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是夜,高阳宇昊亲自点兵三万,连同庄城主偷潜而来的五千精兵,一举攻陷了与高阳帝都接壤的晋安城,正式策反。
老皇帝为此大失所望,又看了五皇子与八皇子一同呈上的二皇子在虞海城的罪状,整个人勃然大怒,把镇守帝都的事交由两皇子处理。
老皇帝气急败坏,一病不起,由董贵妃日夜不离的照顾。皇后对此恨之入骨,却碍于没有老皇帝的允许而踌躇不前。
董贵妃的事情,虽然老皇帝压了下来,但是她还是知道了。皇后的狠毒超乎想象,她从前万般忍让,却是家破人亡的结局。既然都欺到头上了,那她也不必介意这尊卑之别,她伤她一分,她便还她一针,她害她家破人亡,她便要让她上官一族为之陪葬!
老皇帝最近对皇后越发的疏离,他能想到当年害死帛淑的人是皇后,却不知道她竟用了那般卑鄙的手段,不但侮辱了帛淑的身体,最后还把帛淑扔进了满是毒虫蛇蝎的枯井,受尽折磨死去。这还不够,还要把她的尸骨扔在恭桶之中,埋在了边缘之地!
到底要多狠毒的女人,才能如此杀人如麻不择手段,一个一个残害他的亲人,他的孩子,比恶鬼还要丧心病狂!
然而,他更恨的是,在这种时刻告诉他真相的人,如此别有用心的筹谋,必然带着积攒多年的愁怨——前朝余孽!
皇后近来有些慌乱,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恐惧的簪子,平静的躺在她的床上,而这个簪子的主人,正是被自己残忍杀害的帛淑,它仿佛带了它曾经主人的气息,如同一缕幽魂回荡在她的红帐深处。
当年的事明明做的天衣无缝,如今却有人暗地里翻盘,她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也不知道背后操纵的是何人、有何目的。
派去祁禾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那些人都是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心腹,足够心狠手辣,足够自己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却一夕之间荡然无存,似乎她多年的心血都是放屁!
皇后怨毒的在皇帝寝殿外站了一刻钟,董卿,你这个贱人,跟我斗,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二皇子在舟竭策动谋反,他余留在京城的势力迅速向他合拢。那些曾经支持过他的老臣子们,如今被真正逼上绝路,也只能破釜沉舟的越城出逃,在晋安跟二皇子会合,一来二去,竟也集结了五万兵力。
面对二皇子猛烈的策反,京城里人心惶惶,却不至于慌不择路,毕竟帝都的实力还在。又因为早有预料,如今帝都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搜查奸佞是在所难免的,免不了惊动百姓。
二皇子能够迅速占领晋安城在意料之中,晋安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历来易攻难守,即使有着与帝都接壤的优势地位,又经过一系列能工巧匠的改良,却还是改不了它脆弱的命运。
晋安城作为帝都的粮食提供地,在果蔬的供应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这些年以来,官府也恪守职责,以粮食为重,在军事方面的安排则是少之又少的。
作为北方的粮仓,晋安只是粮食的生产地,粮仓则安置在帝都跟晋安的接壤之地,两百亩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粮仓,即使发生饥荒,也足以支撑帝都度过两年。在天下粮仓的附近有一个小规模的军营,当年设置军营的初衷便是为了保护粮仓。
如今二皇子已经占领了晋安城,如果他想要打持久战,就必须有源源不断的粮食来源,粮仓成了必争之地。
建造天下粮仓的建议来自一个民间方术师,此人坑蒙拐骗的一生,在当时也是一个传奇,毕竟,他骗了老皇帝!
所以,为了将功抵过,这天下粮仓的所有工程都是他监工负责的。只不过,在天下粮仓建好之后,他也失踪了。
天下粮仓的四周砌了高墙,高墙外侧密密匝匝都是窝口向上的小坑,如有人想要越墙进入,则可以浇火油,用火阻拦。在高墙前面是一丈距离的环绕高墙的铁丝网,阻拦作用明显。在高墙内侧,是一条环绕高墙的河流。
就整个天下粮仓的构造而言,天下粮仓中间高四周低,足以保持粮食的干燥性。又吸取了火烧粮仓的教训,在粮仓的内部,都是用石墙建成的储存点,在石墙的内侧还放了一层圆木制造的巨大木桶,木桶与石墙的缝隙间还有一层黑炭,可以防止潮湿。当年工程量很大,如今效果却是显著的。
二皇子攻陷晋安之前,辛恒景逸便已经在天下粮仓前面五十里地驻扎了军队,如今即使二皇子攻势猛烈,依然动不了天下粮仓分毫。
帝都早有准备,二皇子久攻不下,便在帝都外围驻扎军队,切断帝都也外面的一切联系,断绝供给,还准备切断水源。
五皇子与八皇子二人亲自率兵与二皇子的军队在城门之前形成对峙之势,又联络各城,形成合纵之势,准备对二皇子进行包抄歼灭!
这边云合又操纵着二皇子与虞海那边的一切信息来源,不断的在他的耳边煽风点火,又把老皇帝的情况告诉了他,说一些这是你最后机会之类的言语。
二皇子造反造的轰轰烈烈,到了如今却有些慌乱了。为何要从舟竭开始造反,只要帝都那边有所准备,他便注定了连进入帝都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三天已经过去,浅羽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若是没有公玉一家的兵力作为支撑,一切都是渺茫的。
然而,跟二皇子的无知对比,京城高官百姓却觉得这二皇子莫不是疯了,带着那点兵力造反,岂不是自不量力?
高阳宇昊一直被蒙在鼓里,又时不时听到虞海那边翻出的大动静,才稍稍觉得心安。如今他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彼此都没有退路,不如多一点信任。
“庄城主,虞海那边情况如何了?”
“你放心,虞海那边我一直都在跟进,只是希望二皇子不要忘了答应给我的好处才是!对了,二皇子妃那里,可是有了来信?”云合斜睨着二皇子,真真愚不可及!
“还没有来信!”
“不如,我替你加一剂猛药?”
“庄城主有何高见?”
“我们手里有公玉老将之女琉璃小姐的贴身婢女,琉璃小姐跟北漓公子行色匆匆离开了京城,她最是清楚前因后果的。”
“琉璃?”他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也是个容色清绝的女子,性子恬静与世无争,若说公玉浅羽是罡烈之美,她则是阴柔之美。
但他有些不确定,公玉浅羽是否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虽说当年的事公玉天涯脱不了关系,却也养育了她将近二十年,他由来猜不透她的性子。再者,因为青阳惜月那个贱人,害的他们二人关系分裂,没了孩子,他也从此绝育。
他也不清楚,在浅羽知道自己当年听信了青阳惜月的建议,设计陷害了宠爱她的哥哥公玉千阳之后,是否还愿意以五皇子妃的身份与她同甘共苦。
这段日子,他只要想到青阳惜月,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这个恶毒的女人,悄无声息的在权贵之间穿梭,给的诱惑让人难以拒绝,却也是背叛界的个中翘楚,反骨都是家常便饭。
“你放心,公玉老将对自己这个女儿的疼惜程度,绝对会让你觉得意外。只要那个婢女把事情原委添油加醋的说出来以后,他恐怕也容不下自己这个替哥哥将养的女儿了!况且,他还不知道当年公玉千阳出事的前因后果,只要你把公玉浅羽死死的拽在手里,再让人在公玉老将耳边吹吹风,他可是一个懦弱的人啊,在知道当年之事的真相之后,他这些年莫名的承受,又不能出卖皇帝,绝对能把他逼疯!”
“你这话什么意思?”高阳宇昊有些不明所以。
“哦,又是一个蒙在鼓里的人呢!你难道没听说过一个传闻,公玉天涯有一个孪生的哥哥公玉战野?”云合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净说胡话,这些年虽有流言,但谁人不知,在一场大战之后,公玉战野落下了病根,觉得再不配用战野这个名讳,便更名公玉天涯。他毕竟是开国功臣,又伤病在身,皇上体谅他,从此也很少让他出征。为此,外边的人开始流言蜚语,说他名非其实,不过都是些胡诌的话罢了!”
“亏你当年还是同你父皇一同征战的呢,不过,那时你还小,也许不太懂这些。以你父皇的机智,留了后手很正常。毕竟,公玉战野功高盖主,呼声比他本人还高,斩草除根是迟早的事!”
“按你这么说,流言是真的,我父皇杀了公玉战野,然后为了安抚军心,让他的胞弟代替。又为了掩人耳目,给了一个伤病的理由,又不用他出征,旁人自然看不出破绽。”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受震动,他知道他父皇老谋深算,却不知道他能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也许,是自己不够残忍,是自己太愚蠢,才会上了庄城主的当。
“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能起多大作用!”他还是不太相信,单凭一个小小的婢女便能扭转局面。
“作用不大吗?如果不是这个小小的婢女回去策动二皇子妃,她至于冒失的去宰相府讨说法?然后你为了拉拢宰相,又是怎么对宰相低声下气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婢女,二皇子妃会因为知道你用媚草的事而跟你拼命吗?你再想想,你是因为什么才被派遣到虞海将功赎罪的?一个小小的婢女,作用大着呢,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云合娓娓道来,直白的如同讲一个陌生的故事。
因为之前的事过于屈辱,他倒是忽略了那个女人,就因为那个贱人的告状在先,浅羽才从青阳惜月那个病恹子那里知道他当年陷害她哥哥的事。就是因为那个贱人,浅羽才会狠心孩子他的孩子。就是因为那个婢女轻巧的一言,害的他从此再无法拥有孩子,再也无法体验做父亲的感受。对,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卑贱的婢女所言。千里之提,溃于蚁穴,他轻看了最为致命的婢女!
“那个婢女如今在何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安排。”
“我一直很疑惑,为何你一个虞海小小的城主,对京城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你到底是谁派来的?”高阳宇昊见他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点没有事迹败露的慌张,他似乎洞悉一切,必然在京城有一张巨网。
“呵,你总算问这个问题了,不过,有些事挑明了,对你却不好,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比如说你身下的秘密,说白了有什么好处?”他突然觉得,耍弄这个二皇子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你……”高阳宇昊的脸瞬间绿了,这是他的耻辱,这个人却对他了如指掌,这种自信到不屑的态度,让他发自内心的觉得恐惧。就好像自己是一个被人操控的人偶,他清楚你所有的弱点,有一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便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拔掉一根细线你便能毁于一旦。
“如今你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帝都,相信你还有不少人在里面等着里应外合,现在你便让其中一部分人,一天派两人去刺杀朝廷重臣,成不成功不重要,只要造成恐慌便好!帝都的水源供给,一部分是内流河,一部分是井水,绝大部分是源自哒拉呦啦江,我们只需要在其进入帝都的那一段分支下泻药即可。”
云合不以为然,何必在意傻子的态度。再说,青阳惜月把他逼的那么紧,他不给她留些后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恨,恨吧,恨的深一点,最好是恨之入骨的态度!
“下泻药,为何不下毒?”他顿了顿,起码从目前而言,他还是他的谋士,把他逼急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没什么,泻药制作简便,可以大量提供,跟瘟疫的某些症状相似,最是恐慌的手法。”那水面有多大,制毒?你怎么不智障!再说,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因为那个女人的威胁而置无辜百姓的生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