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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五季 禁忌与律法

第五季 禁忌与律法

豁实枪凤最伟大的城市彭喝德的一条麻石街边,张国强和孙幕僚坐着吃晚饭,时间是傍晚六点左右,太阳还没有下山。尽管张国强和孙幕僚进入豁实枪凤时都是初春,但现在的气候却明显是盛夏。

两人吃饭的这家烤肉店,对街的铺面十几米长,铺面前挂了一排6只刚宰杀的羊,剥下来的皮还堆在肉案上。店伙计把带着体温的羊肉割下,也不洗,直接用铁签串好,放到火上烤。张国强和孙幕僚的桌子上堆着烤好的三对羊眼、三对羊球(羊****)、四串羊排、两串羊蹄,几串羊肉,还有一小瓷瓶白酒。

“来来来,俗话说‘不吃羊头吃羊眼’,这可是好东西。”孙幕僚捏起一串羊眼递给张国强。

羊眼大小如一个小孩的拳头,硬邦邦,黑灰色,被店伙计一切四瓣,一只眼睛一串,吃到嘴里是一泡很鲜的水和很多脆脆的软骨。

一桌子羊杂碎,全是孙幕僚亲自指挥店里的伙计去那六只羊身上割的。

“咳、咳、咳……说实话,我无亲无故,死了也没什么,但是一想到再也吃不到这些好东西,我不甘心呀!”

孙幕僚喝了一口酒,结果被此地出产的烈酒呛着了,就势对张国强做撕心裂肺状讲。

张国强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只羊球,这玩艺儿雪白的,鲜得有点像海贝,样子也像,四只羊球下肚,张国强的小腹开始热乎乎地烧起来。

“小刀这孩子今天怎么没来。”

孙幕僚问。

“被他公主姐姐叫去了。”

孙幕僚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小刀救了公主后,公主对小刀就青眼有加,经常喊去玩。

彭喝德建在平原上,呈椭圆形,城市的最长距离步行近1个半小时,最短距离步行近40分钟,不知有多少人,但走到哪里都很热闹。

张国强两人所在的烤肉店位于城市中心的左下角。

门口一暗,一个人进了烤肉店。

“你们果真在这里。”

张国强和孙幕僚一回头,是曹先生。

“曹先生!”张国强说“来来,一起来吃点。”

“哎,好香呀。”

“曹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孙幕僚问。

“嗯,十里烟花如意里,这里人都知道,城里的青楼都在这片儿,而这片儿又是这家烤肉店做得小吃最有风味,我是张兄孙兄,也定会先品美食再品美人呀。”

“哈哈,曹先生所言极是,但我们确实还不知道这里还有美人,更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名字——如意里。饭后还请曹先生同去如意里里如意里呀。”

“好说好说。”

和曹先生说话,连张国强也变得文绉绉起来了。

三人在桌边坐定,叫小二来加了一瓶酒,又加了一斤羊肉。

曹先生要了点辣酱,又拿了支筷子,到旁边的面食店戳了两个馒头过来,交给伙计去烤。

这已是到彭喝德的第三天了。

第一天部队在城外扎营,休整。第二天,甘迟带着曹先生们拜访了彭喝德的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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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邸位于彭喝德一隅,非常安静,府邸内外种满了柏树和青松,并不特别富丽堂皇,只是特别大,前前后后不知多少进。

城主姓昙名玄,五十多岁,黄面微须,态度平和,举止沉稳。

甘迟、幕僚和几个主要将领七八人被小厮领到了一间书房,和昙玄相互客套了一番,分宾主落座。

然后昙玄就眉头紧皱,沉吟不语。

“迟初到贵地,不知风俗,多有唐突,幸亏大祭祀及时赶到,补救得当,然贵地与大唐差异极大,迟疑问仍多,不知城主可否解惑?”

甘迟见昙玄老不开口,只好发问。

“这个不忙。”昙玄摇了摇手,然后叹了口气说,“先把补救工作做完,不知是哪位将军杀的雷干特马的大祭祀?”

“我,怎么了。”站在甘迟身后的陆青牙闷声闷气地说。

昙玄被陆青牙呛得吸了口冷气,说“没什么,没什么。本来不知者不罪么,但是……嗨……麻烦呀……”

“城主直说无妨。”甘迟说。

“我们这有一条律法,即使在战争时候,杀祭祀者也要被火刑处死,错骨扬灰,永不重生。”

这次轮到甘迟等人倒吸一口冷气了,反倒是陆青牙,怪眼一翻,不当回事。

“但我们确实不知呀。”曹先生说。

“知道也得杀,不然杀一个他复活一个,我们攻个屁呀。”陆青牙大咧咧地说。

“不会的,要等‘死亡时间’到了才能复活,大部分人要一个多礼拜。”

“我明明听见他在念咒。”

“那是鼓舞士气的。”

“那他也复活了,也不少根毛,凭什么要我错骨扬灰,永不复活!”

“青牙,不要乱讲。雷干特马的大祭祀没有复活。”

曹先生说。

“啊?为什么?”陆青牙转头问大祭祀。

“是这样的。”昙玄接过来说。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复活。大祭祀把灵魂奉献给了神,一旦死去就无法复活。”

“那怎么办,杀都杀了。”陆青牙说。

“城主,您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曹先生说。

“陆青牙是我派的,拿下城门,杀光挡道的人也是我下的命令。陆青牙执行命令并没有错,不能受罚。”甘迟说。

昙玄叹了口气,说:“要说这事,我也有错,我发现预兆之后,太迟下决定了。”

“不,是微臣路上耽误了。”大祭祀说 “而且雷干特马的城主季瑞应对不当也有责任。”

“啧——豸呀,你看,可有变通的法子。”昙玄问大祭祀。

甘迟一行人才知道大祭祀的名字叫豸。

“微臣不知。”

昙玄看着大祭祀,大祭祀详装没看到。

“还有劳大祭祀去请示一下梧桐国君。”昙玄只好说。

“好的,微臣这就去。”大祭祀豸走了出去。

“城主难道不能作主么。”甘迟说。

“除了城中日常事务,任何大事都要由大祭祀请示梧桐国君。就象彭喝德的意思就是代理者一样,我不过是代理一下城中事务。”

“我们相当于大唐来的使者,不知能不能面见国君,也便于呈上从大唐带来的礼物。”甘迟说。

“梧桐国君百年前就飞升为神了,除了祭祀们,谁也见不着。”昙玄说。

张国强自跟甘迟进书房后一直没说话,这时一听,以现代人的常识判断出里面的猫腻。把握彭喝德城的说是城主昙玄,还不如说是假借早已死去的(或者消失的)梧桐国君名义发事号令的祭祀豸。

他忍不住说:“要是国君的命令非常荒谬也要照办么?”

曹先生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看来他也明白。

“梧桐国君的命令怎么会荒谬呢?当然,梧桐国君升天之前也说过,他说害怕在天上呆长了,世间发生变化,情况和他在的时候不一样,所以如果他的决定很多人反对的话,就按大部分人的意见去做,为此,他还特意组建了议事阁。”

“原来如此。”曹先生说。

“趁着大祭祀去请示梧桐国君,还请城主给我们介绍一下此处风俗。”甘迟说。

“那是自然。我们这叫豁实枪凤,国土面积9万万顷,我们在的地方位于豁实枪凤最北端,也是豁实枪凤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城市,最著名的两座,一座就是被你们灭了得雷干特马,那是进入豁实枪凤的门户。一座就是我们这里。往南人烟越来越少,在最南端,大概离这里半年路程,也有一座大城市,比彭喝德还大,叫归藏,归藏再往南就没有人去过了。

从古到今,有不少人误入豁实强凤,告知豁实枪凤主要禁忌与律法是城主的职责,这么多年来,我总结了一下,你们那儿和我们这儿最大的不同就是死亡,据说在你们那里,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

“是呀,人死如灯灭,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曹先生说。

“但我们这儿,人死之后仍可复活,传说这是远古我们的创世神给我们的一个承诺。”

“人不死的话,不会越来越多,最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张国强说,他想到过年回老家时坐火车的情形。

“呵呵,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别急呀,我没说完呢。在豁实枪凤,天伦之乐——这是你们那儿的说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少有人能生育,而且,在归藏以南,还有无穷无尽的地方。”

“我们想回去可有办法么?”甘迟问。

“这个问题你等一下。我先把主要的禁忌和律法说完。在豁实强凤,尽管人能复活,但生命仍然是非常宝贵的,所以无论杀死活人还是死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说到这里,昙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只可惜,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珍惜死人的生命了,连他们自己也是,这条律法现在也只对活人管用了。”然后他接着说:

“特别是祭祀的生命,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神圣不可侵犯的。”

陆青牙哼了一声。

“要说走出豁实枪凤,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们进入豁实枪凤时,大地曾为之震动,按传说,这该是能释放豁实枪凤的人出现时的预兆。呵呵,也是无稽之谈,以前有很多人进入豁实枪凤时都发生过什么预兆,但到现在也没一个能出去。总之,你们可以去梧桐国问问,据说那里有走出豁实枪凤的路。”

“梧桐国在哪里呢?”

“那是个传说中的地方,据说是梧桐国君升天后创立的。”

张国强说:“那到哪里去找!”

“可以去将军冢,那里的守墓一族手中据说保留着梧桐国君升天时留下的凤凰翎,有了凤凰翎就能找到梧桐国了。将军冢位于彭喝德的东边,你们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个向导。”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死过之后再次复活,有一个时间段,叫死亡时间,每个人都不一样,短得只要一两天,长的,有的要一两年。当然,大部分人都是一两个星期,在身体复活之前,不可以运转镇魂咒,不然对祭祀和复活的人都不好。”

“怎么不好?”

“身体里会封进孤魂野鬼,祭祀也会受反镇之力而消失法力。其它的,和你们那儿都差不多,以后有空再慢慢说吧。”

“祭祀不是能和梧桐国君通话么,直接叫祭祀问梧桐国君梧桐国在那里不就行了么。”张国强说。

昙玄笑了笑,“这是不可能的。当初梧桐国君就说过,梧桐国门只为有缘人开。”

“那以前有没有人拿到凤凰翎,从梧桐国走出豁实枪凤?”甘迟问。

“要说没有,也不尽然……”

“城主,属下问来了梧桐国君的意思……”

大祭祀从外面进来了,打断了昙玄的话。

“怎讲?”昙玄问。

“国君说,永不复活之罪可免,但死罪难逃!”

“怎么会这样?”昙玄说,“那将军您看……”

“不行!陆青牙不能受罚!”

昙玄为难地看看甘迟又看看大祭祀豸,甘迟坦然面对,态度坚决,大祭祀装作没看见。

“那就只有请议事阁决定了。要请将军们在此耽误几个月。”

“为什么?”

“议事阁人员众多,召集起来,还要各自发表意见,再加上统计……”

“我要是不想等,马上动身去将军冢会怎样?”

昙玄说:“将军请不要动气,律法如此。如果将军不愿意的话,按律法,将没有祭祀会为您的人做镇魂咒。”

“算了算了,反正死了还能活,毛也不少一根,怕什么,而且我没死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死过的一个个也不肯讲,我就自己去死一次看看,也没什么。”

“陆将军,不可,不可,那滋味太、太不好受了。”一直不吱声的孙幕僚说。

“那是你觉得,我可不怕。”

“是呀,只是比较难受,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祭祀豸在边上说。

“啧……”昙玄想说什么,想了想没说。

“陆将军确实不可呀!”孙幕僚再次阻止陆青牙。

“青牙……”将军也想阻止陆青牙。

陆青牙说:“不要说了,我决定了,就后天。”

经常处在死亡边缘,陆青牙对死后到底会怎样非常好奇,但死过的士兵没一个肯说的,让陆青牙急得直跳脚。他觉得这次机会难得。

“除了祭祀之外,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复活。”曹先生问昙玄。

“绝大部分人。”

“那就是说还有人不能复活了?”

“极少极少,几十万人里大概会有一个,基本不会。”昙玄说。

“青牙,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我就不信,我就这么倒霉!”陆青牙说,“真这么倒霉,死了我也认了。”

甘迟皱着眉头不说话,其它人也不说话了。

“那就定在后天?”大祭祀说。

“就定后天。”陆青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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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先生慢慢嚼着羊肉,想着昨天的事情。

“对不起曹先生了,这几只羊身上好吃的都叫我和孙兄吃了,害曹先生只能吃羊肉。”张国强的话把曹先生从沉思里拉出来。

曹先生一笑,说:“我就喜欢吃羊肉。”

这时,店伙计把馒头片烤好了,送过来。曹先生一边慢慢啃着,一边问孙幕僚:“孙兄,明天陆将军就要自己去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死了后是怎样的,有没有危险?”

孙幕僚一个羊排叼在嘴里面,看着曹先生。

“不能说就算了,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不肯说!”

“曹、曹、曹兄,不是不肯说,我……我……”

“好了好了,就当我没问。”

“有什么不妥当么?”张国强问曹先生。

“我不放心那个祭祀?”

“我也是觉得他不对劲,回到这地方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我估计,什么请示梧桐国君,都是假的。要陆将军死,可能就是他自己的意思。”

“我倒没想这么多,但他的确变了,我觉的到这里后,他好像有意无意地总在为难我们。而且,你们知道,他的名字豸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意思?”孙幕僚和张国强一起问。

“豸的意思就是没有脚的虫!”

“呕,这么恶心。”张国强说,“不知道他为什么用这么个名字。”

“是呀。我也不知道。”

“陆将军的复活肯定没危险,但是……”孙幕僚这时说。

“此话当真?”曹先生一高兴,没听到孙幕僚后面的但是。

“当真。”孙幕僚叹了口气。

“好、好,哪就好,我就放心了。”曹先生喜笑颜开。

“你们不是说羊身上最好吃得你们都吃完了么,我看这羊身上最好吃的,你们一个也没吃,我来做给你们尝尝。”

“噢,是什么?”

“羊尾巴!”

“先生此言差矣,羊尾巴我吃过,不错是不错,但太嬗,算不得美味。”

“哈哈哈,羊尾的确是嬗,但是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种做法,据说用此法做羊尾为天下至味。”

“看来我和孙兄今天有福了。”

“哈哈。”

曹先生指使小厮去附近杂货店买了一点面粉和淀粉,然后把六只羊尾巴割下来,收拾干净,切段,沾上面粉和干淀粉。然后又把店里的锅支起来,放上油烧热,把羊尾炸的金黄,再捞出控油。

客人自己动手做菜,店外不知何时就围了一群闲人。曹先生不闻不问,自顾自的在锅里又放了一点油,加入小半斤糖,用勺子搅拌着熬起来,一直熬到糖溶解、变色、起泡,然后由多变少,猛地把炸好的羊尾倒进去,连翻几次,装盘。上桌时叫小厮上了碗凉开水,蘸着吃——曹先生居然用羊尾做了盘拔丝。外面围观的人跟着议论纷纷,猛咽口水。

张国强和孙幕僚一吃,外脆内软——羊尾巴原来就是一泡油,而且又甜又酥,火候掌握得也好,细丝拉出来两、三米都不断,实乃人间至味。

孙幕僚对曹先生说:“以前我不服你,今天我是彻底服了。”

曹先生笑而不答。

张国强对曹先生说:“曹先生原来对饮食一道也有研究,以前还真是班门弄斧。”

曹先生说:“嘿,我这才是班门弄斧,张兄不要笑话。不过饮食一道终归小道……”

张国强知道,曹先生这是想劝自己不要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吃喝上,自从和孙幕僚混在一起,整天除了吃吃喝喝,什么都没做过。

张国强笑笑,没说话。

也不是没看过什么现代人到古代大发神威的弱智小说,但实际一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现代社会和古代不一样,现代社会是分工及其细化配合度极高的社会,就说做个菜吧,现代大饭店里都分红案,白案,又分洗菜、切菜、配菜工,而做个菜,又分冷盘、热盘、甜点、汤羹等等等等。有的大厨师,往往一辈子就钻研一个分支,别的也不是不会做,但做得普通。

张国强来到这里,第一个想做的就是手枪,他知道原理。但后来一试,发现根本不是知道原理就能做得。火yao就不说了,造枪用的优质钢材就弄不到,而钢材的冶炼又包括一大串技术。

然后张国强又想过别的东西,但没有一个能做成的。最后他发现离开了现代社会,他这个现代人一无所用。闲暇时也就只能摆弄摆弄他那个九竹牌的手铐,手铐现在也不能用了,他不知什么时候把钥匙弄丢了。

“曹先生这话我不喜欢听,什么饮食小道,君不闻‘民以食为天’么,没得吃,天都没了。”

孙幕僚开始维护张国强和他自己的尊严。

曹先生笑而不语。

三人坐着喝闷酒。

“曹先生,不知将军有什么打算。”最后还是张国强打破了沉默。

“去‘将军冢’,今天我出来就是为了将军找向导的。”

“昙玄不是说帮我们找么?”

“将军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这一去多长时间,路上有没有风险呀。”孙幕僚问。

“来回大概两个月,路上总归要有点风险的,将军准备带上五十名骑兵自己去,速度快一些。你们和部队留守,在这里守护公主。”

“将军自己去?”张国强和孙幕僚听见后都是心里一阵窃喜。

“那,不用我们去帮忙么?”

“不用,将军打听过了,去那里拿那个凤凰翎更多的是靠运气。武力没多大用。而且也趁机在这里修整一下大部队。”

张国强和孙幕僚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想这下可以天天****,赌钱了,眼神过于不堪,曹先生装作没看见。

“喝酒、喝酒。”孙幕僚给曹先生敬了一杯酒。

“喝、喝……”张国强也敬。

“曹先生也不去吧?”张国强问。

“我——当然去,我想看看那里是什么样的。”

“唉,对,对,值得一看,值得一看,可能和这里又有不同。”孙幕僚怕曹先生不去了,要他这个幕僚去,所以赶紧接嘴。实际上任何正常人都知道,就算曹先生不去,将军也不会要他这个只会添乱的人去的。

“曹先生这次辛苦了,我敬曹先生一杯。”孙幕僚给曹先生敬了一杯酒,居然觉得他替自己去了,有点过意不去。

曹先生当然猜不到他的想法,喝了一杯。

喝的猛了,孙幕僚又被这里的烈酒呛到,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砘,“妈了个巴子,什么烂酒,难喝死了。”

曹先生说:“这个酒是不太好,不过有另一种韵味。”

“唉,曹先生,这个你就不懂了,好酒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好酒我喝过,茅台、五粮液、酒鬼酒,那都是淳得不得了,哪像这酒,简直就是工业酒精,喝到嘴里跟刀子一样。”张国强说。

“那可是,像我喝过的30年的竹叶青,20年的女儿红,状元红,一开坛人都要醉倒了……”孙幕僚也跟着说。

这两个人刚知道能在这里厮混两个月,都兴奋得要命,正所谓小人得志,丑态必现,两人一唱一和,简直把这里的酒说得连****都不如。

正说得高兴呢,突然一声巨响,烤肉店角落坐着的一名彪形大汉把手里的佩刀狠狠地拍到了桌子上。

“烈酒如男儿,哪儿来的两个小丑,不懂装懂,在此鼓噪,吵得大爷火起,一巴掌只唰出去。”

张国强和孙幕僚一下哑了,看看那个彪形大汉,又看看自己这边三个文弱的人,再看看哪把拍在桌上的巨大佩刀。想发火也不敢发,想反驳也不敢反,两人脸上都尴尬无比。曹先生硬生生忍住要从肚子里喷薄而出的狂笑,脸上还是一本正经,举杯,“张兄、孙兄,来喝了这杯。”

这两个人也不管先前把这酒骂得一塌糊涂,各自端起酒来喝了。

接着三个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张国强和孙幕僚好歹也都有点自尊,自觉脸上挂不住,跟曹先生告辞,去逛如意里了。

这边张、孙俩人一走,曹先生就站起来,举了一杯酒,来到那个汉子面前。

“刚才我的两名同伴打扰了壮士酒兴,还请壮士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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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了个巴子,真是岂有此理,斯文扫地呀。”孙幕僚走在如意里的巷子里,嘴里骂骂列列。

“嗨,算了算了,这种人,他哪喝过好酒,当然认为那种酒好了,咱们也别跟他计较,这种粗人,一辈子都喝不到好酒的。”张国强给孙幕僚也是给自己出气。

说着话,两个人就进了如意里。如意里是一条三、四米宽的巷子,两边都是紧紧地挤在一起的富丽堂皇的两、三层小楼,每栋楼都配着长长的走廊,走廊上站着妓女,向着下面的客人挥手,招呼,这种“正规”的妓女是不会冲到街上来拉客的。在楼与楼之间更小的巷子,则一概都肮脏不堪,有的巷口还站着流莺,见到有穿的寒惨的,想进楼又不敢的,就上来拉客。

张国强和孙幕僚走进如意里已经十几分钟了,按张国强的想法,随便找一家进去就行了,但孙幕僚坚决不同意。孙幕僚说:“既然来了,就要找最好的,多挑几家,反正又不急。”

如意里号称“十里烟花”,实际上只有一千多米,但还是让两个人挑花了眼,两个人正抬着头左看右看,突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喊了一声:“两位先生,看我们可以么。”

头放低一看,原来是两个站在小巷口的流莺。

张国强瞥了一眼,理也没理,继续走,倒是孙幕僚停下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追上张国强说:“拾到宝了,拾到宝了。”

张国强问:“怎么了?”

孙幕僚说:“两个处女呀!”

张国强说:“你怎么知道。”

“张兄有所不知,小弟我熟读《素女心经》,在相女术上颇有心得。”

“真的?”张国强问。

“那当然。是不是处女逃不出我这双眼。”

张国强和孙幕僚两个人就飘飘然的转回小巷子。

两个流莺长得都不错,一个皮肤雪白,小巧玲珑,一个个子高高,细腿长长,最重要的是,两人身上都没有风尘气,看出做这行不久,张国强还真有点佩服孙幕僚的眼光。

“去我们住的地方吧。”个子高的流莺说。

“好好。”孙幕僚的眼光在个子高高的流莺身上,特别是腿上转来转去,猥琐之极。个子高的流莺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张国强一见,就识趣地向皮肤白白的点了点头。皮肤白白的笑了笑。

一行四人就向着小巷深处走去。孙幕僚都快猴到个子高高的流莺身上去了,两手也极不老实。

张国强也上前,想搂搂皮肤白白的肩,没想到皮肤白白的向后一躲。张国强一愣,看皮肤白白的一幅又害羞又害怕的样子,就让开一步,说:“不要害怕,不会强迫你的。”又向她笑了笑。皮肤白白的也向他感激地一笑。

这感激的一笑,如春暖花开,张国强都看呆了,侠义之心一起,脱口就来了一句:“姑娘是不是急需用钱,我这还有一些,要用尽管拿去。切可不轻易shi身。”

皮肤白白的又笑了笑,走到前面去了,张国强在后面跟着。满满的,这心里就后悔起来了,心想自己这说的什么话,这地方有良人么?这不明摆得给妓女送钱来了,还被人骂大傻帽,也没得玩了。

巷子不宽,又暗又深,一行人走了五、六分钟也没走到两个流莺的家。

张国强越走越觉得不对,巷子越来越冷清,只回响着扒在那个流莺身上的孙幕僚吹牛皮的声音。

又走到一个岔路口,突然冲出来几个大汉,那个个子高高的流莺也突然把孙幕僚推飞了。

“糟,碰到打劫的了。”张国强刚转过念来,就被一个大汉一把摁到了墙上。

“妈的,给我狠狠打这个痨病鬼,占了老娘这么多便宜。”那个个子高高的流莺讲。

随即,孙幕僚的惨叫就开始响了起来。

原来两个人碰到下套儿的了。

“小妹,这胖子没对你动手动脚吧。”个子高高的流莺过来对皮肤白白的说。皮肤白白的摇了摇头。

“都不是好东西,给我打。”

皮肤白白的突然拦住了过来打张国强的大汉。

“怎么了,小妹。”

皮肤白白的开始打起了手势,竟是个哑巴。

“这人是好人?”个子高高的翻译着皮肤白白的“话”。

“狗屁,逛堂子的算什么好人,给我打。”

皮肤白白的又拦了一下。

“他劝你不要做这行,还要给你钱?”个子高高的又翻译了一段皮肤白白的“话”。

“这种男人的花招我见得多了,你也信?”

皮肤白白的还是拦着,表情很坚决。

个子高高的眉头皱了皱,看来挺宠皮肤白白的,没有坚持。

“把身上好好搜一搜。”

“头儿,发了。”一会儿,一个汉子过来对个子高高地说。“两个人身上不少锭金子。”

张国强和孙幕僚把这群人的祖宗都骂遍了,孙幕僚是身上又疼心又疼,张国强是心疼得不行。从他们身上搜的几锭金子是他们两个的全部家当,是破城之后将军赏的。两人充大爷,一次全带出来了。

“要不要把这两人宰了。”另一个汉子问个子高高的。

“宰了有什么用,过两天又人模狗样得出来嫖了,给我把两个人的衣服扒了,看他们以后还有脸来这里。”

皮肤白白的还是护着张国强。

“小妹,我可让你一次了,你不要太过分阿!

“嗯——”皮肤白白的急得嘴里嗯嗯叫,可惜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顶多他不扒光。”个子高高的又让步了。

两个汉子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也不管张国强鬼哭狼嚎,把他扒光了,接着扔给他一件长外挂。

来得快,去得快。这伙人抢过东西,扒过衣服以后,一阵风地走了。

张国强穿好外挂,扶着墙爬起来看孙幕僚,孙幕僚被打得鼻青脸肿,扒得精光,冷的簌簌直抖。

“张、张兄,你、你撕一块给我遮遮羞吧。”孙幕僚两只手捂住羞处,羞得不敢看张国强,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对张国强说。

“孙、孙兄,不是我不肯撕,我撕那一块儿,我这都要漏肉呀。”张国强瞟了一眼孙幕僚之后,也不好意思看他了。

“孙兄,这样可好,我去军营拿衣服,你在这里等我。”

“还请张兄速去速回。”

“那当然!那当然!”张国强不好意思多看孙幕僚,一手按着前面,怕风把大褂的前摆吹起来,一手按着后面,怕风把大褂的后摆吹起来,急急忙忙地向军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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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国强和孙幕僚被下套儿时,曹先生和烤肉店的带刀大汉正聊得火热。大汉自称续宏志,彭喝德人,游侠为生(其实就是收保护费,侠即地痞)。续宏志人称南域大侠。听曹先生说要找向导去“将军冢”便自告奋勇。

“‘将军冢’位于彭喝德东边,有三四月路程,小弟早年游侠时曾去过不止一次,至今仍有几名朋友住在那里,多年不见,心中好生记挂,如蒙先生不弃,愿为向导。

而且‘将军冢’为守墓一族看守,平常人等根本不能靠近,我那几位朋友正好都是守墓一族中响当当的人物,有我引见,要方便不少。”

续宏志说。

曹先生一听大喜,道:“那有劳续大侠了。”

接着曹先生会了钞,一起去续宏志家收拾东西。

续宏志一人单身,到家收拾了个小包裹,掩了家门,挂上锁,和家门口的邻居打个招呼,便跟着曹先生一并投入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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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通庙并没有庙。

位于彭喝德城中心偏北的这个地方,或许以前有过一座五通庙,但现在只一片空地,长期以来用于处决违法的人。

豁实枪凤没有死亡,所以斩立决并不算太过于严重的处罚。为防止人们轻易犯法,豁实枪凤的酷刑种类非常多,常常引得彭喝德万人空巷的,往往都是凌迟、剥皮等比较血腥的大刑,行刑手们都是世代相传,各自都有一套绝活。

五通庙不远的一条街,相当于今天的商业区,全部都是两层小楼,什么楼外楼、知味观、刘氏线庄,都是老字号,借行刑时旺盛的人气做生意,有钱人看完了大刑,心满意足的到酒楼上去吃饭,没钱的,看完了大刑就去吃一点小吃,然后再逛逛,买点针头线脑什么的。

这天一早,五通庙就人来熙往,热闹非凡,卖瓜子花生的也在人群里挤来挤去。陆青牙被判斩立决,按惯例是吸引不了这么多人的,但豁实枪凤几百年没有外人进入了,大家都来想来看看。

早晨九点多钟,五通庙空地上搭好了一座木头台子,甘迟、幕僚和主要将领陪着陆青牙来受刑,同行的还有昙玄和祭祀豸。

陆青牙走在随同的人中间,围观的人有的指着他说:“就是他杀了大祭祀!”,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开始有人对着他砸石头吐唾液。陆青牙火了,大吼一声,一把拎起身边一个吐唾液的,一甩手扔到了人群中间,人群大哗,纷纷指着陆青牙骂,陆青牙就想上去大打出手,被甘迟拉住了。

甘迟对昙玄说:“如果城主维持不了这里的秩序的话,我住城外的部队可以进来帮助城主。”

昙玄掉头对祭祀豸说:“卫队呢,我不叫你把卫队调来维持秩序的吗?”

豸说:“属下已经安排了,不知为何没到,我再去催一催。”急急忙忙跑到木头台子后面去了。

一会儿,木头台子后面跑出来几十个人,为首一个手拿一根很长很长的鞭子,爬到台子上向下喊:“安静、安静!” 其他的人跑过来,挡开人群,给陆青牙一行开路。

没有人听台上人的话。

鞭子挥舞起来,在空中甩了个鞭花,发出一声脆响。

人群声音小了。

陆青牙对着刚才还喧哗不已的人群一瞪眼,挥舞挥舞了拳头。

人群又汹涌起来,脏话、唾液、纷纷而下,还有人想挤进开路卫队围成的人墙来打陆青牙。

台上的人再次挥舞起鞭子,这次不是对着空中了,而是对着人群“啪、啪、啪——”三鞭子,抽得人们抱头鼠窜。

陆青牙昂首挺胸地上了台。

行刑手拿着绳子过来,一脚踹到陆青牙膝弯上,想把陆青牙揣倒了绑起来,结果陆青牙一动不动,反过来一脚把他踹下台去了。

人群再次哗变,鞭子在空中响了半天才又安静下来。

“将军,您看这……”昙玄对甘迟说。

“陆将军岂能被那样的人所辱。”

“不绑怎么行刑呢?”

“那……花荣你去绑一下陆将军吧。”

花荣拿着绳子,把陆青牙仔仔细细地绑在了台上的一根圆柱上,然后拍了拍陆青牙肩膀,到一边去了。尽管两人性格各异,没什么交情,但彼此都惺惺相惜。

摔得鼻青脸肿的行刑手又爬到了台子上,气得脸红脖子粗。

静鞭三下,人群安静下来,准备看行刑。

豁实枪凤的死刑也按痛苦程度分好几种,本来和陆青牙说好的,是用一根长刺自咽喉下面向上斜刺进去,直接刺入延髓,人瞬间失去知觉,受的痛苦比较小,但行刑手刚被陆青牙当众踹下了台,怀恨在心,便挑了一根行大刑用的刺,这种刺和陆青牙原来要用的一模一样,但是上面抹了一种极强刺激性的药汁。

这种刺名蜂尾,行刑时,在受刑人的身上扎出无数深孔,由于药汁的刺激性,受刑人疼痛难忍,往往要哭嚎几天才能死去。即使复活后,也要一个多月才能下床。

蜂尾刺入陆青牙咽喉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行刑手看着陆青牙阴笑,陆青牙知道不对了,停在喉咙里的刺像被火点着了,陆青牙大喝一声,再不留情,一抬脚,行刑手口中喷血,被踹出去十丈,眼看着活不成了。

蜂尾的毒刺激的陆青牙狂性大发,全身一用力,绳子全部被绷断。昙玄和大祭祀吓得面如土色。

陆青牙指着祭祀、昙玄,用勉强能分辨出来的声音吼道:“鼠辈,爷爷可是守信的人。”两手抓住蜂尾,往喉咙里用力一刺,再无动静。

甘迟和花荣冲过去一看,已经断气了。

尽管知道还能复活,但大家还是悲愤的满眼含泪。甘迟对着昙玄喊:“城主作何解释!”

张国强在一旁紧张得满手是汗,牢牢抓住孙幕僚的衣袖。

昙玄说:“都是行刑手自作主张,都是行刑手自作主张,我们一定严惩!”

这时他和豸都看到了,插在陆青牙喉咙上的刺把子底端是鲜红的,这是蜂尾独特的标志。

“还等什么,给我乱棍打死。”大祭祀指着摔到台下的行刑手。

他看见花荣解弓搭箭正对着他。

卫队上前一阵乱棍。

“放下箭,青牙还要靠他们复活。”甘迟对花荣说。

陆青牙喉咙上的刺被拔出来仍在地上,然后被抬上先前准备好的担架,士兵们七手八脚得抬起来准备送回城外营地。

突然变故使得台下人群一片寂静,然后不知为何,都觉得今天这事没多大意思。张国强站在木台的台阶上偷偷对着台下笔了个中指,台下一片骚动,居然有很多人用手指着他。张国强可没陆青牙那么凶猛,吓得脑袋一缩,灰溜溜地溜到一边去了,扭头一看,很多人还是指着他刚才站的地方,这才知道不是指的自己。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木台上奇变又起。

四名抬着陆青牙的士兵都摔倒在地,已经死去的陆青牙在担架上激烈地抽动。

“快按住他!”大祭祀大喊一声,摔倒的士兵都爬起来,用力按住陆青牙。

“怎么回事!”甘迟咆哮起来。

“陆将军复活了!”昙玄喊着答到。

大祭祀围绕着陆青牙念起了镇魂咒,台下的人见大祭祀作法了,才知道刚刚死去的陆青牙要复活,瞬间,不知为何,全部都跪了下去。

快要复活的陆青牙力气极大,士兵按不住,反都被他踢出去,大祭祀也没法作法了,甘迟上前一把按住他前胸,死死低住,几名士兵又返回来,全身都压上去,才勉强摁住。

大祭祀做法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全身五彩丝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围着陆青牙绕行越来越快。

突然,一声爆响,像晴天打了个霹雳,摁住陆青牙的几名士兵横着飞了出去,连甘迟也飞出五六丈远才稳稳站住。

陆青牙站起来了,只见他全身青筋暴起,双眼圆睁,对着大祭祀大吼一声:“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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