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锦静静地躺在温暖的水里,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她正竭力地在一条河里游着,那条河的两岸尽是斑斓的灯火,河里也盛放着簇簇的荷花,可这样好的景致下却有嘈杂的声音在身后追赶着她。
她很害怕,像个逃兵一样奋力地游着,可这条河似乎漫长曲折得可怕,即便她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也没有看到尽头。
尽管四肢无力,窒息的感觉却折磨得她保持着清醒的意志,也许是出于上天对于恋生者的眷顾,当她最后一次探出水面换气的时候,不远处竟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黑点,对于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来说,这样一个黑点足以成为她拼尽全力去抓住的稻草。
渐渐地,那黑点近了,是一艘船。
她使出最后剩余的那一点力气攀扶着船橼跃了上去。船并不大,可小小的船舱里竟出来了个人,夜太黑,她没有瞧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出于第一反应的自卫,她一把将他从船上推了下去,与此同时,腰上一松,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她伸手想要去将东西拿回来,却触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李若锦突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水池里,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来自于对面那人。面前的水汽渐渐散开,眼前那人的样貌也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困扰了她多日的脸,一如想象中那般嘲讽地看着她笑。
李若锦皱了皱眉,眼眸眯紧,扫过周围的装饰,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在落景居了,她连忙甩开抓着不放的手,警惕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从圣湖中沉了下去的。
“不然你该在哪里?大国师府吗?还是圣湖?”那人在她眼前不远处幽幽地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阿嚏—”熏着池内暖暖的水汽,李若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泡在池子里,她下意识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身上,见衣服还没换过,心里才松了口气。她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跟我泡在一起,是不是想趁我昏迷占我便宜?”
“这里是我家,我不在我家的浴池里泡着又该去哪里泡着?何况刚刚拉着我的手不放的人是你,被占便宜的是我。”容言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被握出红印的手,表情控诉。
“我…我刚刚不过做了个梦才拉住你的手的,又不是想占你便宜,而且你要是不鬼鬼祟祟到我身边来,我哪里抓得住你?”李若锦瞪着他,恼怒道。
容言的武功有多好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想躲开,她哪里能得逞,分明就是占便宜被抓了个正着!
“哎,我好心好意把你从湖里捞上来,还不惜内力给你祛寒,你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算了,反倒怪起我来。”容言微微蹙眉,露出一丝苦闷的表情。
“难怪我会在这里,原来是被你救了,不过你别指望我感谢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个变态的要求,我也不会沉湖里!”李若锦气鼓鼓道。就在她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她真有种自己要葬身湖底的感觉,现在她都觉得后怕。
“达成我的要求有千万种做法,你却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你说这是谁的问题?”容言看她的眼神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情绪,墨色的某种带着一丝揶揄,心里却松了口气,眼前这人还能跟他斗嘴,看来应该没什么大恙了。
李若锦真想将他的嘴撕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的,这人不夸她信守诺言就算了,竟然还嫌弃她的办法笨,真是可恶至极!
“谁说我的方法笨了,要不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它可是天衣无缝的!”
“你说的小问题可是这个?”容言伸手从湿了的衣襟里取出一个蓝盖白瓷瓶,在李若锦的面前晃了晃。
“还给我!”李若锦上前去抢,谁料容言却抬手轻轻一扔,将瓶子丢到了水池边不远的地方,她下意识地要上岸去捡,却忘记了自己目前的状态。
——湿透的衣裳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沿着曼妙的身躯起伏,将少女的青涩都展现了出来。
容言斜倚着池壁,看着岸上少女的春光,凤眸微微一紧,挑眉道:
“想不到在大国师府住了几天,你身材倒是变好了些。”
李若锦刚刚捡到那个瓶子耳边就传来这样一句话,她终于忍无可忍,将手中的瓶子朝水中那人扔过去,“你个大流氓!”
瓶子虽然扔得极准,却被容言候着的手接了个正着,“不错!有长进,看来在大国师府学了不少。”
“你闭嘴!”李若锦羞愤至极,抱着膀子瞪着他,“不许看,转过去!”
可容言非但没有转过去,反而从水池里走上岸来,一步步靠近李若锦,他的衣服也全湿透了,勾勒出他修瘦颀长的身姿,领口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前如玉的肌肤。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喂!给我站住!”李若锦歪过头不看他,露出浅红色的脖子根,一步步后退着。
谁知容言似是没听见般脚步依旧,衣服下摆的水沿着滴了一路。
李若锦紧张得闭上了眼睛,抱头蹲下,她的抵抗力实在薄弱,对于眼前这种美色,她难以招架。
那人离得越来越近,脚步声却在离她五步远之处停住了,接着又转了向走入屏风后。
蹲在地上的李若锦舒了口气,还好,原来这人只是去换衣服,想起刚刚自己想的事,她就羞窘交加,忍不住想打自己一拳。
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不久,屏风后那人就穿着整齐地走了出来,他嫌弃地绕开湿答答的李若锦,甩下一句话:“换完衣服出来喝药!”
等李若锦穿好衣服出来时,落景居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屋内的桌上放着两碗冒着白气的黑色液体,夜风夹着一股湖水的味道将屋内的药味吹淡了些,容言正坐在桌边看着她,
“既然出来了,就将药喝了,免得我白费内力救你。”
李若锦扫了眼桌上的两大碗药,有些望而却步,小心翼翼地问:“我不会要喝两碗吧?”
“你说呢?”容言挑眉。
“那个…我觉得如今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你救我的时候肯定也受了寒,要不然…我让你一碗?”李若锦凑上前讨好道。
容言摆摆手,“不必,有些寒气内力无法祛除干净,需辅以药物才能根除,你不及时治,明日怕是会爬不起床!”
啊?这么严重?她明日还要返回国师府呢,可不能爬不起床?李若锦苦下脸,伸手拿起桌上的药,表情痛苦,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喝药莫非难住我们李大小姐了?”容言看着她苦巴巴的小脸就已明白了大概,故意朝她挑眉微笑。
“是啊,这药看着就那么苦,喝下去当然更苦了,谁都不会想要喝的。”李若锦叹了口气,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容言,“能不能不喝?要不……你在给我输内力将剩下的寒气都祛除好不好?”
“不好。”容言一口否决,“你的丹田内本就盘踞着一股霸道的内力,我刚刚输入的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一点,就会与你体内的那股内力相对抗了,两股不同的内力身体内斗争,你会五脏俱损的。”
听到内力,李若锦来了兴趣,“要不你教我怎么使用内力吧?这样我就可以自己祛寒了,好不好?”
“不好。”容言依旧一口否决,“每种内力都由一种心法而生,而你体内的那股内力源自的心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教不了你。”他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像是忘记了那种心法。”
闻言李若锦脸上的光都熄了下去,她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心法,谈何忘记?真是没想到要用个内力还这么复杂,简直跟灵术有的一拼。
“所以,你还是快点喝药吧。”
李若锦瞅了瞅药碗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苦瓜脸,认命道:“好吧,我喝。”她皱着眉,闭着眼睛含着碗边轻轻地抿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苦味爬上她的舌尖,苦得她小脸皱成一团,她触电似的撇过头:“不行!太难喝了,好苦!”
容言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碗,见半分都没减少,便用手轻轻在她背上点了点,李若锦瞬间就难以动弹,只能被迫大口大口地喝下凑到嘴边的药汁。
不一会儿,她整个口腔里,食道里,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苦药味,熏得她直流眼泪。等到碗空时,她都有种哑了的错觉,只能使劲地哈着气,希望能散掉一些嘴巴里的苦味。
好啊,你个容言,实在是太狠了!
李若锦一双眼睛怒视着容颜,恨不得将他扔到药缸里去,好叫他也体会体会这种感觉。
“来,还有一碗。”只见容言端起桌上的碗就要将药汁往她嘴里送,这么苦的药李若锦打死也不想再喝了,她连忙挣开他的手,泪眼朦胧地骂着:
“喂!容言,你这是谋杀!我宁愿生场病也不想再喝这个药了……你再叫我喝,还不如杀了我……呜呜……到底是谁,怎么能开出这么苦的药,被我知道了一定不放过他!”
容言见她如此可怜兮兮,便也不再相逼了,只淡淡道:“这要是京墨开的。”
“什么?是那个冰块脸?他这是公报私仇!……”接着李若锦就絮絮叨叨地骂了好久。
此时,京墨正守在门外,由于室内两人的谈话实在激烈,他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依照如今自家世子对李若锦的态度,以后锦小姐发难是世子还指不定帮着谁呢,哎,世子啊世子,您不想惹锦小姐,也别把我供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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