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和李业居住的那个小院,位于李家的外宅。不论李业平日里有多么孤冷多么的不近人情,他毕竟是李家的二管家,所以,他居住的小院还是比较靠近内宅的。
徐道从小院出来之后,就朝着内宅潜行。凭借他从徐福那里得来的独特的敛迹法诀,悄无声息的躲过几次李家巡查的家丁。最终绕了一个大圈子,从李家另一个方向的院墙翻身而出。之后,徐道朝着南阳城那条人尽皆知却都不宣之于口的街道走去。
和李家比邻而居的不知是何方神圣,单从那座府邸房屋的规制来看,底蕴比之李家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隔壁的大院子,甚至有不少的房屋,可以清晰的俯瞰李家院内的情况。若是那家的主人没有一定的背景,是肯定不敢建造这些犯忌讳的阁楼的。
毕竟,俯瞰李家,肯定会引起李家的不满。
既然李家没有因此做些什么,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对方是李家不敢得罪的,至少,也是李家不愿得罪的。
徐道精挑细选的这处越墙而出的地方,隔壁那家就有一座阁楼孤零零的矗立着。六层的阁楼,旁边没有与之比肩的建筑物,视野很是开阔。
当初,徐道为了躲过李家门房的眼线行事方便,在李家院墙附近寻找合适的地点。经过多次观察,他才确定,隔壁院子中那座阁楼上,并没有人居住,这也是他最终选择这里的原因。
不过,今晚,他失策了!
若是暮色将至的时候,他能够来这里看一眼,就会发现这座阁楼亮起了久违的灯光。而此时已近子时,徐道越墙之时还是谨慎的看了一眼阁楼,那里仍旧是漆黑一片。不过,他却不知道,阁楼之中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潜形匿迹,看着他越墙而出。
“呀!婆婆,快来看快来看……这么丑的人从人家院子里翻墙出来,该不会是采花大盗吧!”
说话的是一名少女,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但是,标准的鹅蛋脸,莹然有光的美目,仍旧衬托出了她的秀雅脱俗。这名萌萌的少女,就趴在阁楼最高层房间的窗口向外四处张望,恰好看见徐道的行迹。
不过,今夜并非阳光明媚,也并非多云转晴,今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徐道抬头望向阁楼之时,未曾看到那扇打开的窗子,而这名少女却能看见徐道,甚至,她好像还看见徐道那张蜡黄的面皮有点丑!
那些修炼的高人,倒是可以做到无视夜色清晰视物。但是,这名少女,除了貌美之外,怎么看都不像是修炼的高手……
“十公主,小心着凉了!这次出来本来就已经是僭越了,若是你再有个差池,老身我怎么交代。何况,你年纪也不小了……”一名老妪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上来却就是一阵唠叨,顺手将锦被盖在了这名少女身上。
不过,少女明显很不愿意,再次将锦被推落在床上,鼓着双腮说:“你的年纪才不小了呢!哼!老太婆,敢说我!将来不给你送终……”
“十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送终就不送终。但是,你还是不能着凉了……”说着话,老妪再次将锦被搭在了少女身上。
此时,少女却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猛地直起身来。
“老太婆,那人好像是朝着黑暗瓷器街去的。”说到这里,少女好像是明白了一些,瞪着那名老妪,“哼!你是不是骗我了,他已经是今晚第三个去那条街的人了。我们在这里就能看见三个,别处岂不是更多!”
被称作十公主的少女,看着老妪脸上有些尴尬的脸色,再次不满的鼓起了两腮。不过,只片刻,她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穿上了衣服。然后,有些祈求,也有些幽怨的看向了老妪。
少女知道,老妪肯定经受不住她的这种眼神。果然……
“唉!罢了罢了,今晚的确是那里的开市之夜。老身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不过,你也得和方才那人一样,改一改打扮!当然,面皮就不用带了!那东西带着太难受了……”
听老妪如此说,少女欢呼一声,就不知从哪处扯出一件黑色披风和一顶垂下黑纱的斗笠。更加迅速的披上披风,戴上斗笠,少女瞬间就笼罩在了一片黑色之中。不过,少女穿戴的虽然利索,可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您老也是高手了,在这小小的南阳城中,连人元境的修者都见不着,有什么担心的……那人带着面皮?我居然没有看出来……”
终于,少女好像想起来了自己应该好奇些什么,然后,少女如好奇宝宝般看向了老妪。
“婆婆,你既然看出那人的面皮,可知道那人是谁吗?是不是李家的人?要里应外合杀了李家家主!还是和李家哪个小姐私下里定下了终身!”
“胡说!十公主,你是公主,不要想这些无趣的东西。”斥了少女之后,老妪脸上闪现一丝思索之色:“其实,我只是看出那人戴了面具,不过,却没看清那人面目。那张面皮至少出自三品炼器师之手,颇为精良。再加上那人敛迹法诀很是有些门道,所以……”
“嘁!高手!这就是高手啊!婆婆老喽,婆婆老喽,婆婆老喽……”少女碎碎念般,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但是,却也不耽误她拉起老妪,向外走去。
此时的徐道,仍旧不知道那名神秘的少女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决定来到这条黑暗瓷器街。
其实,这条街本名瓷器街,大多的商铺都做一些瓷器的生意。虽不乏奸商在其中,但是,和黑暗原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街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天晚上很是热闹。既然是特定的在晚上出现热闹的景象,那么,肯定不会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
光明和黑暗的对立,自古皆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是,却是谁也不能真正消灭了谁。瓷器街之所以变成黑暗瓷器街,也是如此。黑暗瓷器街每隔一段时间的热闹,其实就是开了黑市罢了。
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进行的交易,在黑市里,却是畅通无阻。在这里,没人在乎交换物品的来历,不论是法宝武器,炼器材料,炼丹药材,还是已经炼制成功的丹药,以及修炼功法,灵力法诀……
黑市里边,无所不有!
对于徐道来说,黑暗瓷器街的黑市,自然也是他的理想之所。
徐道需要去购买很多修复他丹田的药材和材料,为实现徐福大胆的想法做准备。但是,他却不能从正规的渠道购得这些东西。因为,在南阳城中,他只是中等家族李家二管家的私生子。
若是他平日里挥霍大量的灵石去购买这些东西,那么,甚至不用那些一直追杀他的人闻讯赶来,他就已经被南阳城中纵横交错的势力生吞活剥了。
这些,自然都不是徐道这个逃亡之人所能够承受的了的。所以,黑暗瓷器街的黑市,就是徐道十分理想的场所了!
徐道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店铺的门口,被人非常恭敬的请了进去,直接来到后堂的会客室中。会客室门口立着一名老者,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却像是一直等待着徐道的到来似的。见到徐道之后,那名老者脸上露出喜色,恭声说道:“徐大师,您请!”
“嗯!”戴着面具的徐道也不谦让,仅仅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就走进了那间会客室。
这边带领徐道进来的管事,却被一名新来的小厮那谄媚的笑容拦住了。
“嘿嘿嘿……刘管事,您刚才领进来的是谁啊,见了张大师都还这么傲气!”
“哼!你小子就是太好奇。可要记住,咱们黑暗瓷器街,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不然,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年,也是和你差不多的新人……最后,死的惨啊!”
连唬带吓的让那名小厮脸色变了数遍,管事才心满意足的继续说道:“刚才那人啊,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徐大师,二品炼丹师啊,二品啊!在南阳城里,二品炼丹师,莫说是一手之数,怕是除了徐大师之外,就再难寻出另一人……莫说是人谷境的修者,即便是城中那些数一数二的人灵境的高手们,见了徐大师,也得毕恭毕敬。”
“那可是炼丹师啊!号称万人里边出一名修者,而万名修者里,却也不一定能够出一名的炼丹师啊……”
“更何况,徐大师是二品炼丹师!二品啊!”
“半年前,徐大师来咱们南阳城,当场就吓住了咱们拍卖会的供奉张大师。张大师不过是一品炼丹师,就已经是城主的座上宾……据说,张大师得知徐大师高超的炼丹术之后,死活要拜徐大师为师,徐大师却……”
两人话没说完,却听见门口有些噪杂之声,顾不得继续闲谈,赶紧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刘管事看见一名全身裹着黑色披风,头上戴着黑纱斗笠的人,和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太婆。两人站在门口,看来是想要进店里来。不过,却被门内的护卫拦了下来。
黑暗瓷器街虽然是做生意的,可也不是谁人都能进的来的,更何况他们所在的黑暗拍卖会,更是黑市的重头戏!
那名裹在黑暗中的人,只是站在那里,也不出声,而那名老太婆,更是气定神闲的只是挥了挥手。
在刘管事看来,这两人即便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绝对不简单。所以,他当即就想上前打探一二。毕竟,万一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后果可不甚美好。黑市之中,鱼龙混杂,方才他告诫那名新人的虽然有些夸张,可黑市之中不明不白丢了性命的,却也不在少数。
不待刘管事上前,黑暗之中却就快步跑出来两人。一时间,刘管事再难挪动脚步。
跑出的那两人,锦衣锦袍十分显眼,只要是南阳城中的人绝对认不错。只见两人跑到近前,连声向那名老妪道歉,之后,两人非常冷厉的看向刘管事几人,面无表情的亮出了一枚令牌。
果然!果然是城主府的锦衣护卫!果然是号称人人皆达人谷境后期的锦衣护卫!
刘管事万万想不到,历来嚣张跋扈的锦衣护卫,居然也会低声下气的向人道歉!
那名老妪,和那名看不清面貌体态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