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嗡的一声炸了,举着火的手都在颤抖,这些白脸没有眼珠子,那双眼睛里都是眼白,没有任何的定向,可你感觉它分明就是在看着你。突然,像夜猫子嘶吼那样,我看见所有白脸的眼睛下赫然张开一个黑漆漆的大嘴,没有牙齿,没有舌头,里面都是黑色的。原来这东西有嘴。一时间整个暗河里都发出嘶叫声。
我拿着火去靠离得最近的一张白脸,那张白脸慢慢将头潜了下去,接着其他的白脸都陆续潜了下去。水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我再看水下,心里不由发怵。水底下都是那种白脸,它们纷纷凑了过来。眨眼之间,板子边一圈都是白脸,它们仰起头,嘴巴微张,一开一合。有点像金鱼,可要比金鱼恐怖多了。
我能感觉的出它们很渴望,这条暗河里都是死人气只有我薛阳两个活物。我的心咚咚直跳,已经撕下了七八块毛皮放在板子的四条边子上。这些白脸虽然数量多,但很惧怕火,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上来。我和它们僵持了十多分钟,我能感到板子已经漂在原地不动了。是它们抵住了板子。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出口,心里又急又恼。这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此刻变成了最远的距离。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忽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水下的白脸纷纷向后退去接着都消失在了水里!我愣了几秒钟,一阵狂喜猛然涌上心头。我再不顾其他,两只手拼了命的在水里划。眼看出口就在前面,最后的冲刺也快到终点。一阵阴风陡然吹了进来,我身旁的两团火焰一下就灭了,身后的火光晃了几下。扑通的一声,暗河里荡荡的传来。又扑通一声。我缓缓回过头,身子一下就软了。我看见一具尸体从挂着的顶上掉下了暗河里。接着又是一具,两具,三具......一瞬间所有的尸体都在往下掉,暗河里都是溅起的巨大水花,扑通的声音霎时不绝入耳。
我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整个身子都不能动了。一具掉下来离我最近的尸体,一落水就浮了上来,一团黑发里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森森的朝我游过来。刹那间整条暗河里像长满了黑色的水草,里面露出无数张令人恐怖的白脸。
“跑啊!”我耳边突然响起雷鸣般的吼声。薛阳整张脸都红了,脖子上的青筋爆出,又大吼了一声:“快划!”
我顿时起一激灵,两只手不觉快速划动了起来。薛阳两只手像狗刨一样,边飞快的划边回头看。那具离得最近的尸体游的如同一只枪鱼眨眼间就追了上来,薛阳抓起一块毛皮就扔了上去,尸体明显顿了一下,不过那毛皮上的火一遇水就灭了下去。尸体很快又加快了速度,我一看后面,无数张白脸像群蚁一样追了上来。前面的出口只差几米了,我和薛阳同时使劲拼命的划。眼看就要出去了!正在我心头一喜的时候,我眼前一黑一个东西忽然掉了下来。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一具尸体正好砸在了板子上。
薛阳嘴里大骂了一句:“去你娘的!”立即一只手提起它的头发向后甩去,这个动作薛阳完成的极快,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反应。我看见那具尸体被扔在水里的尸堆里,一入水便钻进了尸群的队伍里迅速朝这边游来。
“快划!”薛阳大喊一声,手上动作加快。我毫不迟疑,两只手已经划到了麻木。就在即将要出出口的一刹那,我头上被东西猛砸一痛,眼前掉下几个黑影。我一抬头,顶上的尸群在晃动,几具尸体正在半空中直直掉了下来。
板子剧烈一颤,一瞬间我和薛阳身子一歪掉进了水里,在落水前一瞬间,我看见薛阳脖子上挂着一张白脸,那白脸一张黑嘴死死的咬在上面。
我耳朵和鼻子瞬间灌进了水,身子不停的扑腾,眼前一片漆黑。接着我看见水里许多白花花的东西靠了过来,我的手脚像被无数根丝线缠住了一样。
在我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的鼻尖出现一张白脸,它看着我然后猛然张开一张黑漆漆的大嘴。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瀑布旁,那是一个大山里的瀑布,不过不是在兴安岭。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为什么我会在那里醒过来。那个地方离兴安岭有两千多公里,而我就像瞬移一样,一夜之间从兴安岭的山脉深处一下来到了这里。而更让我惊骇的是,这个瀑布的里面正是我三年前第一次下的墓。
这里就是湖南我下的第一个墓——楚家冢。
我去找了薛阳的下落,薛阳从那出来丢了半条命,以后再不能下地了,没想到最后他会变成这样。我知道薛阳至始至终都是整件事的局外人。而我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胖子,他就像完全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次兴安岭之行让我在很长时间里都惊魂未定。从那以后,在半年的时间里我没有联系过一个和这件事情有一点关系的人。
直到我对面这个小子的出现。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子,五分钟前才刚认识。就在一天前让我来到了这家馆子。双颊凹陷,脸上还有风尘味。如果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那我肯定认为不是骗子就是卖广告的。但在两分钟前,他给了我短信中写的东西:双生蛇。
他从兜里掏出,还包着蓝布,给我的时候瞄了瞄四周。我看着手里的这个物件,不大,掌心大小。像是一种橡木做的,是两条缠在一起的蛇,蛇头奇大,吐出两条蛇信,却没有蛇目。
“是他们让我来的,说给你看了这个就会明白。”对面的小子边吃边说,筷子不停。
我放下物件,嘴里吐出一口烟圈。三年前,我应该就是他这个年纪。可是现在看他却像恍若隔世。
等他吃完,我拿起外套叫来服务员付了账。临走的时候顺了两瓶啤酒。我看着他拿着两瓶啤酒的背影又上前喊住了他,让他今晚在我那将就一夜。
我大学考到了湖南,读完大学后我就在这里租了个房,一直等到半年后,这个小子的出现就是我为什么没有离开湖南的原因,我在等他,无论来的是哪一个人。
我租的房是在一个老居民楼里,不大,发着霉味,有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感觉。我开门后这小子倒没有显得多大的惊讶,我就顺嘴问他怎么干上倒斗的,他回了三个字:家里穷。我突然想笑,想想当初我是怎么干上这档子狗屁的。
我让他睡在卧室,我打了地铺躺在席子上,头枕着手嘴里呡着一支烟。点点月辉从阳台上洒了进来,秋分刚过天转凉了,但我却丝毫不冷。转了个身,烟头一亮一灭发出丝丝的声音。
正在我望着朦胧的天花板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是那种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尖锐声音。我立即坐了起来,起身准备推开卧室房门,一推之下竟然没推开。声音变的更加的急锐,后来是断断续续变成了一声声的尖叫到最后又传出一通咕噜咕噜的声音,竟然不像是人喉咙发出来的。
我又试着推了推,这门被反锁了。声音还在继续,我迅速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一把打开房门。床上的被单在剧烈的颤抖,小子浑身颤抖,嘴里咕噜咕噜的就像金鱼吐泡那样。我上前掀开被单啪的一掌打在他脸上。嗬的一口大喘他登时坐了起来,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他接过一口喝掉。喝完胸脯还在一上一下的起伏。
我坐在床帮上,递给他一支烟。他摇了摇头说不会抽。我苦笑了一下。三年前我也不会抽。
我将这支烟点上,问了句:“出来多久了。”
“就是给你发短信的时候。”小子捧着杯子,身上已经汗湿了。
我拍了拍他,安慰道:“别想那里面的东西了,你已经出来。放心睡吧。”
小子点了点头,靠在墙上。我没再说什么,将房门开着走了出去。这下我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咬开我给这小子买的啤酒给自己倒上一杯。看这小子倒真像我自己。
这小子将双生蛇给我后并没有再提供有用的信息,他是个新土,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让他在我家里待一段时日好好休养。他似乎早有预感,问我是不是要再下一次地。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不过我说不急,你先玩一段时间。在这次下地之前,我得回忆从三年前开始的整个盗墓事件。
故事也从这里开始,三年前,楚家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