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便是十月份了。
这个城市繁忙依旧,燥热依旧。
白清浅早早醒来,梳洗完毕,窝在窗边的沙发上,享受这难得的清凉。小区里的草木还郁郁葱葱,跟她一样同样早起的还有大爷大妈们,在花园里散步,遛狗,打太极,抑或陪伴孙儿。小孩子蹒跚学步的可爱样子感染着她,白清浅嘴角的笑意不觉深了些。
少年不知愁何许。
电脑的播放器里,流淌出白清浅喜欢的音乐,王菲的《影子》在单曲循环着,迷幻的嗓音又沙哑,又空灵。这是一个可以仅凭声音便可以感动人的声音。白清浅习惯安静的时候,与她的声音为伴,陶醉于这个女子如春燕呢喃般的吟唱,她的声音,像是可以深入到内心最为细微敏感的神经末梢,像是能够宽慰人心。
想要发送的短信,终于发送了出去。
“程歌,对不起。”
只有短短的五个字,最没有用的字眼,也是人们常常提起的字眼。除此之外,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不知道程歌看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白清浅不敢去想。
穿窗而来的阳光渐渐不那么温柔,白清浅合上书,艰难地挪了挪位置。
“哟!哈哈哈哈哈哈”!耳边响起熊辛蕊夸张的笑声,白清浅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起来。
“原来,原来,原来你一个人的时候,你这样的啊”!看着白清浅艰难挪动,像一只大号的蠢萌的毛毛虫的样子,熊辛蕊实在是管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辛蕊”!白清浅没好气地说道。
“好啦好啦”。熊辛蕊立刻识趣地止住了笑声。
“今天怎么那么早?”白清清终于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定。
“今天啊,你猜?”熊辛蕊逗弄般地朝白清浅使了个眼色。
“怎么,要去约会?”
“唉”,熊辛蕊立刻觉得无趣,“你呀,简直我熊辛蕊的克星,什么都猜得到,不好玩。”
“林释然?”
“是呀,还挺意外的,没想到你他先联系我,我的少女心啊,简直都要炸裂了!”
“你好歹端着一点,这么不矜持,不怕把人家吓坏了?”白清浅冷冷地浇着凉水。
“这个不是重点啦”,熊辛蕊无所谓地摆摆手,“今天我不在家,我给你找了护工,诺,电话号码。”
“我不要”。白清浅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现在可以的。”
“可以?你您老刚才那滑稽样?”熊辛蕊给了白清浅一个大大的鄙夷的眼神,“你不要护工,那我可就找简言了!”
“不!”白清浅这次拒绝得更干脆,“算了,随你随你。”
白清浅心里,早已被熊辛蕊坑出了阴影,索性由她了。
熊辛蕊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浴室,开始洗漱。
“林释然找你干什么?”白清浅淡淡地问道。
“出去玩呀,现在是十一黄金周呀,你日子过傻了你?”
“我当然知道是黄金周,我记得,你们才见过一次面吧?他这样直接,会不会太奇怪了些?”
“错啦,是两次!”熊辛蕊不满地纠正道。
“啊?”白清浅疑惑起来。
“去年冬天,在H市已经见过一次了。”
“这么早?我都不知道,你们竟然这么早就见过面了,我说呢,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奇怪你们怎么看起来那么熟络?那你怎么就喜欢上了他呢?”
“是啊是啊,所以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好啦好啦,安心看你的书,我会早点回来的!”熊辛蕊打着马虎眼,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只是还同上次一样,刚开了门,映入眼帘的,还是简言那熟悉的身影。
看样子是在门外等了一会,他似乎没有敲门的打算,就这么静静地等在门外,此时倒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简言从来都是这样眼睛深邃,温文尔雅的样子。
“怎么?不进去?”熊辛蕊试探性地问道,但是心里却是“何等的握草”!
“好,谢谢。”简言答非所谓,还像上次一样,自来熟般地进了门。
这就尴尬了,熊辛蕊压制着体内的洪荒之力,折返回来,尽量平静地问道:“简先生今日无事?”
简言回头看了看熊辛蕊,并未作答。
完了,开始咬文嚼字了,辛蕊生气了。白清浅心里想着,顿时觉得头大。
自从上次简言第一次来过之后,熊辛蕊也是怕了简言,这人天生带着气场,字字句句透着不容拒绝得力量。熊辛蕊心里跟明镜似地,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简言那样的人眼里,跟透明人一般无二,她看不透简言,但是简言看她的时候,是俯视着去看,那叫一个通透明了。
太可怕了!
关键是这样一个人物,对清浅存了别的心思。怎能不让人担心啊。
上次简言过来,熊辛蕊本来是看在美食的份上,加之他是清浅的上司,才放他进的门,可是这家伙,眼里除了清浅,对其他的人,可真是冷淡。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师傅”。白清浅开了口,打破沉默。“你今天不加班吗?”
“今年不加了。”
什么叫今年不加班了,简言言外之意,就是以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在工作,今年是个例外,简言这样婉转的表白,熊辛蕊也是佩服。
“清浅,那既然魔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熊辛蕊急急收了后面的话语,指指简言,又朝白清浅挤眉弄眼一番,赶紧溜了出去。
“叮咚”一声,白清浅拿起手机,打开收件箱,原来是辛蕊的短信:魔头在,我打了电话叫护工回去了,你可得长点心眼,别被吃干抹净了!
什么跟什么啊,白清浅的脸颊,瞬间氤氲起了一层红晕。
气氛顿时更尴尬了。
“中午想吃点什么?”
“啊?”白清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我来做饭吧,你想吃什么?”简言温柔地说道。
“师傅------”
“嘘——”简言一副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今天不谈工作,不谈我自己,谈谈你吧。”
“我不想说。”白清浅脸上写着大大的拒绝,“我现在没有心情。”
“我只是问你喜欢吃什么东西而已。”简言淡淡地说。
“你!”白清浅涨红了脸,又被简言算计了!
“哼,随便,师傅你再这样捉弄我,我们家以后,铁定不让你进门了。”白清浅郁闷极了。
简言倒不在意。
“你刚才的话,我就当你默认本来是欢迎我来的。”简言开始找她话语的漏洞,没办发,谁叫白清浅的脑袋,跟简言相比,差距甚大。
“我建议你趁这段时间,好好学学英语,公司现在海外的业务越来越多,以后也有可能要去国外出差,过年回家的时候,记得把护照也办了。”
“什么?”白清浅有些震惊,“我记得只要海外业务才要去国外,为什么我这个岗位的人,也要去啊!”
“业务是业务,技术是技术,上边的人对海外的业务还是比较看重,所以肯定会优先给资源去国外。”说完,简言又敲了敲白清浅的脑袋,“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站到更高的地方看看?”
“我没有师傅的本事,能够平淡地生活,我就很知足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简言明白她的意思,便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白清浅无奈地说道。
“还是有工作好,对吧?”
“恩,”白清浅点了点头,“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有钱赚,当然好了。”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财迷。”简言闻言,笑了起来。
“钱都不喜欢,我脑子又没有毛病。”白清浅赌气般说道。
“说道这里,清浅,有一件事情,跟你说一下,你的助学贷款已经还完了。”简言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表情。
“什么!”白清浅心里震惊不已,“师傅,你——”
“你这是干什么!是想让我欠你的吗?我不需要!”白清浅彻彻底底地生气了。“师傅如今,是开始算计我了吗?看来辛蕊说的没错,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人。”
“清浅,”简言平静地看着她,“叫了我这么久的师傅,什么都学了,就是这脾气,有的时候还是这么冲,不过,你那个闺蜜说了我什么,我倒是很感兴趣。”
“我不需要这样的施舍,简言,简师傅,你也说了,我们认识这么久,那你也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开口,别说程歌,就是辛蕊,也会帮我,哪里会轮到师傅你!辛蕊没说你什么,是我对你,错付了信任。”
“你这是,跟我炫耀吗?”简言的脑洞出奇地不同。
“我,你!”白清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简言解释,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又不是无偿帮你还的,”简言淡淡地说,“这段时间,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怎么,忘记了?”
“我,你——,”白清浅更加崩溃了,虽说是帮简言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可是都是带着脾气做事情,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也算是帮忙?
“算了,先不说了,我去做饭了。”
说罢,简言就真的去做饭了。
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争吵,不知为何,跟简言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