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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先秦秘史(1)

夏启即帝位王朝至此立

却说启乃禹王长子。母后涂山氏之女,名女侨。其母贤能聪敏,生三子皆贤。先帝本意中于益,欲立子,恐天下人议王私于己子,致贤人失所,故嘱以立之,以服天下之人。不期天下皆共闻启贤明,不知益而知启。于甲申元岁立启,遂即大位。

启字奋校。群臣朝贺,山呼拜舞毕,启帝曰:“舜帝子商均为宾奏官,主治九辨、九歌舞、九韶种种有法,节节可规。王甚喜之,加封潍正音侯。”帝启颁旨,会诸侯于钓台。诸侯皆至,朝参帝启山呼毕,命设宴以享诸侯。帝启曰:“朕无才德,不足以王天下。但诸卿冒举,有违先君之命。朕天地间罪人矣。今暂领国务,候有德者居之。”诸侯顿首,皆颂圣德。六卿疑达、疑胜、正忠、正林、德武、德用出班奏曰:“今有扈侯无道,不奉正朔,慢侮五行,怠弃三政,不遵陛下旨意。”帝启曰:“既有扈侯无道欺侮,卿等六卿,即代朕伐之。”

六卿领旨别驾,点五千人马,杀奔有扈国来。小卒飞报有扈侯,有扈侯灵招,即点兵出敌。两阵对圆,六卿出马问曰:“有扈侯,天下诸侯皆归王化,汝何悖逆!”灵招答曰:“某闻天下公器,非可私传。汝等受启之私,忘先君之命,立启为王,某甚不服!”六卿曰:“尧、舜为子不肖,故授贤明。今先君之子,仁爱慈孝,德播天下,何必废其亲子,而授他人!”灵招笑曰:“知子者莫如父,己知子不可为君,故授之益。汝等背违先君之命,致贤人失所,反敢阵前乱道耶!”手捻长枪,拍马杀过阵来,望六卿便刺。六卿终是文官,只道灵招不敢出战,不知提防,无一人抵挡,大败而走。三军散乱,六卿奔逃,各不相顾。灵招见六卿败去,亦不追赶,收兵入城。

六卿败走三十里,见无追兵,方收集残兵。回朝入奏帝启曰:“臣等领王师,征有扈侯,不忍战伐,欲其改过。不料灵招原心不改,恃强杀进,臣等失于防备,今败回见陛下。乞再统兵往之,将功折罪。未敢擅便,奏请定夺。”帝启曰:“不可。且人地非浅,民非寡也。今兹不胜,是寡人德薄,不良不善也,何再伐为!”六卿叩首而退。

帝启自此琴瑟不张,钟鼓弗考,不茵席,不仍味,秉政听朝,尊贤委能,广布德政。四夷宾服,百姓咸得观化。有扈侯灵招闻帝启如此仁德,上表悔过请罪。帝启览表大悦,语群臣曰:“彼时六卿之败,朕自知过,故不命再伐。今朕不行征讨,而人自服矣。古云,正己则人正。信其然也!”遂赦灵招前罪,赏赐来使甚厚回国。

帝启退入后宫,一连三五日,未曾设朝。觉身不爽快,自知不能起,召群臣至后宫遗嘱。众臣拜伏于龙榻前,命起立,帝启与众臣言曰:“朕蒙诸卿举立,在位九年,皆赖卿等扶持,国家颇安。朕福德薄,不一年而益丧,朕甚为之恸悼。今朕得疾,自觉神不守舍,但天下大事,必得贤才然后可托。朕观眼前之人,皆未有可授之者。朕子不识国事,卿等宜从众公议,寻择贤明,以保社稷,庶不负先君之志,朕死无憾矣!”言讫遂崩于建德殿。在位九年,寿五十三岁。众臣治丧毕,葬王于钓台陂之左山。

太康享乐误国五子作歌规劝

夏启去世后,嫡长子太康即位。他穿上画着日月星辰、江海山岳和鸟兽怪龙的丝织长袍,戴上垂着各种珍珠美玉的冠冕,坐在布满森严侍卫的高台上,接受群臣的朝贺。随着齐鸣的钟鼓、盈耳的丝竹,群臣鱼贯而入,跪伏高台下,朝见新天子,齐呼“万寿无疆”。毕恭毕敬地侍立两旁。

即位之初,太康颇有一些作为,整顿兵马,遣将守关,派人巡查,听取民情。可久而久之,他便厌烦了。日出登堂、竭心尽智地思虑国事,哪里比得上端起玉尊、口呷美酒惬意呢?太康一日小饮,三日大宴,有时喝得兴起,竟日不朝。老臣进宫直谏,臊得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借酒遮面,喝令卫士乱棒打出,宫门前承即挂出“擅入禁地聒噪者立诛无赦”的告示牌。忠臣缄口不语,佞臣得意忘形,像群苍蝇,乱哄哄地围在太康周围。

太康有昆弟五人,眼见国势不稳,心忧如焚,又见天子欲离国都,不约而同地赶到宫门,撞开交戈卫士的阻拦,直奔怡乐台,苦苦劝道:“我们夏人立国几十年,祖宗声名显赫,可不能到了我辈手里就败落下去。现在人心惶乱,时局不稳,当务之急,亲贤远佞,勤政爱民,千万不能为己私欲,擅离都城,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昆弟五人,违令忤意,句句刺耳,太康不由得怒气陡生,骂道:“你们年幼无知,懂得什么?天子天子,就是苍天之子。你们当中,谁见过苍天出现意外?想是你们眼红,心怀不轨,前来造谣……”太康越说越愤恨,喝令侍卫,将昆弟五人推出去。昆弟五人挣脱侍卫的扯拽,额头碰地,面门流血,拉着太康的长袍,声泪俱下。太康起身,拂袖而去。昆弟五人,面面相觑,黯然神伤。

车载美酒,人擎伞罗,太康带着亲信随从,前呼后拥地离开国都,来到郊野游猎。微风轻拂,鸟鸣枝头,兔奔草泽,景致比宫里好玩多了。太康撒开人马,追逐野兽。弦响狐倒,太康高兴得眉开眼笑,至于踏倒多少庄稼,他可管不着。农夫们眼瞅着被毁坏的青苗,敢怒不敢言,心里恨透了太康。

郊野阡陌相连,野兽踪迹杳然,难于尽兴,太康就催动人马,渡过洛水。洛水南岸,人迹罕至,原始森林,古木参天,珍禽异兽,多得不可胜数。奇花异草,美景尽收眼底。太康边走边玩,纵马游猎,品尝野味。玩得痛快自在,忘了回都城。沉溺于游猎中的太康,根本想不到他的天下已经处在危险的时刻。

有穷氏的国君后羿,射技高超,勇猛善战,被人誉为羿的再世,亦称“后羿”。后羿参加过天子朝聘大礼,垂涎夏代帝王的富贵权势,表面曲意顺从,暗地里树立党羽,整训军队,扩大势力,侍机夺取王位。

太康游猎洛水,几个月不返,后羿瞅准时机,亲自督率兵马杀奔都城。农夫国人,仇视太康,并不抵抗。后羿没费什么力气就占领了天子都城,然后派重兵扼守河岸,故意使人涉水报信。猎场上,鹿窜牛奔,太康援弓射猎,得意非凡。正在射猎的兴头上,听到国都失陷的坏消息,抬头望天,偏巧浓云遮住日光,这才慌了神,手哆嗦着,弓矢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吆喝着随从亲信,拼着全力往回赶,赶到洛水边,发现对岸戒备森严,无法渡过河去。

到了丧家失国地步的太康,这时想起了诸侯部落,派人告急,请求救兵。各诸侯部落早就不满意太康的游猎索取,又惧怕后羿的强大势力,犯不上为太康去送死,个个按兵不动。

流亡洛水的太康,日夜盼望援军,盼得望眼欲穿。盼了月余,只盼到了从都城脱身而来的昆弟五人。兄弟见面,免不了抱头痛哭。太康抹了一阵眼泪,忽然责备起昆弟五人不能守国,庸才、笨蛋、白痴……他总算找到了泄愤的对象,多天来的怨气一股脑地砸向同胞手足。昆弟五人并不反驳,静静地听着。太康骂够了,也骂累了,才闭上嘴。

太康的大弟弟仲康,理解地摇头叹气,脱口歌道:“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预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二弟接口歌道:“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太康脸色涨红,瞪起了眼睛。三弟全然不顾太康神情的变化,高声歌道:“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底灭亡。”

太康的脸涨成猪肝色,怫然站起。四弟的目光直视着太康,亢声歌道:“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覆宗绝祀。”

“帝业落到异姓外人的手里,你们不帮着我设法夺回,还讥刺我。难道你们前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搬出祖宗遗训,就是为了挖苦我么?”太康愤愤地说着,双手抱住了头。

“哥哥,到了这种时候,你还猜忌自己的兄弟,如此执迷不悟!何谈恢复王位?”五弟季康凄怆地说着,击节歌道:“呜呼曷归,予怀之悲。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余心,颜厚有忸怩。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小弟年幼,声声清脆,字字泣血,震颤着太康的心灵。自己执掌权柄,失国罪责怎么能推到他人身上?太康低下了头。说来也怪,以往太康游猎在外,整月整月不想回都城,可如今呆在洛水,日夕思念归去,虽然思归急切,但无由可去。在这种自责的煎熬中,太康抑郁成疾,不久病死。

太康尸骨葬于异域,五子作的歌在都城悄悄传开。

后羿专夏政少康终复国

太康死了,没有儿子,占据帝王之都的后羿,理所当然地做起了天子。他毁了夏氏的宗庙,过起了威气十足、奢华淫靡的生活。限宠信大臣羲和氏在3个月内重新修建好怡乐台,使者飞马传信,令各部落诸侯带着上贡的土产和应交纳的田赋于今秋九月前来相会。

朝贺完毕,后羿设大宴款待臣服的下属。他高居首座,各国诸侯按疆域大小和贡品多少分成等级列坐两旁,方鼎熟煮着整个羔羊,簠豆盛着美味佳肴。贡品中少不了金玉琢成、兕牛角雕成的酒具,更少不了可口的佳酿。诸侯们举着觯、觥向后羿祝寿,后羿举杯同贺,扬脖喝了一口,醇香无比,就一觯一觥地喝起来。过去忙于争权夺位,无暇顾及饮酒,现在定了名分,掌握了国政,贵为天子,何不及时行乐?

后羿盘踞都城,并不想如何宽待国人,他靠军队夺了天子的地位,也要靠军队巩固天子的地位。在他看来,只要他的军队战无不胜,就不怕有人作乱反叛。后羿加大贡赋的数量和品种,无休止地收敛征税,用农夫国人的血汗奉养着强大的军队,自己则用羲和氏为向导,热衷于饮酒打猎玩美女。

这可苦了各部落的百姓,赋敛要从土地出,土地与历法天文相关。自从后羿专政以来,沾了光的羲和氏跟在后羿的身边,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天象、历法弄得一团糟,结果耽搁了农时,减少了收成,除去缴纳之外,难以充饥,各部落纷纷请命,要求后羿严惩羲和氏的失职之罪。后羿的享乐离不开羲和氏,他岂能为农时而杀自己的亲信。

在后羿统治失去民心时候,夏人前来复仇夺权。流浪洛水岸边的仲康继承帝位,虽然徒有虚名,回不了国都,但是他吸取兄长太康的教训,生活俭朴,手持耒耜,劳作田间,随从有染病躺下的,无不伺奉在侧。仲康的宽厚与后羿的暴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仁君的美名自然传了出来,传到百姓的耳中,不到万不得已时,谁愿离开祖宗家园?传到后羿的耳中,他认为弱小的仲康成不了大事,自己正忙着和新近得到的善于调制野味的小臣寒浞玩得高兴,他不愿意为一个仲康败了游兴。

不少部落受不了这种苦楚,纷纷跑到仲康那里告状。仲康看到这是收拢人心、重振祖业的机会,便以天子的名义向各部落发出通告,历数羲和氏玩忽职守、毁坏农业的罪行,表示自己要替天行道、重整朝纲、严惩不贷的信心,派人到处活动,联络各国诸侯。这一行动果然有效,响应者云集而来。仲康遣胤国的国君起兵讨伐羲和氏,沿途不断有人加入讨伐的队伍,很快就打到了羲和氏的封邑,酗酒作乐的羲和氏死在乱兵中。

家无二主,仲康竟然用天子的名号灭掉自己的亲信,后羿动了怒,调动强兵悍将,迅速截住胤侯。两军对峙,后羿当先,他拉起硬弓,叉开虎步,一箭射中胤侯的咽喉,胤侯登时死去。后羿一声令下,如雨的利箭射过去。讨伐的大军失去了主帅,又抵挡不住后羿的攻势,顿时败了下去。后羿挥兵掩杀,一直打进胤侯的封邑,掳掠了全部人口,载上粮食财物,放火烧了城邑房屋,凯旋还都。

后羿出师,马到成功,灭掉了胤国,霸占了胤侯漂亮的妻子,哪个诸侯还敢拿脑袋去送命?后羿要杀一儆百,惩戒臣属。他命寒浞剁了胤侯的尸体,蒸了肉酱,分别送给氏族首领与各国君主,当然也少不了仲康的一份。

仲康为胤君的失败而难过,为诸侯的反复而伤心,正在这时接到后羿送来的肉酱,不觉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从此重病缠身,不到半月,溘然去世。临死前,他叮嘱儿子后相一定要除掉残忍的后羿,报仇复国。

饱尝流亡艰辛的后相,很有远见,他看到洛水离后羿太近,在后羿的眼皮底下难于强大,为长久之计,必须到别处去发展势力。后相打定主意,动员自己的部下,带着为数不多的男女老幼,辗转东迁,远行帝丘,住了下来。

各国诸侯目睹了胤君的惨剧,惟恐遭到同样的下场,岂敢口出异辞?不仅按数贡赋,而且还经常地应着时令,供奉鲜品。诸侯臣服,八方进献,后羿觉得自己英雄无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便立胤侯的妻子为后。胤侯的妻子本来是天子属下一个受封的小国君主夫人,眼下做了帝后,拥有九州,应该高兴。可她想到化成废墟的城邑,想到惨死的夫君,艳如桃花般的脸庞立刻布满愁云,弯弯的两道细眉微微蹙起,更别有风韵,令人怜爱。后羿为讨得帝后欢心,陪着她赏花观舞,饮酒作乐,朝中政务推给寒浞去料理。

后羿面前,寒浞百依百顺,庭堂之上,他代表着天子决断大事,那威严的气派,丝毫不逊色于后羿的亲临。诸侯趋之若鹜,哪位敢不奉承寒浞?寒浞尝到了掌权的甜头,岂能屈尊人下,受人役使?他窥测王位,盘算着怎样从后羿的手中夺取天子大权。

寒浞极富心机,他原是伯明氏部落的成员,为贪占别人的财富,摇唇鼓舌,搬弄是非,闹得氏族殴斗不止,后来真相大白,寒浞被氏族驱逐,落魄困厄,僵卧树林里,差点让后羿当成猎物射死。寒浞乞讨了几口剩汤,缓过精神,凭着一张巧嘴,说动后羿,进了都城。有了寄身之处的寒浞,又凭着溜须与烹调的本事,取得后羿的宠信,成了心腹。在后羿看来,寒浞的富贵是自己给的,他当然是最忠心的奴才。可在寒浞的心目中,后羿不过是仅供自己利用的梯子。未登上天子宝座前,梯子是有用的,寒浞以自己的心理推测别人,充分利用掌管朝政府库的权力与出入宫闱的方便,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今天送给这位几粒珍珠,明日送给那位半匹丝帛,就连帝后身边的侍女也得到了一些稀奇的小玩物。时间长了,竟避开后羿,和帝后有了来往,闲言碎语,互相试探,道破心事,俩人结成同盟,耳语着谋划。

帝后的脸上绽出笑意,顿时百媚倍生,三天欲吃飞雉,两日想尝走兽,并且只用后羿亲手弄来的,说是把后羿的深情铭刻心里。后羿喜得神魂颠倒,他本性酷爱射箭,因为帝后才滞留宫中。帝后爱吃野味,对了脾气,他带着人马,外出游猎,偌大的都城,寒浞留守,夺权的密谋顺利地实行着。

后羿满载归来,帝后远接近迎,殷殷相待,举觥对酒,言笑融融,趁机讲几句寒浞忠心尽职的好话。帝后的软语温言,后羿无不听从,况且他的耳朵里早就塞满了寒浞的好话,经帝后这么一说,他更放心了,将朝政全部交给寒浞,自己每天除了宴饮,便是游猎。自负的后羿,丝毫查觉不到随从的心早已离他而去。

四梁八柱,安插妥当,宫里宫外,尽是自己的党羽,寒浞用不着后羿这个梯子了,该毁它了。但寒浞顾忌后羿的勇武,决定在宫里动手。这天,后羿猎到一只大棕熊,兴冲冲地进了宫,帝后盛妆,摆上早就预备好的佳肴美酒,令女乐跳起新编的舞,自己则频频举觥相助。香气弥漫,彩袖飞扬,人语婉啭。后羿拥着帝后,喝着美酒,不一会儿就喝得酩酊大醉,瘫倒几案旁,碰落兕觥。响声惊起屏风后的武士,他们窜出来,轻易地杀了后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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