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鱼乐似乎天生就只会骑驴找驴的本事,望向我的同时,还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地大喊大叫。宿舍里只有两张床,她将石猴子的床帐翻了个里朝天,还翘起屁股,望了望床下,自是没有找到半个人影,这才望向我的床帐,吃惊道:“你就是楚天龙。”
“很抱歉!”我代表脸上的痘痘冲赵鱼乐抱歉道:“楚天龙被我们这些癞蛤蟆的毒疮压在了下面,难怪你没看见,真是献丑了。”
“哪里哪里!”赵鱼乐羞答答地凑到了我的床边:“天龙,没想到你这一脸的痘痘都长得那么出类拔萃。”
看得出来,赵鱼乐正努力压制着满脸抽搐作呕的神色,装出一副花痴的模样。因为压抑得太过痛苦,嘴角神经质地又抽又跳。
“咦?”我抖了抖身子,傲然道:“我记得,刚才你还说,我越看越恶心,看得你直想吐。”
“那是我开玩笑嘛!你这脸上哪里是癞蛤蟆的毒疮,分明就是——就是——哎呀!就是什么呢?”由于词穷,赵鱼乐急得抓耳挠腮。
“分明就是珍珠玛瑙嘛!”姐姐双臂抱胸,站在一旁取笑地搭腔。
“可不!”我立马配合着姐姐的一唱一合:“别看我这一脸的疙瘩,但个个饱满浑圆,保质保量,光光溜溜,揪下来就是一串珍珠项链。”我将双手交错着一拽,仿佛于空气中扯出了一根珍珠项链,浑圆且洁白的珍珠粒粒饱满。
“对对对!帅哥脸上的痘痘都是珍珠——和玛瑙。”
“这珍珠和玛瑙——也是龙龙配给我的,跟你没关系。”姐姐走到我的床帐边,我将手上假想的珍珠玛瑙项链佩带在姐姐修长的脖子上。我和姐姐,一个就读于电影学院的编导系,一个就读于音乐学院的歌剧系,上演一出情景剧那可是手到擒来。
赵鱼乐似乎真被我们的情景剧吸引住了,将我和姐姐看作是一对极为默契的情侣,正恍神间,却被姐姐高喝道:“赵鱼乐!”
“到!”赵鱼乐一脸迟钝的表情,离魂的状态还没有恢复。
“我弟弟还没吃午饭,你赶紧去买两份盒饭回来。”
“为什么是两份?”
姐姐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为了照顾我亲爱的弟弟,也还没吃午饭呢!”
尽管赵鱼乐不高兴,但碍于刚才“骑驴找驴”那一挡子差错纯粹是自作自受,更是为了讨好我,重新建立起淑女的形象,便没有继续争辩。
“对了!龙龙最喜欢吃的套饭——是地道的日式烤鳗饭。”姐姐是在提醒对方:重口味火锅店的隔壁就是一家日式餐厅。
学院街,那家“重口味”的火锅是姐姐的首席最爱,其次便是隔壁黑泽明日式料理店的烤鳗饭,这两家菜品的风格亦庄亦谐,前一个江湖气息浓郁,而后一个则是清淡雅致。日本菜向来以口味清淡著称,但姐姐居然能将这两种菜品同时调合自己的脾胃,正是体现出了其冰火两重天的性格特质。
“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我着重强调的是“你”字。
“姐姐喜欢吃的,难道不正是龙龙也喜欢的?”姐姐回头向准备离开的赵鱼乐补充道:“另外,不要忘了,还要配上两份花旗参竹丝鸡汤,有清虚火的作用,对龙龙的身体有好处。”分明是她自己想喝这汤,却是借口到了我的身上。
“好的!天龙的姐姐,我都记住了。”赵鱼乐微笑地回头,却是无法掩饰她那双愤怒阴险的眼神,可知她在心里早已恨不得将姐姐掐死。
眼见赵鱼乐的离开,我抓过窗框上的镜子,左右端详着自己的相貌:“我脸上不就长了几颗痘痘,不至于到了连人都认不出来的地步吧?”
“才几颗?”姐姐瞪大眼睛,瞅着我这一脸的珍珠玛瑙。
“是!我是有点夸大其词,自行消灭了脸上的一些珍珠。”我知道自己这种折扣的说法是想及时灭火,但脸上数百颗的珍珠玛瑙不是说灭就能灭的:“要不然——就是一群。”说话的同时,我听见一群褪了毛的小绵羊,正光溜溜着粉嫩娇弱的身子骨,“咩咩”叫地跳过了我脸上的丘陵地带。
“你当是额头上的北斗七星,盖下一撮刘海就可以遮丑了?这次,你算是大发国难财了。就你这规模,戴副女人的头套,将头发挂下来扮鬼,都遮挡不住你这一脸炫富的金银璀璨。”姐姐一边说着,像八爪鱼似地张开了双手,是在形容星光灼目闪烁的视觉效果。
虽然姐姐的话语很中肯,但这是第六次让我感到想死的心情波澜起伏。
我和姐姐正在插科打诨,门口涌来了扑鼻的饭香,赵鱼乐不会这么快就买饭回来了吧?关键这也不是鳗鱼的香气呀!
石猴子捧着饭盒回到了男生宿舍,眼见姐姐美人如画般端站在房内。由于,太过意外地见到了梦中情人,这猴崽子先是一惊一愣,一口饭“咕噜”吞咽进了气管,正拼命地咳嗽。
“你怎么了?是呛到了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姐姐将一撮茶叶捻进了桌子上的一只空杯子,拿起墙边的暖瓶,斟满了热开水。
由于隔了一夜,暖瓶里的开水正半烫不滚,冲不开茶叶。可见茶水中翻滚着几只洁白如玉的肉虫。如果我能听得懂昆虫的语言,那些肉虫一定正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妈妈呀!杯子里好烫,但我快要被淹死了,而不是被烫死的——妈妈啊!快来救我——
“来!喝杯茶就好了。”眼见姐姐露出如此甜美的笑容,我就知道她又要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