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用过后,暖意融融,最适合睡上一觉。
安宁宫流景馆内——
贤妃小产后连续几日都躺躺睡睡,闲得心烦,想叫云笙扶她出去走走,云笙变着花样推三阻四。
贤妃气急了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就朝云笙的身上砸过去,滚烫的茶水打湿云笙全身,白皙的脖子转瞬泛红。
门外走进身着淡绿衣裳的女子,径直坐到贤妃身旁,笑说:“出了什么事,婉儿要大动肝火折腾云笙。说给容儿听听呗。”
沈有容走过云笙的身边,看到云笙眼里泛着泪光,脖子红了一大片,甚是心疼。沈有容握住贤妃压在被子上的手,哄道:“我的好姐姐,算妹妹求你,先让可怜的云笙去上上药?”
贤妃沉默,沈有容向云笙轻轻点头,示意她退下。
“你怎么来了。”贤妃淡淡扫了沈有容一眼。
沈有容想起此次入宫的目的,紧张的说:“你还好吧?爹不让我来找你,担心我会给你添乱。”沈有容停顿一下,翻个白眼,接着说:“我乖乖的,还不是成了这个样子。”
贤妃对这句话很不满,瞪有容一眼,哼道:“你若是我侍女,敢说这样的话,按理是要拖出去仗毙。”
沈有容面上笑容刹那僵住,随而倾身抱住她,“婉儿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们可是好姐妹。”
贤妃轻笑一声,目光深深道,“当然不会。”
沈有容陪纳兰婉儿用过晚膳才告别离开,赶巧碰到入殿的乾泰帝,沈有容请完安,拔脚就走,奈何乾泰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温声道:“你先别走,在竹林那等等朕,朕有话与你说。”沈有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愣愣地点个头。
帘后的贤妃看到这一幕,阴冷轻笑,见乾泰帝向她走来,瞬间换张笑脸,扭着腰迎接乾泰帝。
贤妃故意在距他半米处佯装脚软,打个趔趄倒入乾泰帝怀中。
乾泰帝敏捷地抱起她,迅步走进内阁,将她放在塌上,抽身欲离,而贤妃的双手不愿松开,乾泰帝皱起剑眉,问道:“你小产距今才几天,就急不可耐想要 侍寝 了么。”贤妃朝乾泰帝抛个媚眼,凑近他颈间轻轻吹气挑逗,柔声道:“嗯,臣妾想要。”
乾泰帝不予理会,瞧见殿内四下无人,问:“云笙去哪了。”
贤妃装作没听见,熟稔地手指挑开乾泰帝的衣衫扣子,指尖在他胸膛划圈,轻咬红唇,妩媚地笑望乾泰帝,娇嗔道:“嗯,皇上,臣妾想要你~~”
乾泰帝牵挂还在竹林等他的有容,不耐烦地挣开她的手,直起身,朝床榻上的贤妃冷冷道:“你这次小产的事,朕已经派女官严查,必给你与你父亲一个交代。你就在馆内静养,接下来的一个月就不要出门了。”
乾泰帝撂下话,转身要走,贤妃倏地缠住他的腰。乾泰帝喊了一声,“来人!把贤妃拉开。”几个侍女闻声速进,把贤妃拉开。
贤妃眼里蓄满了泪,凄笑道:“宇文靖,才一年,你就这样对我,你怎么敢!你是不是要去找沈有容那个贱人,我不让你去,不给去!”贤妃声嘶力竭,极力想要挣开侍女的束缚。
乾泰帝冷声道:“纳兰婉儿,一年前你如何进来的,难道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吗。”
与此同时,流景馆外的小竹林——
月牙挂上枝头,发出淡淡的亮色,时而微风吹过,云聚又散,散又聚,反反复复。
沈有容坐在竹林里的案几边,一手撑着案沿,望着夜空,神思飘忽。
春风拂上有容心头,渐渐落入记忆之境。
一年前,独身一人的纳兰婉儿在酒馆刚坐下,被几个市井混混盯上。纳兰婉儿落荒而逃,慌乱间错入死胡同,眼看混混逼上来,她不断往角落里缩,腿脚失去力气,顺墙蹲下,双肩不停地抖动,颤声叫他们不要过来。
同在酒馆的有容留意到这一幕,担心纳兰婉儿出事,就跟在她身后,果不出她所料。
有容见状本撒腿跑到不远的官衙报案,在有容身后突然冒出一群人,有容讶异转头去看,站在最前的一名黄衣男子吩咐身后的人,“迅速解决掉。”
黄衣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但沈有容还是喜欢季钧承的,低沉声腔夹杂无限温柔。
识趣退到一旁的沈有容对上黄衣男子灼热的眼神,吓得她目光立即闪躲,错巧扫见他侧脸轮廓分明,棱角十分标致,看架势,应是哪家气宇轩昂的公子哥。
纳兰婉儿对他一见钟情。
纳兰婉儿不愿错过这段姻缘,借机为表言谢,请他到酒楼吃一顿饭,还不容他推辞,拉住他手臂。
一旁的沈有容见事情已经平定,退身离开之时,被黄衣公子叫住,诚邀她一同吃饭。
有容下意识的看眼热情挽着他手臂的婉儿,脸色阴沉,急忙摆手说不去了。后来还是被黄衣公子的随从“架”了过去。
席间纳兰婉儿热情的夹菜给沈有容,不断言谢她救命之恩。有容起先干笑摆手,不是她的功劳,是这名黄衣公子及时出手相救。但是纳兰婉儿好像压根没在听她的话,还是一直夹。
有容干脆闭嘴专心致志的大口吃饭嚼菜,在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眼神下终于吃完饭。
后来机缘巧合,有容与纳兰婉儿成为挚友。
纳兰婉儿向有容透露,她是提前来盛京打探消息的,她爹是外藩王,有意将她嫁给本国天子,借联姻意结盟。她几番拒绝不下,便先来瞧瞧天子的模样是否配做她堂堂外藩公主的夫君。
沈有容高兴的告诉纳兰婉儿,叫她尽可放心,陛下年轻气盛,绝非是个白发苍颜的老头子,不过具体陛下长何模样,有容有认知以来,未曾见过。有容在书卷中无意了解到外藩人,不但男子骁勇善战,而且女子也是一身很俊的武功,好奇地问纳兰婉儿时,她一愣,瞬而答道并不懂武功。
纳兰婉儿只说她小时生了场大病,不能学武。有容看出纳兰婉儿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不问也罢。
令沈有容后知后觉的是原来纳兰婉儿比她早知道,当日救她的就是她要找的陛下。
沈有容原想问她,为何不告诉自己。恰逢有容突生大病,久卧病榻,不久后纳兰婉儿入宫了,有容病渐好,却把此事忘了。
沈有容与乾泰帝之间,就只有那一次的面缘。如今有容总觉陛下对她十分特殊,可随意出入宫,甚至暗示了爹娘要她入宫。
她不愿入宫,不愿进入尔虞我诈的后宫,更不愿离开她的钧承哥哥,她不会去的。
……
“想什么呢,小傻子。”温柔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沈有容被吓得站起,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干什么,几日未见,钧承哥哥的模样你都忘了吗?”季钧承噙笑,眼里尽是温柔。
沈有容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轻轻唤了他一声:“钧承哥哥。”季钧承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温柔的答应:“容儿真乖。”
季钧承看了看周围,一片阴暗,皱眉问她:“你这么晚呆在这做什么?”笑着又说了句,想要吓吓她,“小心有狼来,吃了你。”
沈有容听见最后一句,笑开了声,“容儿已经不是小时那个胆小如鼠的容儿了,容儿知道钧承哥哥在吓唬我。”
季钧承抚她发的手一顿,滑至她脸颊边,摩挲,道:“在承哥哥眼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容儿,从未改变。”
沈有容想起小时的事,眼里瞬时噙满了泪,声音微颤:“容儿觉得钧承哥哥是与小时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季钧承将沈有容拉入怀里,轻抚她的墨发,道:“时过境迁,我对你,情深未变。永远都是你的钧承。”
沈有容听完,微微一颤,季钧承感觉他的肩上湿了。
季钧承瞥见竹林道后逐渐明亮的灯光,以及细长的影子,低头轻吻沈有容的发顶,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离开。
在竹林后的人深深把此情此景收入眼底,一手攥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