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卿焦急万分,因为花忆萧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还发起了烧,如果她病倒了,他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花忆萧头昏脑胀地靠在碎石堆边,脸烧得通红,身体却瑟瑟发抖,她无力地冲徐怀卿摆摆手,“徐公子,你别管我了,趁着有体力赶快离开吧,上次我被人打晕,顺着溪流漂到了山下,你若也按此法,说不定就能出去,总好过陪我在这儿等死。”
“我不会扔下你的,要走我们就一起走,要是走不脱,我也不会让你做孤魂的。”徐怀卿横下心来,将能脱的衣服都脱光,晾在碎石堆上,然后走向花忆萧,“萧姑娘,莫怪在下无理,只是姑娘发着烧还穿着湿衣服实在危险,为求保命,请姑娘将湿衣除下,容在下以真气输入姑娘体内,助姑娘康复。”
花忆萧点点头,除去外衣只着一件内裙,那内裙是用轻纱缝制,十分轻薄透气,徐怀卿隐隐看见她的右肩上有一个类似羽翼的图案,那图案甚是精美,好像随时就要展翅而飞一般,不觉有些好奇,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非君子所为,于是忙低下头。
花忆萧对他的动作全然不觉,此时,她已有些神志不清,只觉得多日来的疲乏一并发作,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徐怀卿见花忆萧支撑不住,忙把她扶起来,将真气慢慢输入她的身体,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不再瑟瑟发抖,人也平静地睡着了。
“对不住了,萧姑娘。”徐怀卿将她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两人一觉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觉得肚子咕咕叫,饥饿的感觉十分难忍。花忆萧的身体好转,只是依然很虚弱,徐怀卿知道,如果再找不到食物,他们真的就要活活饿死了。
“萧姑娘,既然这山洞中有溪流,就一定会有鱼,在下去抓些来给姑娘填填肚子吧!”徐怀卿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你连泅水都不会,如何能抓到鱼呢?再说,就算抓到了,我们没有火,也没法把鱼烤熟啊!”花忆萧说的也是现实的问题。
“难道真的要这样等死吗?”徐怀卿没了法子,“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的师父为了夺剑不择手段,姑娘也不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花忆萧摇摇头,“那日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溪边了,我只记得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并不觉得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
徐怀卿长叹一声,感到束手无策。
“反正也是死,不如我们就拼一次,潜回宋府去如何?也许你的师父没找到我们,已经下山了呢?”花忆萧有了点精神,她想趁着身体还撑得住,勉力一搏,至少,也要让徐怀卿出去,她更担心的,是师父的尸身还躺在宋府内室的床上无人收殓。
徐怀卿知道,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当下只好同意花忆萧的提议。
花忆萧给徐怀卿大致讲解了一下泅水的要领,两人做好准备,便投身于洞中的溪流。
花忆萧拉着徐怀卿,两人手脚并用,总算在气力耗尽之前浮出了水面。
此时正值午后,山上的空气虽然凉,到底也比洞中好很多,再加上有阳光的照射,两人的心情都开朗起来。
花忆萧打算去找些衣服来换,却不想进了内室后,发现师父并宋氏一家的尸体均不翼而飞,顿时惊得花容失色,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连一根头发都没发现。
徐怀卿闻声赶到,也暗自错愕不已——难道尸身都被师父带走了吗?还是..?徐怀卿不敢再想下去了。
花忆萧全然不顾自己浑身湿淋淋的还滴着水,没命地跑出宋府大宅,却发现大宅边的平地上,无端起了几个坟头,凑近去看,见正是师父和宋氏一家的新坟。
那刘伯生老贼断不会这么好心去安葬他们的,难道这山上还有别人吗?
花忆萧见不远处的树后,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猛地将那人的胳膊锁住,压了出来。
那人闷声倒地,花忆萧才发现她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虽说对方是个老人,可花忆萧想起这些天的经历,并不敢掉以轻心。
老人抬起头,脸上突然现出惊讶的神色,她将花忆萧浑身上下打量个遍,突然颤巍巍地站起来,用力抓住花忆萧的胳膊,“二小姐,你是二小姐?”
花忆萧被她抓得生疼,只好拨开她的手,“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二小姐,是我啊,我是张妈妈!”老人看上去激动不已,很快便老泪纵横地再次抓住了花忆萧的胳膊。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什么二小姐。”花忆萧疑心老太婆有什么阴谋,可看上去又不太像。
“二小姐,你不认识张妈妈便罢了,毕竟当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人掳走了,可张妈妈却认识你啊!你就是我们宋府的二小姐,宋朝颜啊!”张妈妈又哭又笑的,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你是说,你是宋府的人?那么宋大侠一家的尸身是你安葬的吗?”花忆萧顾不上考虑张妈妈不着边际的话,她只是想知道是谁安葬了师父他们。
“二小姐,是我安葬了老爷,我在山下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少爷来接三小姐,就知道情况不妙,等我上山来看时,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只有老爷、夫人、少爷和花家小姐的尸身好好地摆在床上,外面还有人挖好了坑,似是准备安葬老爷他们,却因为什么事离开了,所以我只好先将老爷他们安葬,刚要下山去叫人处理其他的尸体,就遇到了二小姐,真是老天有眼啊!”张妈妈抹着眼泪,紧握着花忆萧的手说。
“你认识我师父花落英?”花忆萧见张妈妈说得奇怪,心中不免生疑。
“花家小姐是二小姐你的师父吗?”张妈妈更是大为惊异,“不可能的,花家小姐是老爷的师妹,一直对老爷很好,怎么会把二小姐掳走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花忆萧万分着急,瞪着张妈妈直跺脚。
张妈妈见她满身湿透,后面还站着一个同样满身湿透的后生,忙把他们让进屋里,找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了,这才坐下来问道:“二小姐,我们找了你十六年都没找到,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宋府呢?”
花忆萧本有一肚子话准备问这个张妈妈,却被她占了先机,又见她说的话虽奇怪,倒也句句属实,便将自己如何与师父来到这里,如何目睹了宋氏一门的惨死,如何被关在剑室,又如何死里逃生回到宋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待她说完,张妈妈已是泣不成声,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宋清萧和夫人的坟前,双膝下跪哀号起来,“老爷啊,太太啊,你们思念二小姐十六年都不得见,没想到身故后却是由她亲自给你们梳洗,送你们一程,你们活着的时候没有二小姐承欢膝下,死了才能让她尽尽孝道,苍天无眼,为何要让我宋氏一门发生如此惨剧,为什么啊?”
张妈妈的哀号惹得花忆萧也掉起了眼泪,她以为那老太婆伤心过度认错了人,也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谁知那张妈妈竟过来扯住她的手,硬让她到坟前去给亲生爹娘磕头。
花忆萧观察张妈妈的举动,认为她不像是个糊涂人,心下起疑,忙把她又扶回内室,准备细细盘问,倒是那张妈妈,不待花忆萧开口,就竹筒倒豆子般把十六年前自己如何丢了二小姐,又如何请求下山寻找二小姐的下落和夫人如何思女成疾都说了一遍。
她越是说,花忆萧就越糊涂,“张妈妈,你说的既是十六年前的事,如今你又如何能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二小姐,看来花家姑娘什么都没告诉你。”张妈妈顿了顿,接着道:“二小姐你,和三小姐是双生姐妹,容貌一模一样,当年你被掳走,三小姐却是在宋府长大的,三小姐身子弱,老爷并没让她习武,所以前些日子,老爷让少爷把三小姐送到山下避祸,我见过三小姐,是以刚刚一看见你的脸,我就确定你就是二小姐。”
花忆萧皱着眉头,似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一直安静听着的徐怀卿此时开了口,“萧姑娘,请容在下说一句,你是否还记得那次在市集中遇到在下和大师兄的经过?”
花忆萧点点头。
徐怀卿接着道:“当时在下还问姑娘记不记得昨日被在下的师弟误认为小偷的事,结果姑娘以为在下胡说八道,有意行不轨之事,从而引起了误会。现在想来,在下第一次所遇到的那位姑娘,应当就是张妈妈口中所说的三小姐,因她的容貌和你一样,所以在下才会把你当成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