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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蝴蝶日记(1)

1、心和美的距离

交通警察对超载乘客的出租车查处得越来越严格,西大路的车不敢多拉,于是,乘车到银川,就变得麻烦。错过早晨人们进城逛街的高峰时期,从12点开始等车。车,倒是按时按点地过往着,但是每一辆都客满,直到1点半,我和弟弟才坐上。

我的钱太少,东西就显得特别贵。不得不放弃许多美丽的设想。

一串假的挂花,最便宜的批发价也要二点五元。而我最少得需要60串,真要购买,就得一百五十元,太昂贵,太奢侈了!

最后,选购了最便宜的小树叶,五十串,五十元。回家后串起来一试,一串至少可以变成两串,中间再串上红色的小花。假花是废物利用,洗干净后,鲜红鲜红的,点缀在翠绿的叶子中间,还挺别致。

有时候,钱能购买到美丽。有时候,贫穷能创意出美丽。

可能,和美距离最近的是心灵。

始终没有找到一种接近沙枣花的替代品。商业和利润挂钩,根本不屑于理睬平凡的事物。我只能另想办法制作沙枣树和沙枣花的效果了。假的麦穗倒是有,而且多彩,有黄有红还有蓝等等,但是价格也不菲,一把二十个,就十元钱。哼哼,比能吃的麦穗贵了x倍。假的比真的贵,就在于当饥饱已经不成问题的时候,假的更能超越时空地填补精神空间。人们总是想逾越自然规律,只要能沉溺于美的想象就可以了,何必让真假的问题阻挠快感呢?急功近利,是现代文明的标志之一。

模特更贵,熟人买还最少二百四十元一个。放弃!

假发,一百元,一尺多长,有直有曲,色彩炫的有黄有灰有白等。没有考虑到它的护理问题,因此质量存在缺陷,不好梳理,还掉“发丝”。我做事还是欠缺成熟老到,考虑问题还是不够周全。

不过,认识了卖假发的老板中华金。因为走不动了,就借助他的板凳,听他的故事。

他是满族,复姓中华,名金,东北人,生意闲暇时,练习书法。他很热心,带我去找卖模特的地方。

他是家中独子,被宠坏,打架将同学致残,家人用钱摆平。亲朋预言,他将来的归宿肯定就是监狱。这样的一个坏孩子,和家人怄气,较劲,在没人理睬的情况下,拼命用功,最后考上了大学。可见,爱的过分热情了,有时是害。

他经营假发,纯属偶然。

他曾为广州一加工沙滩鞋的厂家跑营销。因同一原材料,认识了制造假发的厂长。他所在厂家用的原材料多,而假发厂用量少,他利用关系使假发厂以比原价低很多的价格得到原料。在互惠互利的原则下,他跟假发厂商量,无成本进第一批假发,待进第二批货时结第一次的账,价格比出厂价高十元,运费厂家出。风险是万一销售不出去,退货。总体划算,最惨的情况下,损失也并不大。

他经营成功的原因,是在正确时机,正确地把握了商机。

人的命运,常常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随机地迂回转折。也许,正是这种无法预知无法揣测的神秘美,诱惑着人心。

聊天,受益匪浅,价值超过了一百元假发。

所以做事永远不能就事论事,敞开心扉,积极汲取,说不定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心灵的根系发达了,就总能在环境中吸取营养,然后挣脱掉黑暗的束缚,伸展出生命最美的枝叶。

美的感受,只跟心灵有距离。

2、享受生命

整个8月很难受,虽然也有一些成绩。

7月,爸爸肺部感染住院,我揪着一颗心,一路忐忑,匆匆从北京赶回。正是麦收季节,妈妈又得照顾爸爸又得忙活庄稼,而我无能为力。好在到了月底,爸爸病愈了,我才踏实地舒了口气。我最害怕的不是自己再遭遇什么,而是担心爸妈,他们是我精神和现实的最基础的支柱。常常祈祷,让我爱的人都平安吧,我愿意承担所有的不幸……

刘威采访,我的故事上了《银川广播电视报》。乡上帮助“田野书舍”挂牌,送来了书籍报纸桌子椅子棋类。8月,永宁县广播局帮助办理音像经营许可证,几位个体户捐赠了一些书籍影碟,似乎,又上了一次永宁电视台。我不过是根据自己的特殊情况,稍稍关心了一下周围的人,就得到了社会的关注。

买了塑胶模特,彻底完成了沙枣裙,它的艺术时尚,让我对自己的设计天分有了信心。唐诗老师一直都想帮我找模特展示,此事虽然至今未果,但是他的肯定,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沙枣核时装的艺术价值和商业潜力。

能力和机会,并不常常有缘,但相信自己,就能创造机遇。

上网,和同学们都有了联系。他们的关心和帮助让我力量倍增,行路难,但我并不孤单无助!谢谢你们!

在这之前,我自卑。别人的幸福映衬了我的不幸,绞心割肺地蜷缩着自己,不愿回望从前,也不敢奢望未来。但我也知道,若想从头再来,必须正视外形丑陋的自己,必须接受外界对自己的种种看法。

所谓难受,肯定是身体。激素还是一点也不能减。

天气热,我上厕所又不方便,就少喝水,结果上火,口舌生疮。

学习上网,兴趣盎然,有一天在电脑前坐了六个小时。可能坐得太久,结果导致血液不流通,下肢发酵般的浮肿,臀部的那些关节难言的痛苦。我想站起来,但双手无法用力,只好用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咬牙爬起来,再一点一点地直立起身体,然后爬移到炕沿边,用上半身的爬动来带动下半身的挪动,一直坚持到摸着墙边的拐杖,架上,才有所支柱地放松了身心。警告自己,再也不能这样贪婪妄为!

手上脸上的痒疮面,继续扩展蔓延,抹药也不管用。

一天早晨,起床后,一不小心滑倒,仰面跌倒在地上,就成了一摊烂肉,弟弟帮助也爬不起来,最后叫来爸妈一起用力,我才被抬起来。当时好难受,想上厕所的生理上的憋闷,心理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觉得生不如死。不过转念又想——彻底战胜疾病,是我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欲速则不达,坦然接受现在的自己,宽容缺陷!

疼痛,提醒我依然存活着,还可以享受生命!

喜鹊喳喳叫,像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剪着有所期许的人的希望。含着野花庄稼香味的乡风,俏皮地蹭着鼻尖,骚着梦想的心。凉夜里的星光月辉装饰成一个舞台,等待着有梦的人上台表演。

有时感觉自己的锻炼,像一头围着磨盘的驴子,一圈一圈地来回,没有未来。有时又想,这样的旋转也是有中心思想的,它将碾磨我粗糙的个性,用枯燥来磨炼我的毅力!

仲夏的乡野,有很多成熟的果实,丰腴多汁的桃子,饱满香醇的玉米,碧绿清脆的黄瓜,酸甜爽口的西红柿……我的旺盛食欲,使一切可吃的,对我都充满诱惑!

累了,就坐在门前木椅上,看到公路上过往的车辆装满了诱人的葡萄,有些绿的像翡翠水滴,有些红的像玛瑙玉石,看着看着,忍不住激动——活着多幸运啊,可以品尝生命中诸多的享受!

陌生人或者熟人的微笑问候,以及亲朋好友的关爱,像一朵朵温馨的小花,使我伤痕未愈的心底,有了春天的色彩。我时常会因感动而自爱,也因感激而自勉,因感恩而自强。由感而发,让我觉得即使再疼痛,生命也值得珍爱!

仲夏之夜,清凉舒畅,比白天更适合锻炼。在夜色中锻炼走完二十圈,坐在木椅上,听着音乐,憧憬冥想。我爱,我渴望,所以努力,即使害怕也勇敢,即使难受也坚持!

用最自我安慰的话语,向着茫茫黑夜悄然呐喊: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美好易逝,要珍爱!倒霉总会过去,要挺住!

3、五月香水村

充满期待的心地,就像敞开了的,远望平坦实则疙瘩不平的田野。

春天,就从我的心底萌芽,然后绿在了村头的那些树梢上。

好在树是谨慎的,小心翼翼地绿着,像黄昏的炊烟,袅袅升腾。

好在田野是抒情的,浅浅的绿,淡淡的一抹,始终款款移步。

当绿,浸透了村庄,我知道春天在郑重道别: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此时,晚霞在西天挥袖,我蹒跚着踏青寻香。

梨花带泪:他走了。杏花飘白:世界开始下雪。揉碎的桃花说,不是因为她!

这一段花事,常常被翻版在人世间,究竟是谁之过,花儿朵朵,各有各的说法。蝴蝶解释:幸福,是像我一样短暂的美丽!

春天走自己的路,所以,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水水的颜色,水水的声音,闹得人心水水的。

有香飘既流转。

5月6日的清晨,从家里往公路上走,迎面一股风,扫过鼻翼,就有一缕香息,蹿进心肺。

什么花儿?我依香寻踪,望见了渠边的一排槐树。

前几日,它们还只是一身青绿。我也曾联想,槐花快要开了吧。却不料,它的开放,既像是一个秘密的突然泄露,又像是一个故事的必然开始。花满枝头,奶黄的花儿淹没了叶的绿,被风一摇,散开了花骨里的魂魄,游进路人的嗅觉。

在偏荒的村野,每一种生物都顺着天意生长,每一朵花似乎都定期开放。等候和迟到的,是人的意识。

然而,在明朗的白日里,槐花只剩了身影。我明明白白地看见它们在风的摇曳下,一串一串的娇嗔“叮当”,槐树就变得时髦了,俨然一个梳着槐花发束的轻盈女子,在与仰慕者呢喃。只能看着她的模样,揣度她的心思,而她真正的妩媚,不知道给了谁——我屏息凝气,甚至空白整个神经,都捕捉不到!

槐花的清香难道是一场梦?

当夜色覆盖村庄,槐花的香终于又依依回归。

槐花自有它的主张。白天是属于劳碌的,灵魂们都在与欲望争奇斗艳。只有夜晚的寂寥,能清晰地开起它的芳香。香的起点就是终点,它懂得,所以吝惜,绝不任性发挥。像那个安静的女人,只在某时某刻存在,有一点真实,又有一些虚幻。它能丰富想象,能唤醒力量,让心变得水灵。

香,永远是异性的,似有若无地刺激着感情。你可以被时间麻木,却无法绝情于味道。所以,醒来和入睡的过门,是梦的痕迹。

把槐花摘下,清洗干净,拌上面粉,放在笼屉里蒸熟,是曾经的一道美味佳肴。而现在,即使再浇上蜂蜜糖稀,也找不到曾经的幸福与满足。

原来,单纯和复杂以及快乐和痛苦的交替,是为了让我们的生命有弹性。回头的路,只能回忆而无法重头再来。

乡下的花,从春天开始,一直香息不断。

头味,来自白了头的怀念,它化作槐树,挂着一串串槐花。

中味,源于耐心的守候,是沙枣树的誓言,灿烂开作沙枣花。

后味,弥漫。我听到,蚕豆花窃窃私语,我看到打碗花马兰花顾盼生姿……

田野嫣然笑语:香水村的传说,是关于春天的背影,关于爱情的遐想。

爱,是含有香水的空气。

一边沉淀,一边向往,呼吸着香氛,仿佛自己也化身一缕花魂,将生命的精髓,糅入绿叶的葳蕤,花朵的灿烂!

4、用希望放弃

永远不要用数量刚好的种子去播种。

每年开春播种,身为农民的父母总是不按照“科学种田”下种子,通常要超过宣传的数量。我说是浪费,他们认为这样做保险,一年只能播种一次,谁也保不准庄稼的生产过程中,有充足的水肥料遇不到病虫害等等,所以种子宁多毋少。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处。

当你只有一个指望时,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巨石,它的每一动态都牵扯着你的神经。

希望多一点,这个破灭了,还有另一个。

当你拥有不同的规划,就像一个怀有很多武功路数的侠客,可以游刃有余地闯荡江湖。

和希望相对,是我对放弃这个词的深有感触!

我的智力经常让我在想象的空间里表现得无所不能,真是思路乱开花,但是,一旦回归实际,要把想象落实到生活里,我才发现,真实的自己是那么无能为力!

先是痛苦痛苦,痛到痛不欲生!直到强迫感性短路。

面对混乱状态,我现在已经学会用理性分析。

感情直觉能创造灵感,但是,只有经过理智的策划,灵感才能得以实现。

乱,常常是因为多。多,排列好了,只要有秩序,就可以结束乱,再多也可以一一解决掉。

如果有时间限定,就根据自己的实际能力,按照最想要达到的目的,最容易达到的目标,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等等,列表,然后删除,放弃!

即使是好想法,拥有太多,近期又没有什么用,堵在脑袋里,会影响思维交通,不如放弃扔掉!如果实在是觉得好,舍不得,那么就用文字记下来,把脑袋清理干净。有空间,才有余地。

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不肯放弃,扔掉。人性之贪婪?

芝麻开门了,满眼宝贝,于是乎,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要的人死在了宝贝堆里!

我以为,拥有,并不代表价值,只有能用,才有意义!

你拥有家庭事业等等,但是让你活得很累活得很痛苦没有一点快乐幸福的感觉——这样的拥有可能不如没有!

现实生活的多变,使人想依靠囤积来保障。于是积累,累积,再加上欲壑难填,负荷渐渐超重,人就变成了生活中的蜗牛。

人的一生,情感与理智,理想与现实,总是纵横交错,相互倾轧又相互纠缠。

只有简单的追求,才快乐!

追求,是痛并快乐的过程,而且,确切的说痛苦多于快乐。像我这样时时都遭受病痛的折磨,即使不去追求,也不会好活,既然怎样都是痛苦,还不如选择有意义的罪来受,仔细想想?

为了心理轻松,思路清晰,脑袋清醒,行事简洁,我时常根据自己的希望,有所选择地放弃!

5、输给自己

10月17日,我和妹妹以及村妇女主任代表陆坊村去乡上参加计划生育知识竞赛,结果以最低分七十分得了最后一名。

比赛之前,大家都议论我是大学生,好像我有多“厉害”。

我到底有多少能力呢?

整个竞赛的过程中,我回答了三个问题,个人必答题、小组必答题、抢答题各一个,各得了三十分。抢答题里有些我是会的,但由于很紧张,按抢答器的速度慢了,失掉了好几次机会。在风险题那两轮,我想我们组已经是不可能得到一二三名了,还不如拼搏一番,就都选择了三十分,可是抽到的两道题目,我通通不会,她们俩也是,结果就以七十分的最低分输到了最惨。

不过是参加乡村竞赛,一起竞争的都是农民朋友,参赛题目并不是很难,我的心理素质怎么还是不行,怎么还会那么紧张?要说,我已经上过好几次电视了!

自我安慰,是可以找到好多理由的。可是,做了一件事,失败了,又不去认真反省反思,等于输了两次。

我输给了自己。

碍于人情,我答应了计划以外的事情。不喜欢的,能力有限的,没有时间做的事情,不能草率答应。一时的慷慨,可能会赢得别人暂时的感谢,但是把握不好,结局会令人尴尬。总之,不能再轻易承诺。

我没有认真地背诵记忆。只有扎实踏实垫底,才能确保好的心态。心理紧张,往往是由于心虚。本来这段时期的工作就很多,在时间安排上几乎没有什么空隙,我零零总总也就背诵了两三天。记忆力再好,也敌不过这么潦草的对待。输是必然的。

我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很容易紧张,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的。这是我性格上的缺陷,掩饰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心跳手抖脑子一片混乱不知所云好像一直都不适合参加现场比赛。是不是应当承认这种“先天的”不足?人是应当接受自己的某些缺点,还是努力去更改矫正,还是扬长避短避开不适合自己做的或者没有能力做好的事情?

我喜欢赌。对于不是输就是赢的结果,我倒是能够坦然接受。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很有些碰运气。我的理论是,尽力而为之后,如果不能够赢,不如拼一拼撞撞运,就算输得彻底,也能给别人留个深刻印象——每一件事情,其实都没有绝对的输赢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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