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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华尔街之子(3)

古尔德提前得到了消息,迅速将自己手上的黄金出手,当金价下跌的时候,他幸运地置身之外,并且把利润稳稳地拿在自己手里。但菲斯克,还有无数投资客、企业为此蒙受了巨大损失甚至破产,华尔街上除了古尔德和他的合伙人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吃了亏。那些亏本的人恨透了古尔德和菲斯克,到处追打他们,最后,菲斯克被活活打死。达布尼-摩根公司没有参与黄金投机而显得一片平静,并且受到人们的尊敬。这件事也是发生在1869年。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让皮尔庞特·摩根看到无序的竞争带来的恶果,那就是贪污、混乱、浪费、损失,这对任何社会都是灾难,不能任由这种无序状态持续下去。从小,皮尔庞特·摩根就对秩序有着敏锐的直觉,比如他记日记,都是按顺序有条不紊地记录事件,看了一目了然。这几年,当他看到铁路方面几乎疯狂的竞争时,他就在思考一种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思考的习惯,每当面对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不正常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会陷入长时间的思考中。要获得财富,要做好生意,要进行思考,要避免不利的事情发生,思考也是必要的。

积极的思考无疑会推动事情的解决并获取最大的成功。而针对无序竞争的铁路部门,皮尔庞特·摩根深刻认识到竞争的结果无疑会导致对手降低价格,即使自己抢占市场,但利润同时也会降低,竞争的存在,是有利于商品降低成本,最终有利于消费者的,但无序竞争会毁坏市场,那么,另一种形式的竞争——也就是垄断,是不是就可以减少这种无序竞争呢?

年轻的皮尔庞特·摩根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并且在他考虑成熟以后便付诸行动,用手中掌握的强大的资本的力量,对铁路行业进行一系列的重组、兼并,最终,他把一些重要的铁路部门集中到了自己手上,形成了垄断,也因此,他获得了高额的垄断利润。

真的退休吗

这几年,皮尔庞特·摩根亲眼目睹了铁路领域里的混战,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影响,在奥尔巴尼-萨斯奎汉那铁路事件之后的一两年里,他经常为自己的健康状况担忧。从小他就一直受着疾病的困扰,他总是觉得困乏,感到疲劳,睡眠很差,有时头疼得厉害,有时还会无缘无故地昏倒。他的脸上也常常出现斑疹,而且他从母亲家族继承来的酒糟鼻子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他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满意,他开始意识到健康才是第一位的,在33岁的年龄,他已经赚到了足够多的钱,即使不再奋斗,下半辈子也会过着富裕的上流社会的生活,更不用说他那位着名银行家父亲还会为他留下不少的财富。赚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但没有足够的健康,又怎能享受生活的美好呢?他一生中从来没有为金钱担忧过,烦恼过。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向前的动力,于是只有33岁的皮尔庞特·摩根有了退休的念头。此时,他拥有的净财产已经超过35万美元,这在100多年前的美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与此同时,达布尼-摩根公司的合伙人签订的合作合同就要到期了,公司成立的5年里平稳运营,躲过了每一次股市灾难,赚了不少钱,正直稳重的达布尼先生上了年纪,想要退休享受天伦之乐是人之常情。忠实可靠的表哥詹姆斯·古德温也厌倦了商业活动的种种阴谋,声言要回哈特福德老家过清净生活。皮尔庞特·摩根也萌发了退出商界的念头,他想用尽可能多的时间使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在给伦敦的父亲写信时,他解释了想要退休的理由。

实际上,调养身体并不是皮尔庞特·摩根真正要退休的理由,他只是厌倦了商界,特别是最近铁路所有权的混战,使他看到了混乱、贿赂、浪费、阴谋等种种寡廉鲜耻的东西,整个社会都笼罩在行贿受贿之中,执法者、政界、议员都肆无忌惮地接受贿赂,司法更不可能公正地对待每件事,商界道德水平的低下,商界和政客勾结欺骗最广大的民众,这一切都让他厌恶,民主的美国怎么会是这样呢?他只想逃离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

那么,皮尔庞特·摩根真的会退休吗?假如这个念头被他付诸行动了,那他的未来将会是怎样的呢?美国商业进程是不是会受到影响呢?在他萌生退意的时候,他的父亲朱尼厄斯·摩根正处于权力和名望的顶峰,这源于他正在进行的国际金融界最为大胆的一次业务尝试,这件事和当时的国际形势息息相关。

1868年西班牙发生革命,推翻了伊丽莎白女王的统治,刚崛起的普鲁士宰相俾斯麦出手干预,普鲁士国王的堂兄利奥波德亲王获得了西班牙王位。这就相当于西班牙合并于普鲁士,法国将面临腹背受攻的困境,法国政府当然不能接受,于是向普鲁士国王提出强烈抗议。

当时,普王正在爱姆士休养,打算以较温和的语气给拿破仑三世回电。但是这封电报内容被俾斯麦篡改了,其中明显地带有侮辱法国政府的意味,更让法国政府不能接受的是,普鲁士政府竟然公开发表了这封信,法国感到蒙受了耻辱,1870年7月14日,狂傲自大的法国国王拿破仑三世决定向普鲁士开战。7月19日,普法战争爆发。

战争开始时,拿破仑三世胸有成竹,甚至想亲自带领军队攻入普鲁士境内,但是因为事发仓促,法军装备不齐,物资不足,编制混乱。作战命令已经下达了,不少官兵还没找到自己所属的部队。根本无法投入战争。战机一个个失去了。

法军坐失良机,普军却赢得了时间。

8月2日,法军闯入德境,立即遭到普鲁士军队的迎头痛击。

8月4日,普军转入反攻,向法军发起凌厉的攻势,法军全线溃败,继续撤退,普军乘胜追击,战场全部移入法国境内。

拿破仑三世见事不妙,又随麦克马洪所率的12万大军逃向东北,到8月30日,不得不退守色当。普军随即也向色当集结。9月2日,在色当战役中,拿破仑三世和10万法军成了俘虏,普鲁士军队长驱直入,包围了巴黎。

巴黎形势危急,为了解决战时供应问题,法国临时政府官员向伦敦请求财政支援。当时,欧洲最大的两家银行罗斯柴尔德公司和巴林兄弟公司看到法国政府的败绩都不愿意为其发放贷款。法国人只好放低眼光,找到了J.S.摩根公司。这是一场危险的交易,伦敦J.S.摩根公司的老板朱尼厄斯不能贸然决定,但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图尔市,与法国官员见面,看看能不能达成这次交易。法国需要2.5亿法郎或5000万美元组建军队以打败普鲁士军队,利率是6%,以债券形式发放给法国政府贷款。这对于法国政府来说成本很高,对于J.S.摩根公司来说风险也很高。朱尼厄斯调查了法国的金融史,发现自1789年法国大革命后,尽管政府换了好几茬,但是从无拖欠贷款的记录。良好的信用帮助了法国政府,朱尼厄斯决定做成这项生意。实际上,19世纪的欧洲一直动荡不安,各国政府都在不停地寻求银行家的帮助,贷款、发行债券都是经常进行的,但政府很少因为更换而失去信用,债务都是要还的,利息也会付的,银行家们照样发财。这也是朱尼厄斯敢于和困境中的法国政府做生意的原因。无论何时,无论是政府还是个人,信用都是一辈子的名片,绝不能丢掉。

形势对法国极为不利,法国军队忍受着饥饿、寒冷、疾病,在没有足够武器装备的情况下与装备充足的普鲁士军队战斗,最终在4个月后,也就是1871年1月27日,巴黎投降了。

法国战况恶化时,伦敦出售的法国债券价格下跌,朱尼厄斯不得不以折扣价买回大量债券以保护自己的投资。随后是普鲁士要求法国支付4000万美元的赎金,法国政府答应了,普鲁士军队撤走了,接着又是巴黎公社的建立,然后被推翻,又一次成立了共和国。当巴黎公社垮台的消息传来时,人们争相购买法国债券,债券涨到了标准价格,终于证明朱尼厄斯的判断是正确的,他通过出售法国债券为公司获得了相当丰厚的利润,他个人至少赚了500万美元,同时他还为公司赢得了国际性的声誉和地位,有人甚至把他和大名鼎鼎的犹太人银行家罗斯柴尔德相提并论。

父亲的事业正步入顶峰,而他年仅33岁的儿子却在这关键时刻提出了辞职,当然,老摩根对儿子提出的理由并没有足够的同情,他去了一趟费城,拜访了德雷克塞尔公司的A.J.德雷克塞尔,不知道他们具体都谈到了什么,但他在给儿子的信中告诉他,这位德雷克塞尔先生可能有事要和他面谈。而我们知道,到现在为止,小摩根的一切商业活动差不多都是在父亲的安排下进行的,从最初的实习,到组建公司,每一步都是老摩根的精心安排,这一次,他将会给儿子怎样的安排呢?还是顺着儿子的意思让他就此退出商界呢?

此时,皮尔庞特·摩根夫妇正享受着豪华富裕的生活。1869年秋天,他们把家搬到了东40大街6号的一套豪宅里,和着名的范德比尔特家族做邻居,皮尔庞特·摩根和威廉·范德比尔特关系良好。他们的家邻近着名的第五大道,家对面便是克罗水库的码头。第二年,他们又租了一套豪华别墅,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当时,刚刚富裕起来的美国人不甘心做暴发户,他们纷纷出钱打造文化机构,在他们看来,富裕起来的美国在文化上也必须是富裕的,而文化教育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19世纪初的时候,就有不少富豪把自己积累起来的资本投入公益事业,建学校、博物馆、医疗机构。1869年,当纽约的一群社会名流宣布要建造一座博物馆时,皮尔庞特·摩根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捐了1000美元,成为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赞助人。从此,他对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倾注了不少心血,捐助了不少金钱。那是一个热爱文化的商人非常愿意做的事。

皮尔庞特·摩根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他不仅自己享受极其富裕的生活,也愿意把一部分精力投入公益慈善事业。当他正在自己的豪华别墅里和一帮有钱有地位的朋友谈论美国的教育和社会问题时,他接到了父亲的来信,请他考虑和德雷克塞尔先生接触。至于为什么要接触,内容是什么,他的父亲没有透露。

老摩根给儿子介绍的这位德雷克塞尔先生颇有传奇经历,他本是一位移民肖像画家,后来成了金融家。他创立了德雷克塞尔公司,这是一家实力雄厚的私人银行,在费城的地位仅次于杰伊·科克公司。

德雷克塞尔还有几家分公司,生意都不错,但它在纽约的业务却不尽如人意,他虽然上了年纪,但对银行业的热爱一点也不减,还想让他的公司走上一个新台阶,他有两个儿子可以帮助他实现这个愿望,当然,如果有一个良好的合作者可以提前实现他的想法。他对伦敦的摩根银行进行了详细的了解,认为这家公司可以使他走捷径,还可以达到互利共赢。于是,他就想和在伦敦的朱尼厄斯的公司合作,是合作而不是竞争,朱尼厄斯听了老德雷克塞尔的建议,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并且第一时间想到了他那正闹着要退休的儿子,他向老德雷克塞尔先生推荐自己的儿子来完成这项任务。

1871年5月的一天,皮尔庞特·摩根接到了老德雷克塞尔的儿子安东尼·J.德雷克塞尔的邀请,请他去费城共进晚餐。

皮尔庞特带着满心的疑惑乘火车到了费城德雷克塞尔的家,在这之前,他已经下了一半的决心退出商界了。

晚餐如约进行,餐后,德雷克塞尔提议皮尔庞特·摩根作为合伙人加入他的公司。新的公司名他已经起好了,就叫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双方各投资一半,风险共担,利润五五分成。

皮尔庞特以自己的健康状况为由,表示不考虑这件事,德雷克塞尔说这恐怕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为小摩根描绘了一个很好的前景,小摩根就有点犹豫了,然后他表示如果他能先休假一年,可以考虑他的建议。德雷克塞尔听后立即同意了皮尔庞特要求的如此漫长的假期,当天晚上他们就签署了合作协议。

如果说皮尔庞特·摩根仅仅是靠出身好运气好就赢得了事业的初步成功的话,那还真是有点冤枉他了,做事业仅靠精明和投机是不够的,还需要有更胜一筹的眼光和巧妙的战略战术。这次,他又试了一把他的小策略。

从费城回到纽约后,皮尔庞特·摩根就立即找到他的表哥詹姆斯·古德温和妹夫乔治·摩根,后者是老约瑟夫·摩根第一任妻子的后代,他娶了皮尔庞特的妹妹萨拉。皮尔庞特告诉他们他将退出公司并将对公司进行清算。但他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将与别人合伙开新公司。他再次以自己的健康状况为由,力图博得对方的谅解和同情。实际上,在以后的事业中,每当他对一项事业不满意或者对合伙人感到不能容忍时,健康问题都是他最好的借口。当然,这也是无可指责的,如果合作起来不是那么顺利,不能从合作中获得愉快和满足,那么硬绑在一起也是一件难受的事,公开撕破脸皮更不好,找个借口,特别是健康方面的借口,既不伤情面,又给自己找到退路,这样岂不更好?

1871年7月1日,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在华尔街53号交易厅开始营业了,在这个公司里,皮尔庞特·摩根投资75万美元,当然这笔钱是他父亲支付的,小摩根虽然也挣了不少钱,但这么大一笔钱他真是出不起。

之后,皮尔庞特·摩根再次委托他忠实宽容的表哥詹姆斯代他处理新公司的业务,而后他立刻带了妻子和儿女们乘船去了国外,他们在国外待了一年多,增长了见识,摩根的身体也迅速恢复了。

尽管他还年轻,只有30多岁,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他就一直追求事业,拼命打拼,中间经历过第一任妻子的死亡,他的身体状况确实每况愈下,即便有时他也会和家人朋友出去旅游,但毕竟有工作牵挂着,他很难完全放松身心享受假期。好在他懂得适当的休息是必要的。今天的我们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专注于工作没有什么错,但只专注于工作而很少休息,没有任何放松的时间,久而久之,必然造成长期的疲累,精力不济。适当的放松和休息是必要的,也是为了更精力充沛地投入下一段的生活和工作。

这次休假,他们去了埃及、意大利、法国等很多国家和地区,尽情欣赏美丽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观,他们为之陶醉,一家人的感情也更加融洽了。他们还与欧洲皇室贵族家庭交往,总之,这家人完全过着百万富翁式的生活。

30多岁的年龄,财富、地位、家庭一切都有了,皮尔庞特·摩根的生活无疑是完美的,至少是没有什么缺憾了。

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这句话现在很适合皮尔庞特·摩根。

在经过一年的漫长休假后,35岁的他变得强健和精力旺盛,他的父亲又给他购置了新房子,他对新家充满了热情,范妮将无限的热情都投入到新家的装修中。皮尔庞特·摩根则满腔热忱地投入到了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他将再次出现在商界和公众生活中,这一次,他将迎来属于自己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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