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篱笆墙上爬满了壁虎藤,宽大的叶子张开着,如同一面面小伞,褐黄色中闪动点点青碧的粗大藤蔓凝结成一道厚重的藩篱。两间茅草屋坍塌了一半,就像是一位颓废的老人半躺在那里。黑黄色的茅草久经风吹日晒已然枯败,干瘪的收缩在一起。小院中一副石磨静静的伫立着,上面积满了灰尘,没有了青石的影子,变成一片土黄。门前一株梧桐生长的极为茂盛,片片树叶随风发出沙沙声响。
华飞手中持着一柄柴刀,刃口卷了大半,显然已不能用了。手臂上斑斑血迹,看上去依然殷红。浑身的衣衫被那树枝藤曼撕扯的破烂不堪,几块碎片飘飞着,如同风中的蝴蝶。他脸上洋溢着笑意,灿烂的就像六月盛开的花朵。一双明目凝注在面前的破落小院上。玉瓶丹药果然神奇,只是过了七八天华飞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虽然还不能负重但行走已是无碍。凭着依稀的记忆和黄谦长老的指点,不到两日终是找到了这里。
七八年不见小院早已没有了昔日简洁干净的样子,只剩下风尘的痕迹。看着小院败落的光景无数回忆浮现在华飞脑海。这个小院中曾留下他的欢声笑语和一声声稚嫩的喊叫,“姥姥”“姥姥”。他记得门前的梧桐并没有现在这般高大,当时只有一人来高,他还围着它转圈呢!还有院中的那副石磨,姥姥总会弄些稀奇古怪的果实放在其中磨碎,然后掺杂在馒头中让自己吃,此时似乎还能想起当时馒头香甜的味道来!其实夹杂在馒头中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很好吃,若不是因为馒头的缘故也许自己并不会将其吞下去。而每当自己将馒头吃完时姥姥会笑着说自己是个好孩子。
华飞的眼睛变得湿润,就像是晨雾中的小湖,充满了潮湿的味道,伴随着睫毛的眨动滴滴珠泪潸然而下。
夕阳映照在少年略显忧伤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少年眼神中隐然多了几分坚毅之色,脸上也多了些沧桑之感,似乎在半日中长大了许多。小院已被打扫干净,就连塌了一半的茅屋也被华飞重新修葺一番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屋中的一切也摆放的和七八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蒸馒头的笼屉在房屋坍塌时被砸坏了,此时残破的横在锅台上。
他打算在这里住一晚,等明日将姥姥的坟墓清扫一番祭拜后再回去。
秋风卷动着壁虎藤宽大的叶子,发出律动的声响。清朗的月色洒落在院中,华飞仰望着夜空,闪烁的星辰显得那样遥远,如同逝去的往昔岁月遥不可及。摇曳的篝火将树枝上的山鸡烧灼出一层油光,滴滴油脂跌落在火中发出嗤嗤声响。
闻到山鸡的香味华飞的肚子突然间咕咕叫了几声。“应该熟了吧!”看着树枝上的山鸡少年的眼中闪动着馋色。伙房中只剩下这些调料,而且落满了灰尘,也不知道如此粗劣的做法能不能做出姥姥的那种味道。华飞暗暗想着,伸手从山鸡上撕下一条腿。一股炙热和滚烫随之传来,少年两只手撩动着,鸡腿在两只手间飞来飞去,白色的雾气飘散着弄弄的香味。
华飞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色,随着每一下咀嚼嘴角上流下一缕缕油渍来。不到片刻少年已将山鸡吃掉了大半,只剩下鸡胸脯还挂在树枝上。篝火没有了之前旺盛,火苗消失了踪迹,只有木炭被风吹着一红一暗,就像是阴阳鱼的眼。
而此时华飞便看到黑暗中两道幽光,嗜血而阴冷。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看的出这是一只野兽,而且是极为凶恶的那种。只是被壁虎藤遮挡住了看不真切。他悄悄的拿过柴刀握在手中,实际上这把柴刀刃口卷的厉害,连一只老鼠也杀不死了,不过是壮壮胆而已。他缓缓的站起,保持着防御的姿态。随着壁虎藤的摇动那只凶兽缓缓的露出了身影。
此时,华飞却是莞尔一笑,紧张的脸色也是舒展开来。原来面前的这只“凶兽”只不过是两尺多长的白色小猫。准确的来讲应该是一只虎仔。白色的虎仔呲着虎牙摆出一副凶态,但少年看来这只小虎崽憨憨的,更加可爱。白色虎仔突然咆哮一声,那声音却是将华飞吓了一跳,想不到如此娇小的虎仔会发出如此震人心魄的虎啸来。若不是亲眼看到它娇小的样子只从声音来看必然会认为它是一只成年巨虎。
华飞此时方才感觉到白色虎仔并不像所看到的那般可爱,反倒是有着一种难言的凶厉,此兽好像不是一般的野兽,倒有些像异兽。手中的柴刀不由得紧了紧。一人一兽峙立片刻,白色虎仔突然转身走向篝火,极为眼馋的看着树枝上散发着焦味的山鸡胸脯,显然它对面前的篝火还是有些害怕,相距一丈便是停了下来。
见白色虎仔是冲着山鸡而来,华飞紧张的心始才放了下来。只是觉得奇怪,一般的野兽都喜欢吃生肉,这只白色小虎居然喜欢熟肉,这样的事倒是闻所未闻。华飞缓缓走过去将篝火上的山鸡胸脯取了下来,连同树枝一起扔了过去。白色虎仔试探的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将那块山鸡胸脯叼在口中,纵身一跃已然上了壁虎藤篱笆墙,回头看了华飞一眼,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黑暗中。
白色虎仔的出现让华飞生出几分警觉,将篝火燃旺了,一夜未睡。
长草掩盖了路径,华飞看看手中如同烧火棍般的柴刀无奈的穿梭而过。在后山一处小山坡上华飞静静伫立,一脸惊讶之色。眼前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坟茔,齐膝的荒草将低矮的土丘掩藏在其中。这是华飞姥姥的墓,当初葬的极为匆忙,就连个墓碑也没有立,孤寂的坐落在这里。华飞挥舞着柴刀,将周围的荒草砍倒。刚砍了几下,却听到沙沙的声响,只见坟丘中突然钻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那娇小的模样华飞一眼认出正是昨夜去寻山鸡肉的白色虎仔。
白色虎仔展开了架势,凛凛声威就像是虎王一般。华飞怒容满面,眼中是愤恨之色,他看见在白色虎仔身后坟丘上赫然有着一个洞,这只小兽正是从那洞中出来。想来姥姥的坟已被这只不知从何处来的虎仔当成了洞府,可想而知姥姥的尸骨遭到了怎样的践踏。
华飞运转元力,汇聚向双臂之上,那把已同废柴的柴刀发出轻轻嗡鸣,带着风声向着白色虎仔头上砍去。白色虎仔凛然不惧,居然也是向前一扑直接迎向华飞。只听噗的一声,白色虎仔被华飞一刀砍飞,摔落在了荒草中。只听白色虎仔嗷嗷直叫,猛然翻身爬起,逃也似的跑了。少年戚然看着坟丘,压抑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打开姥姥坟丘时华飞惊诧的呆立在那里,棺椁早已腐烂,在那朽木中竟是空无一物,别说是尸体的影子,就连一件衣物的灰烬也找不到。若说是被白色虎仔吃了,也应该有残留下来的枯骨之物,绝不会干净到如此程度。这显然就是一座空棺。可是,自己亲眼看着黄谦长老用巨木砍出一个棺椁,然后将姥姥的尸体盛放在棺椁中埋在了此地,此时却突然变成了空的,那姥姥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华飞的脑海中闪出无数奇异的画面,可是没有一个是可以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