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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娘亲

(建议阅读音乐:姜氏孤儿,归去来)

朦朦胧胧当中,好像有人抱着自己在跑,耳边嗡嗡作响,墨毅睡眼惺忪,侧过头才发现是母亲,他有些疑惑,喊了一声,“娘……”,“不要说话!”墨毅好像被吓到了,此时的母亲已经没了以往的温柔和慈祥,除了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就是脸上焦急不安的神情,待到墨毅完全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今晚的墨府很不一样,被火光照得通亮通亮,远处还传来震耳的鼓声,他想要问,但又害怕。

直到宋氏把墨毅安全送达后院的小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放下墨毅,关上房门,走到水缸前,拉开盖子,将墨毅抱了进去,舒缓了一下神情,拿出怀中的包袱交到儿子手上,说:“毅儿,你带着这个包袱,千万不能弄丢,顺着水缸下面的通道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来,听见了吗?”

墨毅很不理解,更不想离开母亲,刚刚路上的情形还让他心有余悸,他着急地抓起母亲的手问:“那娘亲呢?还有爹爹呢?是不是毅儿不乖,你们不要毅儿了?”

宋氏看着儿子无辜的眼神,强忍眼中的泪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娘亲和爹爹怎么会不要毅儿呢?毅儿要听话……”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秦军已经开始进攻了,她的语气开始急促,“听话……从下面出去……”

面对这样的情景,一个孩子只会更加害怕,这种时候墨毅更加需要母亲,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手就没敢放开过,“我不!我要跟娘亲在一起!”

宋氏完全可以带着墨毅一起走,但为什么没有呢?为了安抚儿子,她只好说:“娘亲要去找爹爹,等你出去了,娘亲和爹爹就会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着娘亲一起去找爹爹……”越是害怕的孩子越是依赖自己的父母,无论怎样的安慰都不可能让他离开,但墨毅很坚强,就算泪水鼓红了眼睛也没有哭出来,因为他害怕,害怕哭出来母亲就真的不要他了,他以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所以娘亲和爹爹都不要他了。

宋氏看着心疼,声音开始哽咽,“毅儿……乖……听话……”

“你们骗人!明明是你们不要我了!”墨毅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鼓红的眼睛再也强压不住疼痛的喉咙哭了出来,“毅儿知道错了……你不能不要毅儿……以后毅儿一定会听话的,你们不要赶我走……呜呜呜呜……”

“不是的,不是的,爹娘没有那个意思……娘亲没有骗你……”

“你骗人!你骗人!”

“毅儿……听话……快走……”

“我不走!我不走!”

“毅儿……”

“呜呜呜呜……我一定会听话,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让我陪你去找爹爹,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乖乖的……娘亲……好不好?好不好?娘亲……娘亲……”

儿子一味地哭着,宋氏揪心却是无从安慰,可是此时根本容不得她犹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无助间竟失手打了墨毅一巴掌,屋内瞬间安静了……母子两呆呆地看着对方,谁都不敢相信刚刚的那一幕,时间、空气都在那一刻凝固了。宋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狠狠地抱住儿子,“毅儿……不要怪娘,娘真的没办法,娘一定要去找你爹,娘对不起你……答应娘,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听话……”

从小,母亲就没有打过墨毅,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对于墨毅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不再哭,不再闹,就连表情也消失了,只是冷冷地低着头。

宋氏看着害怕,她抬起儿子的头,抚摸儿子的脸,“毅儿,不要这样……娘求求你,快点离开这里,好吗?毅儿……”

“嗯。”简简单单一个字,可谁都知道没那么简单,在这声并不响亮的应允下,在那片没有表情的死寂下,又是怎样的翻滚绞痛。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打破了所有的混乱,时间和空气再一次停滞,谁能想到,一个孩子前一刻还在母亲怀中熟睡,下一刻就要变成孤儿,谁能知道,一个孩子前一秒还哭哭啼啼喊着要妈,下一秒竟变会这样安静,大人的世界小孩永远不懂,可是小孩的世界大人也永远不懂。

还不等宋氏反应过来,墨毅竟自己钻进了密道,不声不响,甚至看不到不舍,好像自己不曾是任何人的,将来也不会是任何人的。宋氏本能地朝水缸下望去,万千悲痛化作喉间的撕扯,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喊住儿子,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钻进密道随儿子而去,可是,可是直到墨毅消失了,只有她嘴里灼痛的没有喊出的“毅儿……”。

“水缸被盖住了,我的左右全是黑暗,我一个人坐着,我一直等待着,娘亲没有叫住我,也没有带我走,为什么没有?你不爱我了吗?你们都不爱我了吗?我不信,娘亲一定会来找我,肯定是我犯错了,所以他们只是在惩罚我,等惩罚完了一定会回来找我,我不能走。”墨毅没有往前爬,他在黑暗中蜷缩着,他还在以为这只是一次惩罚,或者只是一场梦,等今夜过去了,明天母亲依然会用慈爱的双眸叫他起床,“毅儿已经不怕黑了,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他一直这样想着,直到眼眶再也承受不住委屈,委屈化成了泪水,在黑暗中到处跌撞,可是,没有人听到。

地面之上,火矢肆无忌惮地吞噬墨府,这种情况下,就算一个会武功的人都很难保命,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此时的宋氏等于在死亡缝隙间行走,不,是在跟死亡赛跑。她找准每一处死角,抓准秦军放箭的间隙,一点一点地朝墨府正厅靠近,可无论她再怎样小心谨慎,秦军的火矢实在太多太密,她还是被射中了,好在只是射到脚,且离死角只有一步之遥,不然她就将死在乱箭之下,她躲在角落里喘息,火矢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再踏出一步或许就会丧命,但即使这样也要与丈夫汇合,她忍住疼痛把箭掰断,靠着墙壁一步一步前行……突然,一声巨响让她认清了事实,前方的路被倒塌的房子挡住了,火势很快蔓延到废墟上,她呆呆的看着,眼中只有泪水,一边是生死未卜的丈夫,一边是害怕的儿子,绝望中身体顺着墙壁慢慢划下,抬头对着天失声痛哭,这个时候也只有天能听到她的哭声吧。

黑暗中,墨毅不再哭泣,就这么一瞬间,黑暗好像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不再蜷缩,他弯下身子,朝未知的黑暗前行,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而他应该还不是很清楚,今夜,他即将失去父母。直到渐渐地看到前方的光,直到渐渐地听到有人在厮杀,直到他可以站起身子,身后的一切让他开始战栗不安,他转过身子,下意识地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他虽然不懂得什么叫死亡,但是看到这熊熊的大火,使他不得不认识到父母有危险,墨府的人们有危险。高高的城墙挡住了他回家的路,他惊慌失措,下意识地钻回了密道。而接下来,墨毅将看到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此时的墨府已是混战一片,据点一个接一个的丢失,秦军的包围圈在渐渐地缩小。幸好遇到一队墨者,宋氏才没在倒在乱军之中,可是墨者们并没有按照宋氏的意愿将他送往正厅,而是且战且退,退回了藏有密道的小屋,可惜太晚了,秦军正大批大批的朝这个方向冲来,如果这个时候进入密道自己跑不了不说,还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因此宋氏决定,和众墨者死战到底。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直到宋氏完完全全的被包围,她双手握住剑,只要有人稍敢逼近,她就会挥舞手中的武器喝退来者,这支秦军毕竟不是等闲之师,不会下作到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下手,只能将她围住,等待上头的指示。

就在屋内,水缸的盖子被慢慢地挪开,墨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周围情况不对又缩了回去,只好先躲在缸里观察动静,虽然不知道是谁要害自己的家人,可是想到母亲常在故事里说,坏人都是一些长得很可怕的怪物时,心里难免有些害怕。可是屋外的声音让他越来越不安,那女人的声音分明就是母亲的,他害怕母亲有危险,本能地要冲出水缸,就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母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进来,直接撞在水缸边的墙上,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地站在门口。就是这么的巧,三对目光汇到了一起,而下一刻……

在黑暗的年代

人们需要一位英雄

孩子们夜夜仰望星空

期盼英雄的到来

为他们擦干泪水

让夜晚不再寒冷孤单

泪湿星空

是否能让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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