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鱼北漓原本可以可以探到一丝蛛丝马迹的,却因为青阳夕语对小一到十六的极度配合加误打误撞,反而把高阳禹墨留下来的线索给掐断了。他们一路绕过高阳大军进入了奎国国境,青阳夕语原本是可以逃走的,可是她以不认得路推脱了。
事情是这样的,小一到十六这些日子与青阳相处下来,怎么说也有些开始接受她了,何况她本来就不在计划之内,反而有些不希望她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才决定放她走。再者,他们原本回信的时候,怕坏了计划,反而没有写上青阳夕语的大名,只是模糊的用了个小姐的代号,到时候问起来,就说她含羞自尽了。
一开始,青阳夕语吃了解药还真往回走了几步,觉得这样似乎很不厚道,当然主要是她认不得路,也没有什么银子,怕自己乱走在荒郊野岭误入了虎穴什么的是在是不太好,于是又折了回来。
高阳禹墨还以为她为人厚道讲义气,却并不知人家完完全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青阳夕语可没有自己厚道仁义的自觉,她也不觉得自己空手什么的就能救人,那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东西。再说,明明出于最劣势的是自己,京城里的人恨不得她不回来了呢,哪像他,压根就不用愁没有营救的人。
处境不一样,她慷慨不起来!
“我想跟表哥一起回家,既然那么远的路都走了,之前我领着你们看了我国的万里河山,现在到你们带我一路游览你们的国土了。”说起来不羞不臊神情泰然顾盼生姿我见犹怜的呆傻样。
小一到十六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傻姑娘啊,怎么总是拎不清轻重,一旦踏入这一片国土,生死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对于辛恒景逸的被掳,公玉浅羽也只能咬牙作出战术调整。
自庄城瘟疫之后,已然成为一座死城的庄城,也阻拦了军队的行进。按照原计划,他们原本决定先通过庄城,攻下正阳在东战千和,如此便能形成合纵之势攻下奎国国都锦城。如今庄城之路已毁,公玉浅羽便率领大军改行扶临,过信单,再绕回正阳和千和。
而现在,她所率领的大军正在信单与宇文休拓形成对峙之势。又因为主帅被掳,军中士气一落千丈,原本觉得胜利在望志在必得的将士们,一时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意志消沉。
如果一支十二万的大军仍旧无法攻下不过三十多万人的奎国,岂不是会被后世人贻笑大方取笑无能!
公玉浅羽和众将商榷过后,皆认为如今主帅落入敌手,应先想办法就出主帅振扬士气安定军心,同时警惕奎国无时不刻的突袭偷袭。
只是,派出去了几批人,最后皆是有去无回,这无疑于石沉大海的举动,使得众将内心都有些焦灼,眼巴巴的看着公玉浅羽,希望这位能力超群的女将军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而有些将士却是搪塞过来的军队探子,负责捣乱和把消息传回京城,幸灾乐祸的在一旁冷眼旁观,提出的建议明显的敷衍了事,似乎局势还不够乱似的。
公玉浅羽何曾不想扭转局势,那日她亲眼目睹了辛恒景逸重伤昏迷,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宇文休拓的心思是难以猜透的,行事狠辣到几乎变态,一个随随便便将庄城七千五百一十四人作饵,只是为了请君入瓮,如此罔顾生命的人,哪里是在打仗,分明是把战场当作赌场,全然不顾生命的不易的变态之人,谁能猜到他下一步的举动,必然什么绝情绝性的事都干的出来的。
何况,他们对奎国地形地势都比较陌生,虽一直有派遣细作打探侦查,却往往九死一生,最后回到京城的也毒发身亡,因此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情报。
在这里作战太久,消息的传递又存在时差,京城里那一群舌灿莲花的文官武官们,必然大有话说。如果作战不力的帽子扣下,拨送粮草的事情也必然会被落尽下石的人想方设法的拖沓,大军断了粮草便是断了后路。
如果这一战无力回天,那辛恒景逸多年的努力也必将付诸流水。在吃人的官场里,善于践踏人心落尽下石的人,也必将对他打压到底,那样骄傲的他,到时候要如何面对世人的冷嘲热讽,这是她绝对不愿见到的事情。
公玉浅羽亲自挑选了一批死士,又对众将作了交待,亲自率领死士去营救辛恒景逸。成也好败也罢,敌人摆好陷阱让她跳,她若不跳,便永远不可能找出辛恒景逸。
如果他死了,自己苟活于人世还有什么意思。万一他还活着,不救,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自己。她宁愿死,也不愿做让他寒心的事,她宁死也不愿让他比自己先行一步!
随同的死士担忧公玉浅羽的安危,纷纷劝她不要参与此次明显针对她的行动。如今主帅被俘虏,作为大军主心骨的她,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否则此次的出征,也必然落个上两位将军那样狼狈出局的下场,届时为时已晚,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年努力也必将付诸东流水。
可公玉浅羽去意已决势不可挡!
今日月如细牙,浅黑的夜空中乌云盖天星光点点,晚风疏朗的划过丛林树梢,嘈杂不休的虫鸣自林间躁动,褪热的泥土传来松柏的芬芳,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在自己的位置上行走作活。
面对巍巍山城,她素手一挥,死士们在黑夜中如同鬼魅,迅速的翻过城墙,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之中。
宇文休拓躲在黑暗中笑意冰冷,他们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营救的人,不过与他们数里之远,不巧还偏偏就在这城墙下的暗室之中。这些愚蠢的人呐,一次次的从上面越墙而过,失败了那么多次,还义无反顾,竟然没有一点觉悟,实在可笑。
“去安排吧!”
黑暗中突然出现几张苍白的脸庞,如同从地狱中挣脱的恶鬼,被无良的道士收服,然后继续为祸人间。
“真是可惜了,这么快便要将你送回去。不过你可别怪我哦,是你的心上人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若不成全她的心意,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呢!”宇文休拓看着神色呆痴的辛恒景逸,似乎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日后的万里江山风光秀丽,还有那些俯首称臣的人们对他摇尾乞怜,那一定是极其有趣的!
公玉浅羽所带领的死士,在进入信单后分成了三批分头行事,他们在城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还是中了埋伏。
蛰伏在黑暗中的人,突然以一张极其苍白的脸庞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脸无血色,嘴唇发紫发黑,修长的指甲冰冷的垂在袖子下,看起来阴深恐怖。
虽同样可以不顾生死,那些人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明明手无寸铁的对战,偏偏指甲锋利如刀,最喜开膛剖腹,然后用舌头轻舔指尖的热血。
他们也会受伤,却似乎对此并无知觉,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上鲜血直流,他们却欣喜的抬起手臂的伤处,用舌头欢悦的舔舐伤口,眼神冰冷,肢体扭曲!
公玉浅羽虽然武功高强,可对战起来依然有些力不从心,很快便招架不住受了伤。
为了保护公玉浅羽,死士们一路拼杀,想要将她安全送去城外,最后他们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当他们不甘心的看着自己肚子上那几道血流不止的伤口时,他们心中传奇一样存在的女将军也在他们面前轰然倒塌不醒人事了!
绝望,不过如此!
公玉浅羽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的营帐里,辛恒景逸正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眼神里爱怜且疼惜。她欢喜的钻进他的怀里,贪婪的闻着他的气息。她知道自己已经身受重伤,生怕一不留神就成了生离死别的局面。
她艰难的牵着辛恒景逸的手,笑的带有歉意与欢喜,愧疚与不安!
“醒来就好,傻丫头!”辛恒景逸有些心疼的抱着她,什么责难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没事,真好!”公玉浅羽看着她的脸,没由来的觉得满足。
“你受了重伤,要多注意休息,军队的事就交给我处理。这一次,是我疏忽大意,对不起!从今往后,谁要再伤你一分一毫,我辛恒景逸对天发誓,虽远必诛!”
“嗯,我累了,想先睡一会。你旧伤未愈,可别太过操劳。”辛恒景逸走后,公玉浅羽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凌冷冽,最后无力的闭上了双眼,泪无声的融入松软的枕头。略染寒意的泪花滴滴串串,谱画着别样的凄美,在夜的寂静里孕育出无限的恨意与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