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鱼北漓赶到锦城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锦城的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将士神色有些怪异,像是被人下了一种可以让人迷失心智产生错觉的毒药,人其实已经行尸走肉,没有了自己的神识。
宇文休拓大败而归,如今的他只能破釜沉舟,复国梦已毁,他唯一想做的只有手刃仇人,要万千人与他陪葬。
锦城之人虽然对他言听计从,却是因为不知事情真相。他对此并不放心,将毕生所收集的灵幻之药投到了全城老百姓的饭食之中,日日加以暗示。
渐渐的锦城的百姓们失了神志,对他深信不疑言听计从。
修鱼北漓趁着夜色潜伏进了锦城,然而找了一夜,搜罗全城,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半点身影。
他当初怕青阳夕语再次走丢,临别之时给了她一个特制的药草锦囊,只要在鼻子前抹上一味药才可以闻到千里飘香。这是他特制的千里香,世间只有两个,一个给了它娘亲,另一个给了她。这种药草锦囊在遇水之后药效会减半,可如今由遍全城却没有半点气息。
这样的消息于他而言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的心里也不确定了。如果她只是藏了起来,如今四面是敌,不敢出来还好,却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到底在哪里?他看着锦城繁华的夜色,灯光灿灿夜色迷离,却不知她藏身何处
这个,其实真相是这样的,青阳夕语原本就不知道修鱼北漓在自己身上挂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在修鱼北漓离开的第二日,青阳夕语去上茅房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弄丢到坑里去了。也正是她的无意且粗心,使得修鱼北漓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帮辛恒景逸攻下锦城。
他怕她一直憋在某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里受罪,他当初就不该听她的话离开,傻丫头。
在了解了锦城的具体情况之后,修鱼北漓查清楚了毒药的来源及药性,捉了一个人回来研究解药并试药。熬了两天一夜的他满眼通红,因为不记日夜加之不眠不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虽找到了解药的方子,却难以寻得并收集完那些稀缺且昂贵的药材。
奎王不愿放弃自己的国民,下令全国百姓将家中有的药材统统上交,并且下令懂药材的人在山上寻找对应的药草,各城闻风响应倾囊相助,可收集到的药材连救活两千人都难以实现。辛恒景逸也下令从临近奎国的各城各大药店收集药材,高阳国药草本就没有奎国丰富,即使找了几座大城,收上来的药材也只能救活三千人而已。
青阳夕语、高阳禹墨和小七三个人饿的前胸贴后背,只能祈祷着救兵快些来到,不然他们都要壮烈牺牲了,就连做个饱死鬼的机会都没有。
“十七,你无所不在的零食呢?”这是饿的神志不清的小七第八次问了。
“进宫的时候被人搜走了?”青阳夕语饿的有气无力,第九次陈述这个悲剧的事实。
他们当中最饿的要求高阳禹墨,况且还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给它灌了半壶清肠胃的茶水……
可他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反而对这一次被挟持以及一路上的狼狈,在心里有了许多的计较,在心里下了不少决心。
“十七,你这是做什么?”
“我看看这金子能不能解解馋!”
“你疯啦!”
“对啊,饿疯了!”
青阳夕语把修鱼北漓给她的补药一人分了一颗,又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解药,一颗一颗的扔进嘴里细嚼慢咽。
高阳禹墨与小七佩服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转过头去!
公玉浅羽率领大军与辛恒景逸汇合以后集结在锦城城门外的高坡上,并且定于明日清晨进行强攻。
修鱼北漓依旧不休不眠,却不再进行解药的炼制,将药方交给军医之后便不管了。
为了尽量减少伤亡,辛恒景逸应了奎王的要求,明日攻城的时候能够生擒的尽量生擒,救的一个是一个。
没有了筹码的宇文休拓,找了一个人假扮五皇子高阳禹墨。同时,为了达到刺激奎王的目的,他将全城的小孩都安排到了城墙之上,还将假的王子与高阳禹墨挂在城门前面,一副对方只要强攻便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阴险恶毒的一招的确起了作用,攻城的决定在看到那一张张稚嫩无辜的脸庞时成了废文,双方一下子进入了僵持的局面。
宇文休拓并不知道青阳夕语的存在,所以他一直猜不透到底是哪一方神秘势力从中作梗,竟能不动声色的将高阳禹墨不露痕迹的救走,并且躲藏的滴水不漏,凭他挖地三尺也无可奈何。
他将假王子与假高阳禹墨挂上墙头便是为了试探,从他们的态度上看,他更加确定他们如今仍藏在锦城内的某一处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除了宇文休沐修炼毒功之外,他自己本身也从别人身上习得了邪术,可以对虫蛇进行操控。既然你们那么喜欢阴暗的地方,那我成全你们便是了,休想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夜色渐深,昏暗的夜色里,成千上万的毒虫毒蛇在锦城的大街小巷上流窜,就连繁华庄盛的大阙行宫,如今也爬满了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虫体,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蠕动,驰骋在锦城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按理说他们是该无处可逃的,可奇怪的却是,没有任何一个虫子敢爬进那荒芜的小院半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们阻隔在外,还做出了俯首称臣的姿态。
那些嚣张嗜血的毒虫,似乎接受了不可违抗的命令,纷纷调转身子,触角交碰,将消息在大地上传播开来,无数蠕动的、爬行的虫子,以不可逆转之势,朝着某个目标奔驰而去。
宇文休拓冷冷的站在城头上,越过高阳大军看向了群山连绵的远方,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下面呐喊投降的声音声声不息,他什么话也不说,也什么话都不听,每过一刻钟便会杀死一个孩子,然后将尸体扔到城门前面。
幼小的躯体砸在尖石的地面,艳红的血液张扬在粉白的碎石上。尸体以极其扭曲的姿势砸落在地,血肉模糊的躯体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战栗。
他想看奎王当众自刎,他不死,他不休,看起来像个固执的恶魔小鬼。
每一具幼小的尸体扔下,每一声惨叫声响起,都重重的敲击在高阳大军和奎国士兵的心上,他们目不忍视咬牙切齿,神色阴冷的怒视着高墙之上漠视生命的魔鬼。
奎王此刻心里百感交集,神色狠冽青筋暴怒,恨不得将这阴险之人碎尸万段。这样的人,眼里目空一切,漠视生命,如果他自杀,也只会成为一种无休止的助纣为虐。
“辛恒景逸将军,我怜你是个难得的对手,你只要砍下一条手臂,这五皇子我便白送还你。倘若你不愿或无动于衷,或者神色有半点迟疑,我便砍下他的一条腿,你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他将手中的沙漏放在城墙之上,像是欣赏一件极其了不起的艺术品,饶有兴趣的用指尖敲击着沙漏顶端,一点也不关心万众的辱骂。
又他突然抬头,居高临下冷冷的看向站在辛恒景逸旁边的公玉浅羽,有轻蔑,有同情,更多的像是一种耻笑,仿佛有一个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贻笑大方一般。
公玉浅羽也冷冷的与之对望,目光坚定,像是看一只无情无义的疯狗,临死之际到处撒泼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