。而仙人境中人,对此更是深有体会。当年仙人境穷途末路之时,幸得出了一位天资绝艳的师祖,修得大道远胜历代先人,才力挽狂澜将仙人境推上中兴之路,到如今更是成了五大圣地之一。
此外,名师固然难求,但天资过人的弟子更加难求。张羽天资之好,实属罕见。仙人境的各脉首座一下子便看上了。
安静了一会儿,那朱明咳嗽了一声道:“嘿嘿,掌门师兄,那我这次就替你解决了一个吧。”
说罢手正要指向张羽,便有无月境首座白尚悬在一旁道:“朱师弟,你门下都已经三百多个弟子了,这孩子要是再拜入你门下只怕你难以顾及周全,这孩子要受冷落啊。”
朱明脸上一红,正要说话,兰惜却抢先道:“白师兄说的有理,说道弟子人数,你们都远远比大离境多多了。我小离境只收女弟子,也无意与你们争。但方师侄的大离境却只有区区五人,不如……”
说时赶紧朝方时行使了使眼色,方时行不敢与众位师叔争,但一看兰惜大师替自己出头,当下赶紧应道:“是,是,我大离境一脉香火欠缺,师父这次虽然没来,但在我来之前他的意思也是……”
这时常遇秋却打断了他:“方师侄,这两个孩子如此可怜,我们要给他们最好的照顾,而不是顾及什么人多人少的问题。”说完,他转身朝太真一拱手道:“掌门师兄这个孩子确实是一块好料,如若如我门下,我必亲自悉心教导,令他成才,以告慰梅谊师妹在天之灵。”
说罢又转身朝着兰惜,冷冷说道:“大离境正在办梅谊师妹的丧事,将一个刚刚经历如此大变的孩子送过去只怕不好吧。”
太真沉吟了一下,兰惜、方时行、朱明等人心里都暗呼不妙,果然太真开口便道:“既然这样,那就依常师弟所言吧。”
常遇秋微微一笑,朝太真拱手行了个礼:“那就多谢掌门师兄了。”
太真既然已经开口,其余的人变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太真停了一下,又道:“那这另一位……”
朱明咳嗽一声,看着大殿外风景。白尚悬忽然睡意来袭,打了个呵欠,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而刚才都没插上嘴的尘开境首座汤不邪干脆入了定,死呼从一开始就没掺和这件事。方时行不敢说话,只好看着兰惜。兰惜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反而半是同情半是遗憾地看这地上的林小洄。
只有大获全胜的常遇秋冷眼瞧着众人。
太真不禁也有些尴尬,但他何等人物自然不会说什么这个灵根不好你们难道就不要的话,但是旋即心中一动立刻便找到了一个替死鬼。
“方师侄,”太真十分和蔼地看着方时行。
方时行心头一跳,但他不敢造次,只好应了一声“是”
兰惜却立刻跳起,她深知方时行的师父赵祯极其好面子,要是方时行把这资质一般的林小洄收了回去,自然是不会欢喜的。只怕日后这林小洄的日子比当个村夫还要悲惨。她正要说话,却被常遇秋抢先道:“方师侄,你也说了这孩子是你梅谊师娘救回来的,与你大离境一脉很有缘分。嘿嘿,不如你就把他收到门下吧。”
兰惜大急,刚要起头替方时行说话,但太真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抢道:“好了,此事告一段落,诸位师弟也要注意调查此事,明白了么?”
常遇秋等人一齐站起,齐声道:“是。”
太真点了点头,咳嗽几声,不去看兰惜和方时行的脸色,快步走进了后殿。直到他的声音在大殿消失之后,其余的人才退了出去。
大离境的剩下几人一直在不周境殿外等候,好不容易等到诸位师长出来,迎了上去,却见大师兄方时行一脸苦色地抱着林小洄,不禁一愣道:“师兄,怎么了?”
“对啊,怎么一脸苦瓜色?”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小女孩儿,扎着小辫,十一二岁的样子,正是大殿之上抱着林小洄的那个女孩儿,说着她把方时行手上的林小洄接了过去。
方时行苦笑一声,“小师叔,待会师父那儿,你可得帮我求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