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教师节了,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到学校门口的小摊前挑选精美的贺卡准备送给老师。
葛小大有点沉不住气了,对周子凯说:“老大,今年教师节咱们送不送呀?”
“送,当然要送,还要送的与众不同。”
“对,对,老是送贺卡什么,我都嫌烦了。”铁鹰凑上来说。
“对,咱们就买只八哥吧,又能说话又能解闷,比那些贺卡强多了。”
葛小大这时想起了白羽:“就咱仨?要不咱们带上白羽得了,他平时挺照顾我的,经常帮我抄作业。”
铁鹰说:“好,带上他,这样我们每人可以少出点钱!”
周子凯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人家白羽会像你们这样俗不可耐呀,人家早说了‘成绩是送给老师的最好礼物’。”
“唉,这书呆子是彻底没救了。现在哪个老师不打这种官腔啊,嘴上说‘你们考出好成绩就是对老师最好的礼物’,可他们心里巴不得你送个大红包给他呢。”
“好了,好了。书呆子就不管他了,就让他把吃不了穿不着用不到的考试成绩送给老师吧。”周子凯边说边笑,“希望到时候老师会喜欢他的礼物。”
葛小大和铁鹰也笑着附和:“但愿,但愿。”
放学后三人径直来到花鸟市场,闯进一家宠物店就派头十足地嚷着要八哥。
满脸横肉的摊主一看生意上门连忙出来接客:“要八哥啊,有、有。你们是自己玩还是送人的?”
“问那么多干嘛,有就拎出来。”
摊主二话不说,立马从后面拎来一只鸟笼,里面装着一只三人从未见过的鸟。此鸟浑身墨黑色,背上呈现金属光泽,头上还有两片黄色小肉垂,煞是可爱。
周子凯怕被宰,便用“石骨铁硬”的本地话问:“这鸟咋买卖啦?”
摊主伸出三根被熏得蜡黄的手指。
“三十?”
“眼大儿子(傻小子),三百!”
“贼介锯啦(咋这么贵)!”
哥仨儿正要打退堂鼓时,摊主朝鸟做了一个手势,那鸟便稚声稚气地喊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停嘴。
这下三人顿时来劲儿,围着鸟笼左看右瞧,摊主告诉他们这鸟叫鹩哥,它学起话来惟妙惟肖比八哥鹦鹉强多了。
“老板,这鸟我们真是喜欢,便的眼(便宜点)。”
“对呀,我们是穷学生,没多少钱的。”
“这鸟不是我们自己玩的,是送给老师的。”
摊主搔了搔头:“好吧,看在你们是送给老师的份上,二百五拿走。”
葛小大和铁鹰默不作声,周子凯咬咬牙:“行,二百五就二百五。”说完把钱递过去,抄起鸟笼就走。
第二天快放学了,葛铁二人催促周子凯赶快把“礼物”
送过去。周子凯找了个机会从学校溜出来到家里把“货”
拿了过来,外面还罩了一层黑布。
“办公室里现在只有两个人,一个柳老师,另一个是人称‘小李子’的二班班主任。”葛小大侦察回来报告。
“好,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三人拎着鸟笼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正开着,三人径直走了进去。
“柳老师,教师节好!”三人异口同声道。
柳老师抬起头放下正在改作业的笔,笑着说:“三位好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自从您当了我们班主任以后,我们就变得有礼貌了。”
葛小大说。
“呵呵,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柳婷婷笑着指了指周子凯手里那盖着黑布的鸟笼,不解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周子凯笑着掀开黑布:“柳老师,教师节到了。您当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的班主任,我们三人觉得您教得很辛苦我们无以为报,这是我们送给你一点礼物,希望您喜欢。”
黑布一掀开,只见笼里有一只浑身乌黑的鸟在上蹿下跳。
这时一旁的李老师放下笔,扶了扶骑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凑了过来:“让我也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好玩意儿。
咦,什么东西呀,黑不溜秋的。该,该不会是乌鸦吧?!你们三个人也太不像话了,平时无事生非倒也算了,到教师节竟敢送乌鸦送老师?你们什么意思?骂天下老师一般黑是吧?”
“你,你……”铁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葛小大就没铁鹰那么好脾气了:“姓李的,你睁大眼看看这是乌鸦吗?不懂就别乱说。”
柳老师扯了一下葛小大的衣角:“李老师,他们刚才是无心的,我代表他们向您道歉。”
李老师不好意思地摆摆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这些小毛孩一般见识。不过我思想就是再解放也受不了学生送老师乌鸦啊!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们聊吧。”
周子凯高声喊着:“走啦,那我们就不送了喽!”
“你们看看自己,教师节到了你们还要气老师,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以后可真不管你们了。”
周子凯一看柳老师真的生气了,连忙检讨:“柳老师,您可千万别为这点小事生气,气坏了身体我们可担当不起。
我们以后保证听您的话再也不这样了。”
葛铁二人也急忙表态:“对,对,绝对保证。以后您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柳老师的脸上终于绽出了一丝笑意:“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Timewilltell.(时间会证明的。)”周子凯笑着回答。
葛小大搔搔头说:“那,这鸟……”
“你们的心意老师心领了,只要你们以后能说到做到老师就很开心了。这只乌鸦嘛,你们还是拎回去吧!”
铁鹰连忙辩白:“柳老师,您可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
这可绝对不是乌鸦,您想想您对我们这么好这么关心,我们怎么可能送只乌鸦给您呀。这鸟叫鹩哥,很好玩的。”
“是啊,柳老师,您就收下吧,这是弟兄们的一片心意呀!”葛小大急嘴急舌道。
柳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看你们没把我当班主任,而且当成你们什么帮的帮主了吧。”
葛小大笑着扮了个鬼脸。
周子凯把鸟笼交到柳老师手里,故作深沉地说:“柳老师,您就收下吧,别冷了我们全班人的一片心啊!”
“真拿你们没辙,看来今天不收是不行了。”柳老师无奈地笑着,从包里掏出钱夹,“这礼要多少钱呀,太贵我可以不起哟!”
“瞧您说的,这是我们送你的,什么钱不钱的。”
“那可不行,这钱一定要给,老师是不能随便收学生礼物的,我可不能为这点事犯错误啊。”
这下可让三人为难了,葛小大灵机一动说:“不贵,不贵,真不贵。柳老师,这是我们自家种的,您就收下吧。”
周铁二人听后都忍不住捂嘴窃笑着,葛小大自知言失自嘲道:“不好意思又说错话了,昨天没睡好,舌头不听使唤了。”
“这鸟到底是怎么来的?”柳老师有点生气了。
铁鹰作出一副坦白状:“柳老师,实话跟您说了吧。
这鸟是我们一哥们的,前几天他搬家到外地去了,就把这只鸟送给我们了。其实我们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周葛二人连声说:“对,对,一点没错。柳老师您就放放心心地收下吧,就当是可怜可怜这只鸟吧,我们又没时间养,它落在咱哥仨手里最后不是闷死就是给饿死。”
铁鹰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您就忍心看着这个美丽的小生灵惨死吗?”
“它到您家里我们就一百个放心了,怎么说也给它找了个好归宿不是!”
这时这鸟也仿佛听懂了人话似的,又开腔了:“老师,您好!老师,您好!”
“唉,这小家伙还会说话呀?!”柳老师好奇地端详着这只鸟自言自语道,“普通话还挺标准的呢!”
周子凯意味深长地说:“它以后要说的话还多着呢!”
“它会说英语吗?”柳老师显然对小家伙有了兴趣了。
“没问题。不过您得慢慢教,这家伙脾气可倔着呢!”
“对,就跟教你们一样!”柳老师也笑了。
“侬好伐?”小家伙又脱口而出。
柳老师浅浅一笑:“这小机灵挺不错的,还会讲上海话呢!那好吧,我就先收下来了,我也让这个宠物学生学学英语,我想它总不会比你们还难教吧?”
“哈哈哈,柳老师您真幽默!”三人一听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过了一星期,柳老师上完英语课正要回办公室,三个“顽主”围了上来打探:“柳老师,那鸟还不错吧?”
“呵呵,你们送的那叫什么鸟啊,一天要吃四顿不说,每顿还非得加牛肉丝和鸡蛋黄不可。吃饱了还要洗澡,一洗就得半个小时,我每天下班没空干别的光伺候它了。”
铁鹰小心试探道:“柳老师,那它有没有说过话啊?”
“哦,好像是说了些,不过我奶奶有点耳背没听清。”
“你奶奶?”三人大吃一惊。
“对呀,那天回家后我奶奶看见我拎着一个鸟笼回家,就问我是从哪儿来的,我说是学生送的。她说反正她每天在家没事干,这鸟就留着让她玩吧。我想我反正也没时间,正好给老人家解解闷,所以就把鸟搁在了她屋里了。前几天我奶奶对我说那鸟很会说话,一喂它它就开腔,好像说最多的是什么‘爱老虎油’,可把老太太给乐坏了。”
周子凯急得直跺脚:“哎呀,真是可惜了我的‘Iloveyou’呀!”
柳老师一看不对劲便问:“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要不我把鸟还给你们吧!”
“不不,您留着好了。”
“虽然养鸟很麻烦,但它确实也给了我很多快乐。其实教鸟和教学生道理是差不多的,它给了我很多的教学灵感,谢谢你们送给了我这么好的礼物。”
三人听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爽极了.
放学了,校门口像往常一样聚满了大批小贩,卖炸油饼的、卖臭豆腐的、卖五香茶叶蛋的把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是水泄不通。
岸边细柳低垂,一阵清风拂过,纤细柔软的柳枝如少女的柔发随风四散飘逸着。叶冰、米雪儿和寿小梅骑着车慢悠悠地行进在绿阴道上。
“叶冰,等等我!”
叶冰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原来是白羽。
白羽蹬得飞快,一下就追了上来。
“白羽,什么事呀,急成那样?”
“你不是要看尼采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吗,给,我刚才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图书馆里找到的。”
叶冰嗔怪道:“我刚才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你还真去找啊。”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是认真听的!”
米雪儿笑了:“哈哈,一句话就把你这个学习委员给忙得团团转,班长可真有魅力啊!”
“就是,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也这么认真过。要是换了咱们呐,就是跟他喊上一千遍,也不见得他会理。”
叶冰被说得脸上泛起了红晕:“你们两个就别贫了。
白羽,你…….还有事吗?”
“我……这……”白羽斜睨了一眼米雪儿,欲言又止。
米雪儿顿时心领神会,给寿小梅使了个眼色:“小梅,你不是说要跟我一块去买VCD吗,咱们现在就去吧。”
寿小梅一时没反应过来,顿时愣住了:“我是说明天啊。”
“唉,说你傻你还真傻,留在这儿想当电灯泡呀。”米雪儿朝叶冰呶努嘴,“还不给人留个机会,可别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说完两人嘻嘻哈哈地自觉消失在叶冰眼前了。
叶冰神情有点尴尬:“她们就爱开玩笑,你可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记得一位哲人说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往往都是从玩笑开始的。’也许我与你之间真的有缘也不一定啊。”
叶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和别的女孩子还真有点不同。她们看来看去不是琼瑶就是席绢,你却在看尼采,太特别了。”
“尼采说他是太阳,光热无穷,只是给予,不想取得。
我不信一个人有这么大能量,所以想借本书看看他这太阳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阳再伟大也终有毁灭的一天。尼采说他自己是太阳,最终还是疯了。我们都是一些平凡的人,何苦去做什么太阳呢。”
这时车子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把两人吓了一跳。
叶冰跳下车一脸沮丧:“肯定是我的车胎爆了,这是老毛病了,粘粘补补老是弄不好,真烦人。”
白羽也停下车,望了望四周:“真不巧,这周围还没有修车铺。”
“那可怎么办。”
“你别急,这样吧,干脆你骑我的车子回家得了,等会儿我把你的车子推到修车铺好好修理修理,保管以后不再泄气了。”
白羽的关心让叶冰十分感动:“那太谢谢你了。”
“没事,大家都是同学嘛,你有困难我不帮谁帮呀。”
白羽说完犹豫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对叶冰嗫嚅地说:
“后,后天海天音乐厅有场肖邦钢琴音乐会,听说挺不错的,我特意买了两张票想和你一起去听。”
“太好了,我最喜欢听肖邦的了,早就想去听可一直没能如愿,这次太谢谢你了。”叶冰拿过票,爱不忍释道:
“听雪儿说这票挺难买的,我托她好几次了都买不着。”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喜欢的,就是再贵再难买我也一定给你弄到。”
叶冰莞尔一笑道:“白羽,你知道吗?肖邦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终生献身于一种乐器的作曲家。从来没有一个作曲家像肖邦那样一生只为钢琴谱曲而不写其他作品,他把自己的全部才华、情感和思想都献给了钢琴。钢琴在他眼中,已不是一个只有黑白琴键的乐器,而是他唯一、忠诚、永远的爱人。”
白羽听了叶冰的话,笑而不答。
湖上水波涟涟,几只鸳鸯船缓缓而行,不时传来阵阵嬉笑声。
白羽把手搭在叶冰那纤纤玉手上,感慨道:“你瞧它们多幸福啊,‘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叶冰羞得抽回手去说:“啊呀,糟糕,我怎么给忘了,那天晚上我正好要练琴腾不出时间呀。”
“什么,没时间?不会吧,这么巧?”
“真的。我除了双休日外,每天晚上都要练琴的,这是我妈给我规定的必修课。”
“那,这票……”
“没关系,你可以让雪儿、小梅或者别的什么人去听啊。”
“让那些庸脂俗粉去听,还不如让把票撕了呢。”白羽拿过票数一撕了之。
“别介,好不容易买来的票干吗要撕了啊,真是暴殄天物。”
“你不去了,这票留着还有什么意义?不撕还留着干什么啊。”
“你也别急,让我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诓过我妈……对了,到那天我就对我妈说柳老师要我晚上到她家给我开小灶。我妈肯定同意啊,这样不就行了。”
“好主意!”
“对了,白羽,听说你画画挺不错的,什么时候有空给我也画一张呀。”
“没问题,我一定把你画得比Angel还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