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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情涉——十四——十五

十四

后来听那沙讲:他们两人走了几天后,连那只弓都拿不动了。身上的一切,都觉得沉重无比。为了赶快走出森林,能扔的东西都扔掉了。身上再没有什么了,也没感到轻松,还是觉得走不动路。

每天能吃的东西,就是那些野果。吃得嘴里又苦又涩,肚中发热、胃里恶心。每天都是,吃几遍吐几遍。两个孩子走走不动,睡不敢睡。晚间,两人不敢同时睡觉,怕有野兽来祸害,轮着班睡。还幸亏那沙腰里有把小刀,他们削支木棍拄着走。

后来晴天了,分清了东南西北。他们决定,一直往南走。却不想,那山是越走越多,越看不到边际。

那沙每天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女人在他身边。那女人混身是血,样子很可怕。他不敢再闭眼睛,更怕黑夜。可是,他竟总能看见那女人。她不让那沙走,那沙怎么走,她怎么挡。那沙害怕得要命,拉着伊里的手走路。最后,两人都精疲力竭了。他们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身体紧紧地挨着。谁都无力再说话,谁也不想再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猎人发现了他们。猎人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干粮分给两人吃了。见他们已经走不动了,就轮流着把他们背下山去。来到一个河流边,把两人放在那里。对他们说:

“我妈妈得了重病,要急等麝香用。我家没有钱,只好上山来求一个。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还要救我妈妈的命去。别怨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嘎达了。往下的路好走了,也快出山了。你们顺着这条河往下走,千万别离开。还有一天的路,就到铁骊城了。”

两人肚里有了粮食,也有了力量。咬着牙,强打精神,挺着虚弱的身子顺河往前走。虽然路途艰险,但终究是离开了死神,有了盼头。不曾想,心中有了希望,身上却来了病。从当天晚上起,两人一起发起了高烧。河边的野果很多,他们却一粒也吃不进去。一天多点的路,他们两人却走了三天还没看见铁骊城的影子。最后那天的傍晚,两人自己也觉得快到了,于是就多走了一会。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实在走不动了。两人打算停下来休息,睡一会觉,突然那沙叫了起来:

“灯光!前面有灯光!”

伊里也看见了,两人兴奋得忘记了一切,身上立刻增添了力量。两人直奔灯光走去,却觉得那灯光越走越远。

那沙说:“不怪人家都说,晚间的灯光,看着近,走着远。”

后来眼看着那灯光,觉得不对劲。仔细再看,原来那是在大山上森林的缝隙中间透出来的一颗星星。

那沙对伊里说;“咱们留点力量明早再走吧。”

伊里不同意地说:“趁现在有精神头,咬牙走吧。要等明天走,也是一个样的难受。”

夜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坚持着慢慢向前移动。那沙又有新的发现:“伊里,你来仔细听。”

两人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是了,那一定是狗的叫声!这声音太亲切,太激动人的心了!好象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一样。他们更加有信心了,突然觉得满身是劲地坚持走下去!咬着牙地走下去!

――他们终于回来了。

那沙在家养了十多天,才能出门。人们没有因他出走而埋怨他,也没有人因他坚强地走了回来而赞扬他。

赛哥和撒里太从那天起,每天早晨都多烧好几柱香。跪在佛象前,念道好长时间。家里的人除了关心地照看他,谁也没有责备他。只是女古常常来看望他的时候,说了他几句不该不随大人们出去的话。

女古问他:“你在山上迷路时,哭没哭?”

那沙挺了挺胸说:“男子汉大丈夫,啥时候哭过?”

其实,他和伊里两人都哭过。摸到家门口敲门前还流着眼泪,有人开门时才抹去的。

这些天,撒里太让女古看着他,哪里也不让他去。每天按照那沙的要求,调剂饭菜。只要那沙说出想吃什么,立即会有人动手去做。那哈退朝后回家,也必然先去看看那沙。问问他需要什么,有时就坐下给他讲故事。

八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农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捆成一捆一捆的。然后在地里码成垛,垛又排成排。现在,正是开始往家拉运的时候。乌葛整天带领众家人,在地里忙。撒里太担起了,府中的全部内务活计。赛哥也跟着去了地里,帮着照看收割看场的事。家中的人手显得很紧张,女古也在达林府帮着忙活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些天,那沙一直独自在屋里呆着没出来。天气很热,在屋中时间长了很闷人。那沙觉得有些腻烦,信步来到院中,想散散心。透过后门,看见女古在那边院落的树阴下洗衣物。便悄悄地走了过去。

女古是背着身的,没有发觉。那沙突然发了一声:“咳” ,把女古惊慌得“呀”的一声,几乎跳起来。

她抬头看是那沙,便顺手打了那沙的腿一下说:“该死的,吓死人了。”然后马上又捂住自己的嘴说:“这个死嘴,我是说自己该死。”

那沙弯下腰,用双手把她扶起来,说:“说句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值得把你吓成这样?”

女古的肩膀靠在那沙的胸前,抬起脸看着那沙。说:“你比前些天好多了。想不想吃点啥?我去给你做。”

那沙没有回答她,问她说:“女古,你怎么干这种活呢?”

女古又看了看那沙的脸色说:“太太让我帮着看看家,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想去看你,又怕耽误你的休息,就自己找点活做做。”

那沙说:“这些活不用你做,你只看看家就行了。”

“咱们自己家的事,自己不做还等谁?”

那沙不再回答,拉着她的双手把女古拉进了书房。女古顺从的,任他摆布。按照那沙的安排,她坐在书案对面,与他隔桌相对。那沙看着她,好半天也不说话。

女古让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扭捏地说:“别老是这么看人家。”

那沙哈哈笑起来,还是不说话。

女古便没话找话的问:“这些天都尬哈啦?”

那沙这才止住,嘻嘻哈哈的态度。说:“爸爸给我拿回来一本书,我看书了。”

“啥书,这么上心?刚迷完山,又迷上书了?”

那沙不理她的话,继续说:“是《三字经》,中原宋国的。”

“宋国净好东西,啥时候能上宋国看看就好了。”

“爸爸说,宋国这回可吃了个大亏。”

“人家有啥亏吃的?人家那么富,又那么大。”

那沙认真地说:“辽国把他们的无敌将军杨继业给抓住了。”

“杨继业是尬哈的?”

“就是杨家将的老父亲呗。对了,你还记得陶里桦节(三月三射兔庆宴节)那天,夷离堇举办大典,比射兔子的事吗?”

“记得。你还说,等大了也去比赛。”

“就是那时候,宋国的大将曹彬,带了二十万兵马进攻辽国的涿州。杨继业带十万兵马,进攻雁门关。辽国派耶律休哥去打曹彬,耶律斜轸去打杨继业。当时,辽国丢了很多的城镇,很多大将都投降杨继业了。打到五月,休哥在拒马河把曹彬打的落花流水,杀了他们好几万人。接着,休哥又去帮着斜轸打杨继业。一直打到七月,才把杨继业抓住。”

“就是你在山上那时候?” 女古调皮地看着那沙问。

那沙说:“你要是再捣乱,我就不讲了。”

女古马上说:“不了,不捣乱了,你快说吧。”

那沙这才继续讲着:“那杨继业一开始就把辽国的朔州、云州好多地方给占领了。等到曹彬打败了,他也支持不住了。听爸爸说,是他们没有粮食了。杨继业就从朔州往南撤退,走了三十多里地,遇着个狼牙村。杨继业说:‘这个名字不吉利,赶快离开。’还没等他们走远,斜轸就带领大军冲上来了。斜轸的大将萧达凛从前面埋伏的地方打了过来,休哥从东面打过来。杨继业再也顶不住了,就往森林里退。斜轸的大将耶律奚底射箭百发百中,他看杨继业要陷没在树林里了,急忙射了一箭。这一箭正中杨继业,把他射下马来,活捉了。这一仗,杀死宋兵两万多人。”

“后来咋的了?”

“后来,杨继业不吃也不喝。光是不停地骂,三天就死了。那些辽国大将也没立上功。”

女古奇怪地问:“为啥呀?”

“辽国皇帝下令,让活捉杨继业。他们给射死了,还能立功吗?耶律奚底为这,还把官给丢了。”

“辽国打了胜仗得啥了?”

“那可多了,爸爸说,有人看见,光是往回拉东西的大车,每天就有一二百辆,这还拉了二十多天呢。”

“咱们和辽国是一起的,能不能给咱们点?”

“想好事吧,他们还管咱们要呢。听说,辽国派个官来铁骊,说咱们长期不给辽国进贡,人家要来兴师问罪呢。”

“哎呀,跟着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哇?”

“好处?只要他们不来欺负咱们就不错了。”

“哎呀,就象跟着你似的。还得天天给你打遛须,才给讲点故事。要不还拿一手,是不是?” 女古朝他紧紧鼻子,瞅着他撇嘴笑。

那沙笑嘻嘻地打了她放在桌子上的小手一下,然后很得意地站起身,在桌旁溜着步。

女古的手还放在桌子上没有动,一直在眼盯盯地看着他。是那么温柔、那么深情地看着他。

那沙以前从没看到过她的这种眼神,把他看得混身不自在。这回,该是那沙有感觉了。他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种控制不了的慌乱,直想躲开女古的眼光。可他躲不过,她那种眼神一直地跟随着他。没办法,最后那沙只有逃出书房。

女古是个很文静的女孩,没有那沙在场,她也许半天不说一句话。在那沙面前,又总有说不尽的话和提不完的问题。偏偏那沙又爱在她面前卖弄自己,那沙会把他在父亲那里听来的一点东西,编出一大堆故事来。女古会极认真的,当成真事来听。认真地追问,故事后面的事情。有时,他们在一起,能不重复地说上一整天。

——情涉

十五

那次迷山,对那沙和伊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就差不多把那次遇险的事给忘了。在家休养一段时间过后,两人已然故我。又过了几天,两人又开始上山玩或打猎去,但不再单独走到远处去了。

到统和四年,那沙十三四岁了。他长得很漂亮,高高大大的个头,象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他那总也晒不黑的脸庞,有红似白。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配着两只机灵的大眼睛。两个耳朵象画上的佛爷耳朵,十分喜欢人。

又是三年过去,那沙已经长成个小伙子了。长的还是那样帅,却又增加了魁伟和英俊。对女孩,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每次那沙出外玩,都会有些女孩有事无事的走出大门。站在自家的门口,眼睁睁地盯着他、跟着他转。直到那沙走远,没有影子了,还要伸着脖子找一找,多看上几眼。可那沙真要和她们说说话,或看上她们一眼时。女孩们却又常常红着脸跑开,或低着头背过身去。

女古也大了,还是那么可爱。和她的妈妈一样,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有光泽。特别是那晶莹的小脸蛋上,配着两条细细、弯弯的眉毛,加上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和上红红的小嘴唇和翘起的小鼻子,让人看不够。

在家中,那沙和女古还是那么亲近。可是在很多场合,他们会很自然地分开。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互相有一种心中的避讳。

特别是女古,她常常见到那沙就脸红着低下头。却用眼睛偷偷地看他,很少象以前那样,见到那沙就问这问那的了。

那沙在外面,和伊里等朋友们玩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和女古在一起的时间当然少了许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惕稳府的大小姐狄古开始与那沙熟悉起来。

狄古与那沙同岁,长得十分秀美。她那白玉般的皮肤、苗条的腰身、婀娜多姿的风韵,谁见了都会赞不绝口。白里透粉的鸭蛋形脸庞,配着两只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再加上小巧玲珑的翘鼻粱和红红的小嘴唇,站在那里不说话也十分动人。她是大官家的女儿,有很多好看的首饰,却从不往身上和头上戴。服饰也从不招摇,总是那么随随便便。除了她的气质高雅外,和百姓家的女儿一个样。

所以,男孩子们都想讨好她。伊里毫不掩饰地喜欢她,总会主动找话与她接近。那沙也喜欢狄古,愿意和她在一起。

狄古性格开朗、稍微有点野性,主意也多。常常会主动,来到那沙家。

她每次来时,伊里和一些别的小伙子也必定来。但是经常在一起的,只有伊里他们三个人。三人中,狄古常为那沙出点子,那沙总是决定事情的人。伊里是勇敢的战士,却总是受狄古摆布。狄古极少去伊里家,除非是那沙让她去找伊里。伊里经常去狄古家,狄古却总是领着他到那沙家。所以三个人,总是在那沙家的时间多一些。

狄古挺会来事,每次到达林府,是必定先去看望赛哥,先和她唠一阵子之后,才去找那沙。她对那沙说:“我和你妈很合得来,能唠到一起去。”

有一次,那沙对她说:“你和妈妈合得来,就找妈妈说话好了。我会找伊里玩,自己也能玩。”

狄古说:“我每次来,都是冲着你来的。与你妈合得来,是我们两个人能说到一起。我们心中,喜欢的东西是一样的。与找你,和你在一起是两码事。”

渐渐的,那沙要是几天看不见狄古,便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狄古好象有灵感一样,总会在他思念她的时候,象仙女下凡似的来到他身边。

看得出,狄古不愿意与伊里太近便。曾对那沙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别找外人来,也别找伊里。”

那沙说:“光是咱们两个人多没意思,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别让伊里老跟着咱们。” 狄古央求那沙说。

可伊里与那沙是什么关系?那沙从不认为伊里是外人。伊里不知道狄古的心意,照样去狄古家里,他对好朋友从不多想。当然,狄古并不是那种不尽情理的人,她和伊里依然是好朋友。她不过是为了,自己和那沙能有一些单独的时间。是出于那种女孩子特有的心里,才说这些话的。

一次,伊里独自来到惕稳府,狄古对他说:“伊里,你和那沙是好朋友,把你的武艺教给那沙呗,他肯定是个好样的。”

伊里嘟囔着说:“我早就跟他说,让他学。他说他会,还说自己学文,让我学武。我们两是一文一武,将来两人在一起,什么也不怕。其实,那沙的箭法是谁也比不上的,还用再练武功?”

狄古对他说:“走,咱们找那沙,说说他。”

说完,狄古起身领他来到那沙家。对那沙说:“今儿个,跟你商量个事。”

那沙正好在家,在逗笼子里的小鸟玩。见两人进来就一本正经地要和他商量事,以为真有什么大事,便等着听他们的说法。

狄古停了半天才说:“你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以玩为主了。要多学点本领,把时间用在学习上。看看书,练练武,也是个正道。你看伊里,天天在家练武,将来一定能有用途。”

那沙说:“我现在不行吗?该学的都学会了,还学啥?”

狄古说:“多学点东西总有好处,有手艺和功夫在身,啥都不怕。男子大丈夫的,总该在世上立点功名。”

那沙说:“这倒是个正理,学艺越多越好,有你陪着就更好了。”

狄古拍了他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别瞎闹,这是真话。别以为你啥都不错了,本领是越多越好。现在有点本领还得精益求精,继续学点真东西。咱们现在定下,将来就照我说的这么办,行吗?要不,以后我看着你,半天看书,半天跟伊里练武,行吗。”

那沙认真地点点头说:“就按你说的办吧,好象有点道理。但是,你必须在场陪着我,才能按你说的做。”

从那以后,狄古常拿书来给那沙看。凡是惕稳府里有的书籍、诗词,她都要让那沙看一遍。只是,两个府中的书籍,加起来也没有多少本。那沙偏又天性聪明,不长时间,便能把现有的书籍倒背如流了。有时狄古问那沙书上都说了些啥?那沙便仔细地给狄古讲书上的故事。有时那沙也把女古叫来,让她跟着狄古一起听。

狄古总按时找那沙,到北山边的一块空地中去练箭。那里很静,没有人打扰。两人常在那里,一练就是一小天。伊里常去找狄古,一起来帮助那沙练习武艺。这是狄古愿意做的事,所以那沙也就只好跟着练。只是,那沙总也提不起练习武艺的兴趣,不过是应付他们两个人而已。过了一段时间后,狄古也就不勉强他了。

狄鲁见女儿越来越大,觉得应该让她收敛一些。对狄古说:“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要总和男孩子在一起了,尤其不要和那沙在一起玩。”

狄古说:“我小时不懂事,你应该管我。我大了,啥都懂了,你就不应该再管我了。再说,那沙也没得罪你,对人家那么大的火尬哈?”

狄鲁说:“我看不惯他家人那种迂腐劲,他们和咱家不是一路人。我不会害你,说不让你和他在一起,就别在一起。”

狄古对父亲并非不尊重,她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她有自己的看人标准。狄鲁对她的任性放纵惯了,自己心里也知道。一下子想管住她,是收不回来她的心的。狄鲁便慢慢的,多次说她。狄古被父亲说了几次,不再敢公开与那沙来往,可也从来没断了去达林府。

有一次,狄鲁平心静气地想了一下女儿的事。心中,也真说不出那沙那孩子的坏话来,明知自己不过是憋着一股劲。是对那沙父亲那哈的不好看法,才对那沙有成见的。

在王府,狄鲁和那哈是铁骊国两个从少壮时期就当官的官员。可两个人的性格,和看法都不一样。又都很爱发表自己的见解,所以经常在他们之间发生矛盾。两家的住处相邻,两家的大人们却极少来往。

那沙和狄古两小无猜地在一起玩着长大的,都不知道大人的这些事情。事实上,那沙很少去惕稳府。只去了一次还被那哈碰上,说了他一顿。

那天,那沙刚回家,那哈便问他:“你尬哈去了?”

那沙说:“我在惕稳府,看他家的画了。”

“以后,不准再去惕稳府!” 那哈板着脸说。

那沙从没看见爸爸这样对他说话,心中感到很诧异地问父亲:“他们家的人咋的了?咱们都在这嘎达住着,上他们家去怕啥的?”

“他们府上的人太自私,你亲妈遇难那时候,他们见死不救。”

“姑父说,那时谁也顾不上谁,也不能怪他们。再说,过去这么长时间的事了,还老记着那些陈糠烂谷子的尬哈?”

“他们家人太粗鲁、不讲礼貌。你跟狄古在一起,会学坏的。”

“不能,狄古从来没有不讲理的时候,她挺懂事的。我们在一起,都是她帮助我学习,帮我练箭。要不是她看着我学,还不能进步这么快呢。”

那哈的话,什么作用都没起。他发现那沙依然与狄古来往,心中很不高兴。可孩子之间的事,也没法再说多了。

赛哥知道大人们的关系,她觉得不应该让孩子们和大人一样,为那些没用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她常对那沙说:“人们之间,多一些来往有好处。”

她很喜欢狄古,说她们两人的性格一样,能处得来。所以经常约狄古,过达林府这边来玩。狄古来达林府,必然会找那沙。

女古,也不喜欢狄古。女古对撒里太说:“她自以为有身份,就总往咱们这嗄达跑,她那点小心眼谁不知道,还不是为了讨那沙的好。

撒里太对女古说:“当官家的孩子没正事,整天不是玩,就是闲溜达。哪象咱们,起码还知道点过日子,知道点务家事。”

每次狄古来时,女古是极不愿与狄古见面的。总是撇撇嘴,回后院自己家里呆上小半天。她特别不愿,看见那沙和狄古在一起。

有一次,她见那沙和狄古在一起,气得直流泪。偏巧还让撒里太看见了。她对女儿说:“傻孩子,人家当官人家的男孩和女孩天生是在一起的。咱们老百姓家的人,和人家不一样,别再总想着那沙了。他是你表哥不假,可他终究是上等人,比咱们强多了。”

女古也觉得,那沙对自己不象对狄古那样好。虽然总是小妹长、小妹短地和自己打召呼,可那眼神决不象对狄古那样专注有情。小时候的语言,现在一点也没有了。有时来看望她,都没有以前那种亲热了。女古把这一切都归罪于狄古的出现,却没想过男孩大了以后的心里,是个什么动态。同时,她渐渐地感到了,自己与那沙的距离越来越远。

狄古当然知道那沙与女古的亲戚关系,也知道女古对她的心里。她曾试探式地与那沙说:“女古这个小丫头,好象对我有些看法。”

那沙说:“哪里的事?我这个小妹妹从小就不愿和外人接触。还就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点话说。她对谁都没有坏心眼,是一个标准的好人。你不了解她,将来就好了。她不会伤害任何人,不要对她见怪。”

狄古说:“我知道她是个好人。不过,她看我时的眼神,总有些敌意。不知我在哪方面做错了,得罪了她?”

那沙说:“你别这么想,小妹会受不了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她找来,你俩唠一下就好了。”

狄古对那沙的话不置可否,但她还是一如既往。该找那沙,还来找那沙。该来达林府,还来和赛哥说笑。她自然不愿和常见面的女古发生别扭事,所以她经常主动找女古玩。

一天中午,女古见狄古从大门外向她喊。她故意装作没听到,扭身就往后院走。

可狄古不放松,追上来对她说:“女古,我今天不找别人,特意来找你的,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女古头不动、眼不睁地说:“我今天有事。”

狄古说:“我知道你今天没事,才来找你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是那沙约咱们俩。说是去南边草甸子玩的,保证非常有趣。”

女古问:“啥时候?”

“就是现在,你跟我走吧,去了就知道,”

女古没有再说什么,跟随着狄古往外面草甸子走。

狄古边走边主动找话,与女古说。说了半天,她发现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说话,便转了一个话题说:“你从小和那沙在一起,他小时候,最爱玩啥?”

女古过了好半天,才说:“最爱玩蛤蟆和耗子。”

狄古笑着说:“我以前问过他,他不说,这回我可知道了。”

两人在小路上走,迈过了一个小水洼。狄古突然发现,水洼中有一只很好看的小青蛙。她笑呵呵地对女古说:

“你看,那小青蛙多好看,抓住它送给那沙,他一定高兴。”

女古说:“那你就把它抓住哇。”

狄古真的走到水洼旁,抓起了小青蛙。捧在手中,还让女古看。

女古也喜欢地说:“这只小青蛙真的好看,别把它弄死了。”

狄古用双手围成一个小笼子形,把青蛙捧在中间。两人高高兴兴地的,去找那沙。

转过一片树林,真的看见那沙和伊里两人。他们在那里,用树枝和茅草围成了一个小窝棚。离很远,伊里就向她们俩喊:“快过来点火,烤肉啦。”

两人向窝棚跑过去,伊里正在剥一只麂子的皮。显然,那是他和那沙两人刚猎着的。窝棚里面还放了很多东西,有酒,有盐、胡椒等佐料。餐具和刀是他们身上自带的,野餐的用品是十分齐全的了。

狄古没理会这些东西,径直跑到那沙面前。冲着他说:“你猜,我给你带来个啥东西?”

那沙笑着说:“你能带个啥,不过是虫了、蝈蝈了。”

狄古说:“不对,你再猜。”

伊里对她说:“你就别卖乘了,亮出来让大家看看。”

狄古把双手,举到那沙的脸前。刚一张开手,那小青蛙竟跳了出来,直向那沙脸上扑去。那沙吓得大叫一声,身体快速地向后躲避,不小心被后面的塔头敦子绊了个跟头。女古急上前把那沙扶坐起来,却见他的手被地上的木棒尖划了很深的一个口子,鲜血很快地流了出来。

狄古见是这个结果,惊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伊里忙过来帮女古为那沙包扎伤口,边对狄古说:“你也真是,那沙从小最怕耗子和蛤蟆。你这么突然吓他,一会,得少吃多少烤肉?”

那沙站起身说:“没事,我不过是一时间没准备。伤个小口算个啥?要说我这人也怪,多大的野兽都不怕,就是怕这些小玩意。”

狄古后悔地说:“我不知道你烦这些东西,想拿来给你玩呢。”

那沙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女古的迥样,知是她做的鬼。就点着她的鼻子说:“我就知道,准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出的鬼主意。”

女古心虚地低下头,胆怯地说:“我……”

狄古马上接过话头说:“你可别冤枉好人,她告诉我你怕这些东西,我才弄来吓唬你的。是我的错,我认罚。一会儿,多喝点酒请罪就是了。人家小丫头片子给你包伤口,你应该感谢人家才对。”

伊里笑着说:“狄古,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会不多喝可不行。”

那沙也笑着说:“不管大丫头片子、小丫头片子,一会都得多喝酒,不然我这血白流了。”

女古低下头说:“谁也不怪,都是我的错,我认罚。”

狄古过来搂着女古的脖子说:“那沙总说小妹妹好,是真的。我可得护着这个唯一的小妹妹,你们说行不行?”

那沙一手拉过女古说:“狄古的酒,由你替她喝。”

女古嘟起小嘴说:“我不会喝酒,你还不知道?”

那沙哈哈笑着说:“那就由我来替你们俩喝。”

伊里在一旁喊着:“你们光说喝不行,还是快点火烤肉吧。到真喝酒的时候,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沙打断了他的话,不甘示弱地说:“今天,你可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我今天非得多喝点不可,要不,补不了我流这么多的血。”

四个人说说笑笑,把那沙受伤的事当成一件笑谈和话头。伊里还以此笑话那沙,那么大的人被小动物吓成那个样。结果,那沙竟被大家罚得多喝了很多酒,醉倒在草地上。天黑了,该回家时,那沙还没醒,是伊里把他背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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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楠国,三国之中的强者。慕尘景,嘉楠国的摄政王,是所有人都惧怕的存在,三国皇帝都需让他三分。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却一样败在了女人手中。“夫人,为夫饿了。”“哦,让他们上菜吧。”“不是这个饿了。”“……滚开!”“夫人,是时候生个儿子了。”“我不……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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