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层不变地划过去,杜若被白敛打发去了百味草屋,霍晴也快到了临盆的日子,一天一天地算着产假,白敛也从公寓里搬了出去,苏卿甚至都不知道他住在了哪儿。
B&S的工作到底是做不长久的,苏卿通过人事部递了份辞职上去,正儿八经地辞去了工作,偌大的公寓一下子就清冷了下来,陪在自己身边的除了咖啡,就是严少琛了。
天天来访,白敛的工作现在由他一手承包下来,熬药、做饭,除了洗内衣内裤,差不多活儿都被他干完了。
“卿姐,啥时候能和哥和好啊?”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得要成了个黄脸婆了,严少琛漂亮的小脸浮现几缕哀怨,苏卿窝在沙发上玩着IPAD,头也不抬,“不清楚。”
顿了顿,“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
“嘿……”严少琛刚想劝道,苏卿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接起放在沙发上的电话,“喂,哪位?”
是一个陌生号码。
“呵呵,阿卿。”
苏卿目光闪了闪:“许思远。”
严少琛也是知道这个人的,立马竖起耳朵,弓着腰迈着猫步,绕在沙发后面凑到手机边想要听个清楚。
“我以为你会来看看我的。”电话那头声音有些飘渺,良久许思远的声音才淡淡传来,“我住院了,我想见你。”
挂断手机后,苏卿呆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猛地站起来要出门的时候,严少琛挡在了前面:“不要去。”
苏卿默默地望了他:“让开。”
“去了,只会让他死去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苏卿,你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的,有些人的生命力之所以顽强,是因为可怕的耐力。”
“我当然知道的啊。”苏卿的眼底陡然窜出大片的哀伤来,“可我答应过他,以后他生病住院了,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的。”我不能食言。
过去的很多很多,即使守到腐烂了,她都无法彻底地将它们清理掉,宁愿一人嗅着腐味,也不要将自己腐烂的东西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得到救赎……
苏卿越过严少琛,打开了那扇门,严少琛心一急:“外面危险,别乱跑。”
“呃,什么意思?”苏卿敏感地回过头来瞪着他,严少琛好看的小脸强撑了一会儿,还是溃败了下来,“姐,别告诉哥成吗?”
“我想见也见不到啊。”笨。
“前阵子的那场车祸,并不是件意外。”做好受死觉悟的严少琛眼里流转着平日里少有的流光,使得狭长的眼眸变得危险起来,“哥派轩调查过,是人为制造。”
“……是白家的人吗?”苏卿抬头艰难地问道,手心慢慢握成拳头。
严少琛眼底震了震,点了点头:“白微。”
白敛的哥哥。
“他,想要杀我?”苏卿问得波澜不惊,严少琛突然对这样的苏卿有些害怕起来,脑中的警铃直响,“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变态,你别放在心上啊。”
“一般他看着不爽的人都会阴一把的,看的爽的人,他更是会狠狠地阴一把的。”严少琛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我想,他大概是看你爽、哦是不爽,所以才想这么地阴你的……”严少琛突然有种泪奔的感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
“白敛是知道的?”
“哥就是知道的才会和你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的,怕你受到危险。”严少琛默默地蹲到墙角画个圈圈,“怕你再发生车祸,不放心你出去。”
“最主要的是,哥他发现,白微身边的人,已经潜伏在你的身边。”
苏卿闷闷地拧起秀眉,有些困惑:“是谁啊?”她没什么朋友啊。
“我听哥说,那天你跑出去,载你的那个男人。”严少琛颇为苦恼地瞅了她一眼,苏卿说到底还是嫩了些,韩洋那小子满脑子都是尸体,福尔马林就是圣水,唯一的喜欢就是将活人投进去裹成纯天然的标本。
啧啧,同样都是医院,做人的区别大的不是一条河,而是一条银河!
“那个韩洋,绝对是个恐怖分子。”严少琛怕她不信,眨巴着眼睛故意越说越玄乎,“他的家里啊,到处都弥漫着福尔马林。人、动物,里面应有尽有。不过,他说得他现在最大的乐趣,是想泡出一具完美的女人胴体,我劝你千万别和他走得太近啊。”
“那,白敛,是故意说累的吗?”信息量真的好多,苏卿的小脑有些卡壳,却显得出奇地呆萌可爱,严少琛有种家有女儿初成长的喜悦来,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啊。你就是哥的底线,哥怎么会对自己说累呢。”
你就是哥的底线。
你就是哥的底线。
阴霾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苏卿整个眉眼都弯了起来:“呀,谢谢啊。”
“客气啥啊。”严少琛狐狸骄傲状地插了插腰,眼睛都迷成一条缝了。
“那我出去了,拜拜。”
“拜拜。”等等,出去,严少琛晃得从虚荣里出来要追上去的时候,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门响。
完了,完了,闯祸了!严少琛无力地用头撞了撞门,认命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哥,我又闯祸了……”
凭着上次白思涵在电话里的鬼嚎,苏卿清晰地记得她家的地址,打了个的,倒也很快地赶来。
开门的是韩洋,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浓的福尔马林,白思涵盘着乱糟糟的头发大大咧咧地跟着跑了出来:“苏卿?”
“借宿一晚200元,吃喝撒拉另算。”
“……”
“白思涵,这家伙就是变态狂,赶紧隔离比较好。”苏卿懒得进去,站在门外直接开门见山,一点都不顾忌表情很是玩味地韩洋。
白思涵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搭上韩洋的脖子,还不忘吻了吻他的喉结:“怎么办?我就是喜欢这款呢。”
“话我已经说过了,玩火自焚的家伙,我可不会帮她收尸。”苏卿倒也不恼,双手环着腰看着亲热戏,甩下句话就要走人,“等下,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说,先去小区外边的咖啡馆等我。”
“我没带钱。”苏卿摊了摊手,白思涵眼睛瞪了过来,“我付还不成嘛,小气的家伙。”
“你——”苏卿气结,翻了翻白眼,走了出去。
“亲爱的,我收拾一下就要回去了哟。”白思涵的红唇在韩洋的眼睛吻了吻,韩洋懒洋洋地搂着她,声音邪魅,“别几句就把我给甩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怎么敢啊。”
白思涵来的很快,简单地画了个彩妆,照样明艳动人。
“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时间呢,动作还真快。”苏卿眼底下是毫不遮掩的嘲讽,白思涵妩媚地娇笑了下,道,“当然很快了,可是做了两次哟。”
“……”苏卿被水呛得咳了出来。
“韩洋,他是要杀你的吧?”白思涵坐了下来,翘起了双腿,习惯性地拿了根烟抽了起来,话里竟带上七分的笃定。
苏卿紧绷的神情松了松,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是啊,来杀我的。”
“却不小心选中了你。”这才是她一定要来见白思涵的原因。
“他这个人,做事没多大的规矩和束缚,都是凭心情喜好来的。”白思涵深深吸了口烟,手指点了点烟头的灰烬,眼神有些迷蒙,“苏卿,他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苏卿的瞳孔瞪了瞪,有些不敢置信。
“孩子是他的,却也是他亲手了结的。”
“呵呵,怀孕的时候,无论是喝酒还是抽烟,看到了,却什么都不说。他不说,我就喝得越凶,抽得越厉害。苏卿,我说过,他会将他的孩子泡在福尔马林里,那是比羊胎水还要纯洁的地方。我怕了,索性自己亲手来了结。”
“为什么不打算离开?”白思涵早就疯了,她都懒得劝了。
“我爱过一个男人,欧谦。我离开了他,你知道怎么样吗?我遇上了韩洋。”
“苏卿,我不知道离开他之后,我的人生会有有凄惨。”
白思涵的脸色淡淡的,仿佛戴了张精致的面具,苏卿不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腐烂成什么样,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抱歉。”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安慰她了。
“道歉有毛用啊,还不如给钱来的实在。”白思涵突然变了变,没好气地瞪了回来,扔掉烟头,重新抽了根,“哎,苏卿,你还是好好珍惜你的男人,他真的很好。”
“我很羡慕。”
“你见过他几次啊?”气氛稍稍好转点,苏卿目光闪了闪,心里流淌过一丝异样麻酥的感觉。
“他失落、吃醋、宠爱都见到过了,次数又算的了什么。我可以赌上自己的命说,他爱你,深爱。”白思涵嘴角绽放出一抹凄凉来,“韩洋也说过他爱我,深爱。我可压根就不信。”
望着白思涵良久,苏卿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幽幽道:“你真的是爱惨了那个男人了。”
白色的宾利咆哮疾驰而来的时候,苏卿恰好和白思涵出来门口告别,车门被重重大力关上的时候,白思涵眼尖,一眼就敲到某位满脸焦急的身影,低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喏,跟你打个赌,你马上要遭殃了。”
苏卿白了她一眼,不经意地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身体内的血液瞬间凝固住,僵硬地愣在原地,白思涵默默地为她做了个哀悼,挥了挥手自动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