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闲云袅袅雾霭沉沉,万山之中耸立了巨树生长在天地之间,于大地深处盘根错节蔓延万里,粗壮的树干上常叶如云泛着妖异的青碧,赤红的树干如同一道血柱贯穿了天地,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赤木青叶赤华。
诞生之初,东西两极幻化巨树之影,他们是树灵更是种子,他们的成长全部都是为了终有一日化为巨树,在天地间长存。洪荒之时万物匮乏树灵的成长也受到不少的限制,即便是天生神力的神族在修行也同样进度缓慢,成为天地之木实在是个遥遥无期的事情。
东极朱槿,西极若木。
朱槿树灵只有一个,名唤闲同,但因其是朱槿之祖后世多称朱槿或扶桑,反而无人记得他的本名,而若木树灵则一分为二,琉璃和虞国,琉璃被羲和所杀,成为若木的重担便落在了虞国的身上,同样的现如今不论是在天界还是在何处提起虞国都无人知晓。
那时初见,那时相遇。
只恐早已无人能忆起那个跟在少女身后老成稳重的男童。还有那个挡在女子面前拼命相护的少年。以及为挡洪荒之灾化身巨树,天各一方永难相见的树灵。
她总也挽着青碧的发丝含笑而坐,发梢轻柔的扫过他的后颈,痒痒的,指若青葱一顿一顿的拍在他的头顶,温柔和缓的说着话。
小师弟,你怎么比师傅还老成呢?你还这么小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
小师弟,你一个人在东极会闷么?哥哥不在了我一个人觉得很孤独。
小师弟,你怎么不爱说话呢?其他师兄弟们都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小师弟,你这样陪着我,我很开心。即便我以后一个人也会很开心。
小师弟,你什么时候都比我高这么多了?
小师弟,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叫我师姐呢?除了哥哥,还没有人叫过我虞国呢。
小师弟,我们下次见面会是很久以后了吧。下次,你还会叫我虞国么?那我可以叫你闲同么?我给你取了个新名字叫阿扶好不好听?
小师弟…
小师弟,可别忘了,你说,会等我的。
“我一直都在等你…”
“不喜欢叫闲同的话,阿扶也很好听。”
“因为我很喜欢虞国,这个名字。”
“比你高了才可以站在你的前面。”
“不知为何你开心了我就开心。”
“我只和你说话。”
“我陪着你,你是否就不孤独了…”
“可是你总是不开心。”
虞国,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从洪荒到远古,从上古到现在。那么久那么久,可是你都没有来。
我到西极去看若木,满树的常叶青碧好似你时常在指尖缠绕的发丝,我在那里寻找你的痕迹,可西极只有一棵若木孤孤单单的待着,伴着岁月与天地长存。
我看着那棵若木,那里面不是你只有无尽的流年,我突然发觉你已经离开我了。我想着,心里觉得很难过。
你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叫我闲同或是阿扶的,我不喜欢你叫我小师弟,所以我期盼着和你相会。
虞国,我陪你了那么久,该你陪我了。或者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你,多久都可以。
虞国,你还未曾唤过我的名字。
“阿扶~我好累~人家想休息了~”云爻撒着娇,桌上的工作都快堆成山了,见阿扶在发呆,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阿扶坐在大殿上,回过神来的时候云爻已经逃走了。
她是长在他身边的一棵小树,仰慕他,陪伴他,保护他,付出了很多很多,他欠了她的,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回报她。只是回报她。
这些日子他总会想起虞国,不断的怀恋以前和虞国在一起的生活。或许这是一种征兆,或许他还可以再见到虞国,或许他也要离开了。
西极的大地上,一向鲜有人涉足,于万山之中隐匿生存的也只有各族的妖怪没有人类,承幸于这西极的天地之木那般的显眼耀目,众多妖怪之中最为鼎盛的便是若木一族的树灵。至今为止已然计算不出究竟有多少年岁没有任何生灵踏入西极了,除开生活在本地的妖怪多数生灵都是无法适应此地那堪比南天门的危险,道行寻常的生灵往往也是寻不到西极的位置,这还要说回洪荒巨变,九州大陆塌陷成灾若木化树为庇护西极大地便以若木之根死抓西极稳定了这一片大地的安平,此后若木之根在西极的地底深处盘延绵节无孔不入,间接地也为西极大地划出了保护的结界。
神魔开战造成洪荒巨变,魔帝重罹生死后人魔妖三族被卷入灾难,只有小部分族人残活下来,神族为重塑大陆死伤无数,加之与魔族开战神族元气大伤人员凋敝。九州大范围塌陷,只有西极因若木之力残留,朱槿所处的东极大地因朱槿被伐陷入大海,化为了归墟,后扶木入海根扎归墟之地,枝叶伸展撑起仙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与蓬莱,后来岱舆和员峤因乱世变迁而隐没,方壶也更名方丈。
到如今,也只有西极拥有洪荒时的大地,甚是珍贵,其上保存着洪荒时期的贫瘠与危机四伏,是极佳的炼仙之地,大老板很是看重西极的价值之前也不断的下放神仙在西极修炼厮杀。但是,虞国神智不再,若木肆无忌惮的生长逐步覆盖了整个西极大地,与其说此地是西极,倒不如说是若木更准确些,若木的蔓延已然过度。出了不少神仙在修炼时被若木抽干修为的事情,大老板就不敢再让神仙接近此地了,大老板有心要分离若木与西极大地,却也无能为力,若木与西极融为了一体再也无法分离,若木于天地有重用不可损毁,而西极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令人堪忧,毕竟西极是洪荒留下的唯一遗迹,眼看着若木不断的蚕食西极大地,让大老板又是头痛不已又是莫可奈何的。
近百年来,西极肥遗之害四起,原本就贫瘠的万山之围更是大旱,若不是有若木支撑着西极的水源,只恐西极早已白骨朝天遍地饿殍了。
生也若木,死也若木。
便是这样危机的时刻,也没有任何生灵离开西极,也不知是不愿离开还是不能离开。
却是有人无声无息的进入了西极,不知为何而来,只是眨眼的瞬间,那人便跨越了万里之隔来到了若木树下。素色的长衣长裙,面上覆着白纱,身姿楚楚,显得很是神秘,在树下愣了半晌,在寂然之间伸着手按在了若木赤红的树干上,整个身子也随之缓缓靠了上去,无声的唤着,虞国。
若木不曾回应,白衣人眉眼哀恸,唤着唤着便落下泪来,泪水滴落在树根好似鲜血流下滑过红痕,若木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虞国,我知道你留了最后一丝残魂,可那个人却不知,你难道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么?虞国,我之前没有回来看你我知你一定生我的气了,可这次我是回来帮你的,我也有许多年不曾见你了,这大约是我最后一次到西极了。我寻不到能重塑你魂魄的血液,可是我已经寻到了我的血,它可以助你去看朱槿。我需要你,虞国,只有你能帮我,只要你帮了我我就能拿回血液来帮你了。虞国,这不是交易,我不可能与你交易什么,我只想为你做点什么事,你可明白,虞国,这么多年了,你那样辛苦的独自支撑,我很心疼。九世之约我没办法遵守了,这一世完结我便要消散了,我也很想你,我也想见你。见我最后一面吧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