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陶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苏王府安逸候,生性风流流连花丛,但从未在哪个女人身上花去多过三天的时间。
夜晴楼的姑娘们眼巴巴的看着那安逸候,他手上还拎着热乎的炒栗子,就这么踏进大门,目不转睛、目标明确的朝芸儿的闺房奔去。
这是连着第四天了。
这四天安逸候每天都按时按点来找茗迹,手上总是带着好吃的点心。
大堂中薇儿的银牙都要咬碎了,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是何德何能,让安逸候打破以往的规矩至此。
众人猜测纷纷,有人说安逸候是想在婚前再大肆浪荡一把,有人说安逸候婚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也有人说这夜晴楼的芸儿,其实是沈府派来的离间的探子,目的就是为了堂而皇之的退婚。
坊间流言纷纷,但是故事的主角中心,不管是苏府还是沈府,不管是安逸候还是沈小姐都毫无动静。
一种诡异的宁静,让百姓更加兴奋的关注着。
茗迹坐在窗户边嗑瓜子,看着苏青野就这么闯过来,连眼皮子都懒得抬,那第二日苏青野再来之时,茗迹就谎称来了月事,没想到这苏青野依旧日日来报道。
要问他到底来这里做了些什么,茗迹也说不上来,也就谈谈天,然后吃东西。
这感觉有点微妙,像学校里那些躲着老师谈恋爱的同学做的事情。
这么一想,茗迹脸上写了更多的不高兴,并不是苏青野多不好,在那些封建思想的女子来说,安逸候是个多好的归属,但是对于自己来说。。。
抱歉,并不感兴趣。
“芸儿,猜猜我今天带来了什么。”苏青野双手背后,桃花眼笑的微眯。
茗迹还在嗑瓜子,淡淡瞥了苏青野一眼,这几天下来摸清楚这个侯爷的脾气,没什么架子,她也就懒得装了:“带了婚礼请帖?”
“错了。”苏青野嘴角勾了勾,也不介意茗迹的挖苦,在他看来这都是吃醋。
“是熊婆婆的糖炒栗子。”
说着便将糖炒栗子的纸袋搁在桌子上,纸袋口马上就松开了缝,一阵阵栗子香飘了出来。
“侯爷,这都是第四天了。”茗迹眼睛也没转,依然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苏青野知道茗迹在说什么,按自己的平日的习惯,三日就走是规矩,不会给女方带去麻烦,也不会给自己带上麻烦。
但是怎么办呢,这日日相处下来,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舍不得这三日就这么溜走,明明已经是第四日了,却依然舍不得离开,走到街口就鬼使神差的买了糖炒栗子,迫不及待的奔来了。
苏青野笑眯眯的在茗迹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个栗子,吹吹烫烫仔细剥了起来:“听闻你们的周年庆推到了明日。”
是,薇儿恶狠狠的找了好几天的茬,好像没能早些实行赌注少了几块肉一般。
“你可有准备什么节日?”
剥好一个栗子就递了过去,茗迹没接,自己抓了个栗子张嘴就咬,烫的嘴撅的老高:“我托你买的东西呢?”
苏青野拍拍鼓鼓的腰间,嘴角扬起得意:“带着呢。”
也不拿出来,就等着茗迹张嘴讨要,奈何茗迹好像没听见一样,专心对付手中的栗子。
苏青野悻悻的用手指擦了擦鼻子,自己把东西先拿了出来,一个布袋装着不知道是什么:“芸儿会吹这个吗?”
茗迹拿过去,打开了看,是一个小巧可爱的12孔埙,好奇的研究了起来:
“不会啊,我可以学嘛。”
苏青野看着茗迹认真研究的样子,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东西填的满满的,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茗迹眼底还流动着光,这个闲云飘散风起的天气里,空气中的凉意吹不散苏青野心头的火热,看着看着,苏青野忍不住干咳两声转开了头。
“我猜你不会,顺手买了一本小册子,埙是简单的乐器,你这么聪慧定能马上学会。”
茗迹闻言,这才发现布袋中还有一本小册子,上面标注着图案,按孔和调,只是这记法让茗迹有些不甚明白。
茗迹看了半天,无奈抬头问苏青野:“你会吗?”
这厢正好在偷看,被撞个始料未及,显得有些心虚:“略知一二。”
少女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心道天助我也。
这一个下午,茗迹都认真的跟着苏青野学习吹埙,楼里的姑娘是不是能听见断断续续惨不忍睹的埙声,都纳闷这安逸候到底有什么怪癖。
听闻那日之后,白陶城兴起了一阵吹埙的热潮,少女们争相吹埙只为求安逸候青睐,这种残害大众耳朵的行为,直到安逸候娶了沈府小姐方才结束。
送走了苏青野,茗迹遇上了薇儿,是了,明日就是周年庆了,她又怎么能放过这个绝佳的讽刺的机会呢?
“哟,这不是芸儿妹妹嘛。”薇儿皮笑肉不笑,扭着杨柳细腰款款而来,吴公子今日没有缠着她,就有了闲工夫来缠着茗迹了。
“呀,这不是薇儿姐姐嘛。”茗迹没皮没脸的笑着,见薇儿走了过来干脆开始找地儿就要坐了。
“芸儿妹妹的情哥哥可是走了?”薇儿明知故问,意思是没有人给你撑腰了。
“薇儿姐姐的情哥哥还没来啊?”茗迹不过脑子就接话,语毕又是嘿嘿嘿的笑,顺着桌子就慢慢坐了下来。
“明日你那情哥哥可不要带什么情妹妹来才好。”薇儿忍住肚子里的怒气,站在茗迹面前,以一种绝对的高姿态暗喻着苏青野三分钟热度,若是靠他就想过周年庆的赌,怕是不能。
“明日我那情哥哥不带什么夫人来我就挺好了。”话说到这个地步,芸儿牙尖嘴利的又忍不住了。
闻言,薇儿的脸都黑了。
薇儿那个吴恩客是有夫人的,听闻那吴家夫人性情暴虐,这找上门来不是一次两次了,薇儿可没少在吴家夫人手里吃苦头。
茗迹依然没心没肺的笑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这人若犯我嘛。。。
薇儿眼瞪的圆圆的,冷哼了一声,起身甩袖扬长而去。
茗迹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打了个呵欠,看着周围人那些见怪不怪的眼神,心中顿觉无聊。
薇儿气量小,每次就这么结束了,实在无趣的很,下次也许可以忍住点多说两句,让她陪着多说会儿话也是极好的。
茗迹根本没想过薇儿是否真的愿意陪她说话。
薇儿才离开没多久二楼突然骚乱了起来,隐约有姑娘们跑动惊叫的声音。
茗迹抬头半眯着眼,人群跑来跑去一会儿功夫就安静了下来,看见青青从楼上下来冲自己而来,茗迹有些不好的预感。
“芸姑娘,回房看看吧。遭贼了!”青青看起来有些慌张,毕竟夜晴楼这么大,谁也料不到会遭贼。
茗迹心中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想起来玉石项链在昨日洗澡后收起来了,二话不说奔上楼。
才到门口就发现,房间乱不堪,衣柜和梳妆台都翻得乱七八糟,床上地上散乱着衣物首饰,那个新来伺候的小丫头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磕头:
“小姐。。。小姐恕罪。。。小姐。。。”
茗迹现在没空理她,心急如焚翻箱倒柜的找玉石项链。
印象中那个少年哑着声跟她说:“既然如此,我送你个石头吧。”
他的脸还脏脏黑黑的,眼睛不能睁开,却倔强的把头对准她所在的方向,好像在认真的看她一样。
印象中那个少年走之前的背影潇洒又落寞:“走了就不要回这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他说:“天下虽大,有缘自会相见,我信我同姑娘有缘。”
是啊,天下之大,我就凭借那块石头找你了。
床上床下,没有。
地上,没有。
梳妆台,没有。
没有没有,都没有!
茗迹立着一动没动,眉宇间挂着疑惑和飘忽不定,回想起城郊的小破庙,心中慢慢沉了下去。
终究是有缘无分吗?
跟着上来的青青看茗迹的状态似乎同平日有所差别,而且看起来。。。好可怕,那周身环绕着陌生的感觉,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青青不由自主的退了出去,眼下茗迹眼中装不下其他。
跪地的小丫鬟大气不敢出,抬眼却见自家小姐没了动作站在那里,想起小姐的神色,像是在找什么。。。
“小姐。。。是在找东西吗。。。”
茗迹不为所动。
“奴婢。。。奴婢昨日替小姐收起了一副项链。。。不知道。。。”
“项链在哪儿?!”茗迹有了反应猛然回头。
小丫鬟又是浑身一颤,手抖着从怀中掏出玉石项链,被茗迹一把夺过。
反复确认,确实是她的玉石项链无疑,茗迹眼中闪烁着复杂,平复了心把项链戴在脖颈上,看着还跪着的丫鬟:
“行了,你起来吧。”
小丫鬟看了两眼自家小姐莫测的神色,还是小心的站了起来。
“屋子收拾一下,丢了的就算了,我出去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