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出现了一片空地,原本直立在那里的数十根树木已经全部折断,仍然躁动不已的气流吹着漫天的尘土盘旋飞舞,地面上一大滩墨绿色的液体正冒着腾腾热气快速地渗进松软的腐土中。
一具起码有上万斤重的巨大身躯正爬伏在地上,生满骨刺的粗壮尾巴还偶尔会无力地摆动一下。狂风巨蜥已经死了,尾巴的摆动只是尚未完全死亡的神经系统一些错乱的信号而已。相对柔弱的颈部上一个脸盆大的血肉窟窿彻底摧毁了这头庞大生物的全部生机。
臧青鲅全身脱力萎顿在地面上,嘴里断断续续吐着血,手中那把价值不菲的青钢长剑的剑刃已经齐根消失了,只余一个黝黑的剑柄,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成条,这些布条下面,除了满身伤痕,脐下三寸还能看见有一块圆润如玉的小珠子散发着朦胧的柔光。
这小珠子宛如一块镶嵌在皮肤里的美玉,但是仔细看去,却会发现这实际上只是个幻影,一个近乎实质的幻影。
“了不起,精彩!独力杀死一头狂风巨蜥呀!啧啧,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力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想不到青鲅兄竟然能在这生死一发之间玉化进阶!”
一个浑身披满枯枝黄叶的家伙从树丛间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一下下拍着手掌。臧青鲅惊愕之下扭过头去,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终于从枯枝和树叶的伪装中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灵泉岛水军都头尧战!
“原来一直暗中算计我们的是你!你好奸!谁能想到堂堂一个七阶高手『断魂钩』尧战竟然是一个不敢露头、专以暗箭伤人的卑鄙小人?亏我平日还把你看作是一个对手,呸!”臧青鲅的语气鄙视之极。他浑身力道早已耗竭,动弹不得,只是把一口带血的浓痰向尧战狠狠吐去。
尧战呼地一口气吹去,把浓痰原封不动的送回到它的主人脸上,嘻嘻一笑说道:“老兄莫骂错了人!卑鄙奸诈的另有高人,小弟不过是个打杂的而已。再说在青鲅老兄这个新晋八阶面前,小弟这个区区七阶有点不值一提,如何敢腆着脸自居青鲅兄的对手?”
说着,尧战手中钢钩倒转,钩柄在臧青鲅四肢上一晃而过,喀喇喀喇四声响过,臧青鲅再也支持不住,仰天倒在地上。
看着臧青鲅愤怒如欲喷火的眼神,尧战嘿嘿笑道:“尧战虽然是个藏头露尾的七阶,可是现在却好端端地活着。老兄虽然是个堂堂正正的八阶,可惜却已垂垂将死!还是少爷说的对,这世上只有成王败寇是真的,其它的,都是狗屁!青鲅兄一路走好吧,恕小弟不送了!”
寒光一闪,臧青鲅的脑袋掉落在数米外的地面上,滚了几圈之后面孔朝上,怒睁的双目正好直直地瞪向了天空。
尧战看了看无头尸体上那点逐渐消散的玉光,心里忽有些嫉妒。同是修炼内息,这些有脐珠的武者就是占便宜,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便可借助脐珠对炼气的增幅能力,进境快上很多。而且身怀脐珠的武者实力进阶时,脐珠也会跟着一同进化。像这臧青鲅,到了八阶,本来是一片虚影的脐珠进一步玉化,让他额外获得了一项异能『青箭』――可以聚气离体、化箭攻敌。臧青鲅要不是凭借着八阶脐珠附带的『青箭』之力,又如何能够一举击杀狂风巨蜥?
同一时刻,尚不知四弟陨命的臧万鲅正带着两个伤者头也不回地向来路逃去。捕猎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带着二叔安全地撤离。
一等侍卫宏鸣忽然呻吟一声醒了过来,本来的一个累赘现在成了助力,臧万鲅的压力顿时轻了不少,只是他还是很担心四弟的安危。
“不知道四弟此时甩掉那头巨蜥没有?”臧万鲅心想。
再往前数百米的距离,臧万鲅和宏鸣同时停住了脚步,两个人对视一眼,右手都慢慢扶上了刀柄。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两棵离得很近的树干中间,一根细线从高处树枝垂下,细线的下端,吊着一颗明晃晃闪亮的金豆子。
宏鸣从腰带上摸下一只细长的燕尾镖,作势就要切断那根金豆子的吊线。
“不要莽撞,”臧万鲅伸手拦住他,“每一次的陷阱都是出我们的意料之外,这次恐怕也不例外,你这一镖,也许正中那个鼠辈的下怀。这样,我们往这边走,你在树干上给青鲅做个记号。”
刚刚那头豪猪炸弹的力量几乎颠覆了两人关于陷阱的认知,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时候那种拆除陷阱的勇气。于是两人向左转行去,然而走不到五十米,一颗金豆子再次出现在面前,在风中微微摆动,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存在。
二人面面相觑。
“我就不信,他能在整座林子里布满陷阱,我们再换方向,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任何异常的东西!”
很快,两人又在这个方向上遇到了第三颗金豆子,这时臧万鲅已知道自己再次落入了那个一直未露面的鼠辈的算计之中。理智告诉他,时间有限,这三颗金豆子里必然有假,甚至可能全部都是虚张声势的假陷阱。然而,万一要是有一颗是真的致命陷阱,或者每一颗都是一个自己想象不到的致命陷阱呢?
见识过刚才那头豪猪陷阱的威力,臧万鲅早已不敢再保守地估计陷阱的杀伤方式和威力。按照那种力量,万一触动了真正的陷阱,很有可能就是当场毙命的结局,难道要他拿命去赌?
“再换方向!这条路我们刚走过不久,我就不信这么点时间他就能把整座林子布满陷阱?”
“唉,不用到处乱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假如老夫猜得不错,如果对方不肯就此放过我们的话,那么我们不动,他就会动,到了那时自然就会有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了。像你这样乱撞,我们可能死都死得糊里糊涂!”臧克鳈老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叹了口气道。
臧万鲅和宏鸣也觉得老头说得有理。两人静下心来,把臧克鳈护在中间,一边休息,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在这段时间里,臧万鲅把刚刚从老头昏迷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
“希望四弟能及时甩脱那头巨蜥,如果他尽快赶过来和我们会合的话……”臧万鲅此时仍然抱着万一的希望。
“老四?”臧克鳈摇了摇头,“悬!你听,树林里多么安静?以这个暗中布置者的手段,怎么会让老四轻易地从巨蜥面前逃走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时那个抛铃铛的人既然能引来巨蜥,身手一定不错。你认为凭老四的身手,能够在正面的狂风巨蜥和暗处高手的双重攻击下逃出来么?”
“分析的不错啊,巡守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一个脆亮的声音响起。
数十米外,灌木一分,走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穿着古怪服色的人。这两人一身树枝枯叶,黑灰涂脸,乍一看去,还以为是缠满枯藤的树桩。
“臧巡守不必猜了,今天处心积虑想要你命的,便是我郑成了!家父郑鲸和巡守大人也算老朋友,今日小子便斗胆代家父和巡守大人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