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什么,不是连太阳都无法触及,而是那曙光再也不会来临。
我要怎样来讲述此时我们的女主角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呢。随波逐流的死鱼?散发着腐败气味的风?还是一具绝望的幼童身!这具身体似乎是别人的,她无法控制这幅身躯,就好像深处在极寒的地狱,浑身上下,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为什么?
因为她正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妹妹还有那个被他嫌弃胸小并不漂亮的奶妈,他们在她的眼前一一掉落。就那样骤然的消失在视平线上,那里好像有什么。使他们原本傲慢不逊的脸逐渐扭曲,那一定很可怕。
她们哭成一团,那个向来不哭又有洁癖的哥哥,此时鼻涕横流眼泪留到嘴里,整个人瘫倒在地。还有那个爱臭美的妹妹,没错她曾偷偷的祈求过上天不要让这个妹妹活着,因为她会分去父母的爱和呵护。在这个‘妹妹’忽然降临到世上的时候,她曾有过恶毒的想法。
但是当她看到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眼睛上原本美丽的染色,现在像浸过水的颜料。原本傲气直视的目光,此时此刻是那样无助。
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罪恶感,他从未想过让任何人死去,可现在他希望那只是个玩笑,一个超级无聊的玩笑。
我们的女主角愣愣的站在一旁,肩膀被大力的推搡了一下,这一下的力道足以让她踉跄到视平线的端点。她没有像他的兄妹那样,因看到深渊中的巨兽而害怕失禁表露出此狼狈的丑态。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镇定,让她活了下来,活的像个死人一样,这是个阴谋,一定是个阴谋。在后来的后来你就会知晓了。
血红血红的夕阳洒染了天际。
她僵硬的张着合不上的嘴,却始终镇定,她的内心是奔腾的撕裂的,但眼神中包含着一种特有的气势,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丑态。
眼泪含在眼睑中,被夕阳映衬的绯红。
对于一个七岁的女娃来讲,心被撕开,被一片片剥落无法在愈合。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他什么都做不了。
脸上无论再怎样平静,眸子下的两行被映红的泪,足以显示了她窒息般的哭喊。
深坑里,一双双他熟悉的手伸向天空的血幕,他们是无助的。
他们都有谁?她分不清,她只能看到哥哥的右臂单独的在坑中一条条白色的躯体上跳动,妹妹最喜欢的那件米白色裙子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形似曼陀罗一般的红花。还有那只带着脚骨的蓝色水晶鞋,慢慢被染红。她认得,那是母亲最喜欢的东西,无论怎样的天气、季节,他都穿着。
里面还有谁?或许有妹妹身边的用人啊漓和阿悄,或许有母亲身边一个个冷眼的卫兵和仆人,没错这里有闻人家族所有的人,相关的人甚至动物,蛊虫,它们全部埋葬在这。
又有谁掉进了这个血腥肮脏而又充满了熟悉面庞的‘丧落’当中。是我们的女主角?闻人霜语?不,这幅抽搐变形的脸绝对不会是她,那是谁,这么熟悉佝偻的背影?不知道,这或许是个谜,或许永远都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闻人霜语,他再次觉得身后被大力的冲撞。然后她感觉眼泪还在原地,而她早已向前掉落,使得眼泪竟然画出了一条那样柔美的曲线。
在半空中她回过身,看着尚未反应而呆立在那的泪珠,那颗泪珠似乎有使命一样,努力的反射着夕阳的红光,它在吸引它的注意力,直到她看到它,看到它反射中除了夕阳以外的那张脸。
他是谁?霜语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但滴泪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骤然的牺牲了。直到霜语掉落到‘丧落’中的时候。她都将那张模糊的脸刻印在脑海深处,连同那双犀利冰寒的眼睛,她将永远无法忘记这个杀害了她整个家族的怪物。
霜语记得,记得落入那软绵绵的躯体上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灌入脑海的恐惧从泪腺到鼻腔甚至身上的毛孔都在颤栗,身上每个细小的部位都被黏糊糊的丧落隔离,那种切骨般的痛到了巅峰竟是麻木了。
霜语记不得,他是怎样的痛,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忽然梦幻般的旋转,像跑马灯一般的在眼前乱入。
那是他曾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她笑的那样纯洁美丽,那双难以言语的美丽眸子摄人心魄。可这些在她三岁的时候骤然停止,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个曾经疼爱她的和母亲的父亲为什么会忽然性情大变。将母亲关押在冰寒的高塔上,而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活的都不如妹妹宠爱的猫。
霜语的心在痛,一阵一阵的痛,他知道这是丧落在啃食最后自己精华的地方,可是奇怪的是这种痛是来自形而上的精神层面,她痛恨自己开启那个盒子,或许曾经的那个她如果不曾触碰到禁地,不曾踏入那房间,现在她应幸福的生活着。
“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没错,母亲说的对,我不应出生,我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我——是个灾难!”眼泪被这句话活生生的拉扯出来,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比父母否认自己的存在更痛苦。
霜语失去了意识,而同一时间,丧落里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骤然静止意味着某种惊天动地的事情要爆发。
精致片刻,丧落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嘶鸣。台上的人们惊讶的看着丧落中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佝偻的老人怀抱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瘦小身影,嘴里含着一团肉块,仔细辨认竟然是人的心脏。老人浑身上下都是残破的,包括他的脸。
他像一尊血色的佛,停滞在空中,夕阳的暖光一丝都没有洒落在他身上而是敬而远之,这反倒形成了一层光晕。
老人身下的丧落被直线打出一个洞,瘫倒在那里。
大家直勾勾的看着这尊血佛,如果不是这场政变的发起者丧起身,台上的这些人都险些跪倒在那里顶礼膜拜。
因为就算那张残破的不能再残破的脸上依然肆意的散发着浓浓的杀意和血腥,似乎他就是地狱炎魔的使者,带着地狱可怖的炽热来到这世上,烧尽一切。
丧起身走到丧落边缘,微微皱起眉头,又意味深长的说:“你还不死心!”
老人不语。只是用手在空中写下【必亡】两个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