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个小时后,上海虹桥机场。
黎果第一次来到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刚下飞机一种心理上的陌生感就向她咄咄袭来。按照原计划高远比她早到,这会儿还不知道他在机场的什么地方等她。
黎果走到候机大厅的门口附近,便打开手机想给高远打电话问他位置,结果一条短信捷足先登,是高远半小时前给她留的。
——我在星巴克咖啡,你下了飞机就过来找我。
黎果边走边左顾右盼地寻找星巴克的标志,最后还是打问了一个陌生人才按照指点找到了这家咖啡店。
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高脚凳上,正在闷头读杂志的高远。她先没露声色,缓缓走近,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背面。
“先生,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
黎果刚一开口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不是个不能装的人,原本想用很耍的语气跟高远开个玩笑,没成想一张嘴就露馅了。
“到啦?嘿,就你!你还想跟我耍吗?你有那道行吗?哈哈……”
高远听出黎果的声音,急忙转身,站起来一把将她搂住,边说边数落开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会有机场艳遇吗?”黎果还未罢休,歪着头,故意戏谑道。“有啊?我这么出色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呢?你来之前我刚打发了一个,哎呀!太烦了,非要我跟她一块走,真是的……”
高远非常配合,故意装出那种因骚扰而烦躁不安的表情。
“得了吧!你?”
“不信啊?呵呵,你不是也被我不远千里拐来了吗?这还不能证明我的魅力吗?”
“好吧,服了你!”
“看看,我多配合,你还不高兴?”
“行了,别说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黎果嗔怪地斜了他一眼,继而恢复正常地问他下一步的安排。
“你饿不饿?我们是先去吃饭,还是直接打车去酒店休息?”
“有点饿,先找地方吃饭吧?”
“啊?这样啊,我还说你一定是想先跟我去酒店呢!嘿嘿……”
高远有些诡异地讪笑一声,色眯眯地盯着黎果,似乎想让她改变主意。他这种昭然若揭的表情一露出来,黎果就明白他心里那点儿花花肠子在想什么了。于是,故意把头一扬,干巴利索脆地回了三个字:“先吃饭!”
“好!听老婆的,先吃饭!走。”
高远起身帮黎果把背包也提起来,两人并肩朝出租车等候区走去。
黎果对上海不熟悉,所以上了车以后,完全是听从高远的指挥了,去哪儿随意,吃啥也随意。
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南京路吃了生煎包,还有好多上海特色小吃。然后干脆手拉手,悠闲自得地轧着马路,步行走到了外滩。他们肩并肩相互依偎伏在栏杆上吹海风,累了还到路边的露天咖啡座徜徉良久,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完美情侣。
最后,他们还是步行走到外滩附近的那家华尔道夫酒店,高远提前预订了一间海景双人套房。
办好了登记,他们你推我搡、柔情蜜意地走进电梯,从满眼的华彩和绵绵的厚地毯中间来回穿梭,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黎果便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鞋一脱,赤脚跑到落地窗前的大床上,一跃跳上去,翻个身平躺在上面,面朝天花板,惬意地傻笑不止。
“好累,刚才我们走了好远的路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步行这么长时间了!”
高远看着黎果放松的样子,由不得心里也跟着畅快不已,他微笑着走近她,也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是啊!也只有小年轻们才会有心情拉着手轧轧马路,我们都已经一把年纪啦!”“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有多老似的,我也不过刚过30岁!我可没觉得我有一把年纪。”
“呵呵,你不老,你还一掐一股水呢!我是说我老了,要不是有你,我哪会有这种心思,现在也跟个小伙子一样,是不是啊?哈哈。”
“你少来吧!你不过比我大一岁而已,装什么沧桑啊?”
“不沧桑,我跟你一起就感觉很年轻啊!你看我现在都已经忍不了了,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劲儿,快来,让我施展一下!”
高远说着说着就又拐到那方面去了,而且还一转身躺下,猝不及防地搂住黎果,想把她搬过来。
“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这还用问吗?我想你想了这么多天,当然要亲亲了。”
“不让亲,我累了!”
黎果嘴里呢喃着拒绝的话,身体却已经半推半就。
在高远像剥某种让他垂涎欲滴的鲜果一样,一点一点仔细剥去黎果的衣服过程里,黎果好似听到了窗外的歌声,是从未听过的那种低沉而悠远的音律,她意识恍惚地觉得那应该就是大海的歌声吧。
她闭上眼享受这一切,享受一个男人炽热的爱,享受陌生带给自己的刺激和新鲜,享受那旷远深沉的情感寄望……
窗前的纱帘悄悄试探,颤悠悠地晃动了几下,仿佛欲掀又止的样子。
黎果睁开眼,透过通透的大落地窗,第一次看到海天相接的璀璨夜晚,如此呜咽多情!窗外传来两声轮船的汽笛声,她试着动了动,赤裸的身体还被高远拥在怀里,耳边传来他温热的呼吸,高远还在沉睡。
她心想,这一刻的幸福如果能永久延续,那该多好!
黎果尽量轻手轻脚地将高远的一只胳膊移开,然后慢慢爬起来,跳下床,从地上随便摸索了一件衣服套上,走到窗边去看海。
屋子里灯没打开,而外面已经是灯火阑珊,她很容易地便将灯火通明的东方明珠一收眼底。这样的夜景太奢华,仿佛是脱离现实的梦境,既舍不得转身将她抹去,又因为美得让人心颤而略生畏惧。
高远是不是对此情此景也会如此动容呢?她很难猜到,毕竟她一直在一种普通甚至流浪的状态下生活着,而高远在先她几年就已经过着地位卓越、经济富足的生活了。
人人都说,由困到足容易,由足到困便会很难接受。或许这便是高远迟迟不能放弃目前已拥有的一切的原因?
黎果望着浦江上流连而过的一条观光轮船,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高远醒了。
他先是从床上下来,转着圈找衣服,而后才一手提着内裤把脚往进伸,一边从背后问黎果:“你啥时候起来的?我怎么没感觉?”
“刚没一会儿,你找什么?”
“找我的衬衣,我看到了,在你身上呢!”
“哦,我先穿了,现在脱给你?”
“不用,我先去洗澡了,你一会儿洗完澡再换吧。”
说完高远光着膀子走进了浴室。
黎果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有些落寞,心里不知从哪里钻进来一丝空落,迅速浮到幸福的头上。
过了一会儿,她脱掉身上松松垮垮的衬衣,光溜溜地走进了浴室,仿佛一种难以形容的依赖和黏腻感指使她这样的。
浴室里热气弥漫,搞得雾蒙蒙的看不太清,高远见有人走进来,先是一惊,随后又继续抓挠头顶上的一大团白色泡沫,过了几秒才问:“咦?你不是去厕所了吗?”
“我来跟你一起洗吧?”
黎果这才找到台阶,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问他。
“哦,好,进来吧,我给你洗,我冲一下头就好了。”
“嗯。”
黎果得到了允许,便小心地从溅湿的地面上走进了浴房。猛然间,黎果又想起高远上次在北京的度假村给她冲洗的情景,她心尖的某个位置因此咯噔一下,被轻轻击中,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感伤的不明心绪,像浴室的雾气一样渐渐将她笼罩。
这次有所不同,高远更加耐心地帮她慢慢捋顺了头发,用发露柔洗、冲净,然后给她的身上打满沐浴露,那种仔细和淡然,仿佛每一寸滑腻白皙的肌肤,都是长在他自己身上一般。
洗完澡出来,两个人也都重新换了一份心情。
高远坐在沙发里问黎果想不想出去逛逛上海的夜店,黎果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了。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到处去看看,你不是说带我去考察一下上海的特色店铺吗?”
“对啊!当然了,明天一整天都可以去的。”
高远刚说完这一句,突然他的手机响了。黎果比较敏感,首先听到了,见他不紧不慢好像不知道似的,便提醒他道:“你手机响了吧?你不接吗?”
“嗯?这会儿会有谁打电话啊?说不定又是什么中奖的,不管他,响几声停了就算了。”
“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有谁找你啊?”
“嗯,真有时还会再打的,懒得看。”
黎果感觉高远因为这个电话,表情怪怪的,可又找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来。不过,很快手机又响了,这次高远不得不从沙发里站起来,去包里拿手机。
高远接电话前表情就变了,黎果一眼就看出来了,但她并未作声,而是等他接听电话,静待其变。
“喂?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来电话?”
高远说话很不客气,黎果听内容基本已经猜出是谁了,但高远还是特意用嘴型朝她表示了一下歉意,并用手指了一下门外,示意要出去接听。
黎果很坚决地站起身,走到门后,挡住了他出去的路,意思是不让他出去接,就要在屋里接。
高远也没对此较真,便又走到窗前,离开黎果一段距离,继续跟对方说起来。
“什么?你也要来上海?你来干什么?我两天就回去了!”
“……”
“不行,我没空,我又不是来玩儿的!”
“……”
“你非要来就随你吧!我反正没空陪你,我还有事,办完事我还得先飞回北京,然后回石家庄,你看你的安排吧!”
“……”
“行,行,行!随你便吧!你来了再打电话吧,你也不缺这点钱,干吗非要跟我住一个酒店?”
“……”
“行了,知道了,就这样吧!”
高远没好气地挂掉了电话。黎果直勾勾地盯着他,抿着嘴一言不发。因为她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很显然是张妍的电话,而且她也要来上海,还要跟他住一个酒店,同一个房间。
高远眉头紧锁,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
见到黎果背靠着门,一脸严肃、不言不语的样子,更是觉得接下来的事,已经让他很难自处了。
凭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个的相会就此马上就要结束。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正宫要来了,跟个嗜血的幽灵一样在他们的感情世界里,阴魂不散。
很多内里的转变
在静默中完成
终能明白,情爱只感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