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言。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市医院,白清浅并没有昏睡过去,只是痛感噬心,意识涣散。再见程歌,此时此景,又荒诞又无奈。往日种种如昨日重现,放电影一般地,一帧一帧,混乱无序地地呈现在她眼前。
眼前是袁程歌模糊的身影,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象。
她的心明明已经死去,却还是下意识地抓着那虚幻的映像。
左腿的骨头像是碎了,完全没了知觉,如此,还有什么能力照顾家人啊,意识到了这一点,白清浅心里着急,想要坐起身来,不料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她脸色苍白,死死地咬着嘴唇,倔强地不喊出一声疼来。
“别动。”
“程.......歌........是.....是.......你吗?”
“是我,清浅,是我!”袁程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我,是要,死了吗?”白清浅以为自己眼花了,说完,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对不起,清浅,别说这样的话,你好好的!只要你能好起来,怎么怪我都可以,可是千万别说这样的傻话啊!”
她一定是在做梦,袁程歌的影子越来越远,眼前的光芒更亮了些,白清浅索性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简言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说,你这个电路怎么又简化错了?
他说,娶你回家,也没什么不好?
他说,夜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说,吃完饭在站台那里等我一下。
他说,少想那些没用的。
袁程歌懊恼不已,此时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受伤的也是他自己
“请您在手术室外等候!谢谢!”护士冷冰冰地警告着,袁程歌只得放手。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交完费用,熊辛蕊和林释然也匆忙赶了过来。
“袁程歌!”熊辛蕊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说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那镇子入口那么小,你就非要把车开进来吗?啊?”
“外边没有停车场吗?”
“你怎么就这么准,撞谁不好,偏偏撞了清浅!”
“分了手就要弄个你死我活吗?啊!”
“够了!”袁程歌忽的站起来,“熊辛蕊,说话,要有分寸!”
熊辛蕊一心为清浅着想,他袁程歌又如何不是啊!清浅出了事,他心里又会好受到哪里去!如果是旁的人这样伤害她,袁程歌必定,加倍地还回去。可是如今,害清浅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自己啊!他如何恨自己,也挽救不了这糟糕的局面的万分之一,这样的心情,又有谁能体会,熊辛蕊的心里有火,袁程歌也可以任她发泄,可是说他是故意的,袁程歌便再也不能忍。
“分寸?哼!”
熊辛蕊双手抱在胸前,自上而下,轻蔑地打量着他。
“这句话从你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还信上三分,从你袁程歌嘴里说出来,可是分外可笑!”
“你既然知道,做事要有分寸,就应该明白,对人不能三心二意,承诺,要有分量!”
“那你倒是说,我是怎么个三心二意?”熊辛蕊这般挑衅,袁程歌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你先前喜欢清浅......”
“打住,是一直!”
“你先前喜欢清浅,”熊辛蕊白了他一眼,不作理会,继续说道:“你们你情我愿的,纵然是清浅亲密的朋友,只要清浅幸福,我也不多说什么,可是你们既然已经分手了,你先是死缠烂打纠缠我,询问她的下落,然后又是突然听人说,你跟蒋童在一起了,那你可知道!蒋童,也是清浅的朋友!”
“你说的,是事实,我不否认,可是.....”
“可是你就是个小人!你明明知道,女朋友的朋友,不能碰!不过这倒也罢了,你明明已经和蒋童在一起了,又做出一副舍不下清浅的样子,你不觉得,恶心吗?”
熊辛蕊本来是愤怒的,对着袁程歌一顿指责,却越说越伤心。这样的话,与其说是指责袁程歌,倒像极了指责凌序阳。
爱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啊!
旁边的林释然此时算是听明白了。
“是这样吗?程歌?”林释然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袁程歌也不分辨,此时就算分辨,也不免被熊辛蕊小看,他不在乎手段,只在乎结果,只要能再见到白清浅,那么一切,就都值了。
“辛蕊姑娘,你冷静一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程歌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林释然劝说道。
“误会?老娘又不是瞎子!”
熊辛蕊的语调高了几度,林释然似是有些被吓到了。
“喂,医院里不要吵闹!”走廊前的护士不满地说道。
“好的好的。”林释然忙回应道。
“不管什么事情,白清浅的病情才是最紧要的,你们都冷静些,有什么事情,等人醒了再说。”
“哼。”熊辛蕊转过身去,懒得再看袁程歌一眼。
吱呀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三人忙走上前去。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啊?”熊辛蕊心急如焚。连忙问道。
“手术情况还算乐观。”老医生慢斯条理地摘下手套,说道:“不过.......”
三人的心本已稳了下来,又被这一句“不过”,提到了嗓子眼。
“哎呀,快说呀,医生,清浅她到底怎么样了?”熊辛蕊恨不得现在就进去看清浅两眼。
“这姑娘,真是难得的坚强啊!”
“股骨骨折,小腿处轻微骨裂,有广泛的软组织损伤,并伴有出血现象,这样的受伤状况,一般人估计早已经休克了,这姑娘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竟还有一点意识,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袁程歌心中好奇,不知道这般情景下,清浅最记挂的人,会是谁?
“好像是什么,什么,师傅。”老医生回想着,“哎呀我这人老了,记不了那么多事。你们啊,还是好好照顾你们的朋友吧,伤筋动骨,可不是什么小病。”
“好的,谢谢医生,您辛苦了。”熊辛蕊连忙说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她?”
“现在就可以去了,只不过,病人还没有醒来,还要多休养。”
“恩,好,知道了,谢谢您。”
知道清浅的情况还算良好,熊辛蕊的心也稳了下来。G市的医疗条件也比较差,待清浅情况好转一些,她一定会把清浅转院到C市。这样的伤恢复期漫长,告诉伯父伯母也是给他们平添烦恼,还不如不说,况且清浅这次受伤,自己也算半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自己硬拉着清浅出门,她也不会受这样的伤了。
真是,天意难测啊。
如今之计,应该先打发了袁程歌这个人渣,再把C市的工作先辞了,专心照顾好清浅才是重中之重!
袁程歌的心情,此时却更复杂。
师傅,真是陌生的字眼。
一年多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时光匆匆,最不缺的,就是改变了。物是人非,也决然不是简单的描述,这个词语里面,包含了多少的懊恼无奈和悲凉,他不想这样的词,用在自己的身上。
清浅,你可知道,妒忌的滋味。
真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妒忌别人。
C市的事情要暂时放一放了,袁程歌给荣轩打了电话,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荣轩也不在意,跟袁程歌相处了一段时间,荣轩也有了自己的判断。经营一个公司,哪有那么的简单,就算是董事长想要培养自己的儿子,也得看看,袁程歌的心,在不在生意上面。
袁程歌是有天分,但还是,太嫩了些。
所以袁程歌拜托他的时候,荣轩也没觉得有什么所谓。
不过袁程歌决定暂时留在G市的事情,林释然却是不赞同的,林释然知道袁伯父送袁程歌来C市的用意,袁程歌不在C市的事情若是让袁伯父知道了,切莫说公司里那些个不服气的人会更加不把程歌放在眼里,袁伯父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再若是让他知道,程歌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袁伯父可就不会只是生气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不明就里地迁怒到白清浅身上。
这其中最重要的缘由,无非是袁伯父中意的儿媳,是林释然的妹妹灵儿罢了。
这些年自己身在军营,家里的事知道一些,却不能干涉什么。释灵对程歌的心意,他这个做哥哥的,又怎么会不清楚,可是程歌一直将释灵当妹妹看待,而妹妹,又怎么能当成爱人来相处?
况且,看熊辛蕊的样子,是绝不会让程歌插手清浅的事情。这两人之间现在的气氛剑拔弩张,又如何能照顾好病人。
林释然一时也想不说什么好办法。他性子耿直,对于这样的事情,是完全理不出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