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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悲壮行(3)

她在电话中听说志武要转让机械,还以为是以后的事。本想到了深圳后,再好好劝一劝志武,不要因为老想到她的二十万,影响到他的继续发展,日后好起来了再说。谁料想,志武如此迅速就办成了这件事,可当着父亲的面,她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志武:你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呢?

志武说:这,你就不要管了。

玉清却追着问: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手上还有没有钱?

她看看志武,又看看云章。云章避开了她的目光,志武笑着点点头。玉清便有些怀疑,志武是把所有的钱都凑在这二十万里了。

玉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对父亲说:爸,下午我早一点上街,你也一起走,先把这钱存上,存折你带回来。既然这钱已经拿回来了,我不打算再带走。

徐长庚答应着,便把钱重新包好,拿进里屋去了。

志武起身告辞,玉清送他出来,说:下午,我在街上等你。你一定要来,没见着你,我不会走。

志武说:我和云章也是下午走,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玉清说:一言为定!

志武决定临走前给他哥说一声,可是他哥不在家,嫂嫂说,他哥寻找婵婆去了。

婵婆和天坑、地缝、风水宝墩一样古老。志武一直就知道她,却也并不去想她。他不知道婵婆近期的情况,当然就不明白他哥为什么要去找她。婵婆终日游走不停,他哥去寻她做甚?但他想见一见他哥,便只得也去到野外。

志武和云章沿灵泉湖往风水宝墩去。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大喊着:婵婆,你怎么在这里?

一听就是他哥。声音来自樱花老树的方向。志武和云章赶快抄近路走了过去,看见他哥蹲在地上,婵婆却躺在樱花树丛下。他喊了声哥。志勇抬起头来喃喃地说:婵婆死了。

志武脱口而出:死了?

他不能不大感意外,似乎婵婆和“死”,向来都不沾边的。

这时凌风也闻讯赶来。看见志武,本想问问有关沙场的事,但眼下婵婆摆在面前让他无暇顾及。只见婵婆整个身躯与樱花树丛贴得很近,新从蔸上萌发的枝叶,几乎拂掩在她身上和脸上。枝叶在风中摇动,脸孔便时隐时现,因此看不清她面部的真实表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她双眼已经微微闭上。因此,总的说来,处于一种安详状态。凌风急急赶来,就是为了看婵婆最后一眼。婵婆毕竟是他祖爷爷身边的人啊!可以这样说,在现在存活的人中,只有婵婆,才是对灵泉寨见证久远的人物。

凌风自从接过族谱的续写工作,就想写出一部更具特色、同时也更真实的宗姓族史。可他无法从婵婆嘴里得到什么。婵婆是一个自在的封闭体系,他只能去感觉她,揣摩她。

但是,婵婆必须进入族谱。并非仅仅因为永瑞爷的原因,她和宗姓有相当深的渊源。更因为,她因老迈而物化,和天坑、地缝、风水宝墩、樱花树丛一样,几乎成了宗姓族人生存之所的一个明显的地域特征。

凌风久久凝视着被樱花树枝叶簇拥的婵婆,突然就想到《圣经》中的天国。他想若是真有天国的话,婵婆是不是正在冉冉升入呢?

这时志勇征求凌风意见,怎样安葬婵婆为好。凌风说:不如,就把她安放在樱花树下。

樱花树旁边多岩石,要在这地方安葬婵婆,比在其他地方难多了。虽然如此,志勇也觉得凌风说得有道理。为什么婵婆临死之前,要支撑着走到这里来,并选在樱花树下静静躺下呢?这难道不是她仙逝之前作好的选择么?若是忤了婵婆之意,是否会于灵泉寨不利呢?

志武见他哥陷于婵婆后事的忙碌中,便也不对他多说什么,示意云章,转身离去了。

二人行走在通往街口的路上,时间已近下午3点,可他们还没有吃饭,饥饿的感觉开始强烈起来,便就近找了家馆子走进去。早过了午饭时间,小馆子内空无一人,几张小桌上,一群苍蝇飞起飞落。云章大喊一声:吃饭!这才有人一撩布帘,从后面走出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问他们吃什么?

志武说:一荤一素一汤,两碗饭。

女人便返回后房去,喊出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看样子正在睡觉,睡眼惺忪的,边走边拴围帕,去到灶上操作。

志武和云章在一张小桌旁边坐下来。云章说:还是省着点吃吧!

志武说:不就一个荤菜么?够省的了。不怕,还有几百元在身上,过个十天半月不会有问题。

云章说:现在想来,有点后悔,把那辆昌河搭在里头,才多给了1000元,完全可以再多要几百的。

志武说:你知不知道那是一辆多破的车?连崔老板都想扔了,我捡过来让人修好了勉强用用。1000元,够意思了。要不是想到给玉清凑钱,说不定我只要500元就丢给他了。

这时饭菜端上桌来,二人一阵狼吞虎咽。饭还没有吃完,志武手机就响了,取出来一听,是玉清。玉清问:你到镇街了么?

志武说:到了。

玉清问:在哪里?

志武说:我和云章在吃饭。

玉清说:怎么才吃饭啊?这样吧,我在公路上招呼站这儿,你们吃过饭马上过来。

志武答应了,合上手机,几口扒完了饭。

镇街公路的招呼站只有一个,不过是在路边砌了个平台,搭一方塑料棚而已。玉清一直在那儿站着。开往省城的过路车很多,已经过去了几趟,玉清都没有上去。她等着志武。她多少有点担心,怕他不来,直到通了电话,志武应承之后,她才放下心来。于是望着镇街的方向。好一阵志武才出现,后面跟着云章。玉清立即向他们招手。

其实根本用不着招手,塑料棚下面只有她一个人,志武和云章一上公路,就看见她了。只见玉清肩上挎了个小包,身边立了个大皮箱。志武一走近就伸手拉了皮箱说:我们送你上车。

玉清说:你们不也要走么?

志武说:我们不去省城,想先到南边去看看。

玉清颇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我们会一道走。

边说边从身上小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来交给志武,说:这是一万元,你先拿着。

志武未接,却反问她:你爸不说你么?

玉清说:我爸早走了,拿着二十万存折回去了。这是我用身上的卡在银行取的,我爸不知道。

志武说:原来如此。我还想你爸怎么会不干涉呢。

玉清又催他:拿着吧!

志武说:算了,我身上还有钱。再说,你已经把店里的钱抽空了,回去等着要用钱。

玉清说:我再怎么抽空,也比你现在好得多。何况,我可以喊老孟拿钱。

志武说:我真的身上有。我和云章一道,很快会有办法的。

玉清说:你就不要推辞了,你身上有,也不会很多,要不,你当着我的面拿出来看看,真的多,我就不给你了。

志武没有动,只是笑着。玉清又问云章:你说,他是不是有很多钱?

云章不好意思地笑了。玉清说:还说什么呢?就当我借给你的,以后还给我,还不行么?

志武便伸手接了,说:好吧,那就说定了,我以后还你。

这时,玉清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取出来,贴在耳朵上听,才知是志远打来的。志远说,他去她家里找她,才知她已经走了。玉清问他什么事,志远叫她在深圳见到庭花时,务必让庭花给他打个电话。玉清说,我要是见到庭花,一定叫她和你联系。

玉清合上手机,志武便问:你没把庭花的电话号码告诉志远?

玉清说:庭花现在出去了,她还跟不跟志远联系,这是她的事。我怎么能未经她允许,就把她的电话告诉志远呢?

她说得很认真,志武也不好深究。他实在弄不懂,玉清根据的是什么逻辑。

这时,去省城的过路车又来了,志武朝来车招了招手。车停下,志武让玉清先上去,然后把皮箱递给她。车门关上,继续前行。玉清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他们,一直到车转弯的时候,头也没有缩回去。

志武直到看不见车尾了,才回过身来,这时才感觉到,双眼已经潮湿。于是伸手一抹,跨下平台说了声:走!

云章便跟他走了。

他们是去几里外的火车站,乘车往南边。此时公路上,除了偶尔来往的车辆,便是这两个年方三十的汉子。志武走在前面,云章跟在后面。

一路上,志武想着玉清倚在车窗上的身影。他知道,玉清已经越去越远了,而他,刚好走在相反的方向。他忽然想到,多年前,他和玉清,也是在同一时段走出灵泉寨的。多年后,他们又相继回来。回来不久,却又从灵泉寨出走了——不,应该说是他的第二次出走,玉清不能算第二次。但是,终有一天,他还会回来。他忽然想起乡间一句俗语:在哪里跌倒,还从哪里爬起来!这一次,他鬼使神差一般,忽然就栽了,这让他在玉清面前丢尽了面子,他不服气。他一定要重新回来,不管是采沙,还是干其他事情。下一次,他就会更加把稳了。

志武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一种莫大的委屈,真想大哭一场。但是,他强压住了心头之痛,努力让胸膛挺起来。他知道,在他和云章之间,他是头,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云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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