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就见刚才离去的于威,夹在十几个拎着棍棒的人中间,打头而行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中等,长相威猛的人。
这些人到了楼上,于威越过人群,径直冲李笑桌前走来。
于威在桌前站定,充满戾气的眼睛狠盯着李笑二人,对那威猛汉子道:“褚兄就是他们这两个狗男女。”
威猛汉子一挥手,跟着的众人就团团围住了李笑二人,他看着风姿气度均是不俗的二人,心下一凛,扬声道:“你们两人仗着谁的势,竟敢连于都尉的公子都不放在眼里?”
李笑嘿然道:“来将通名,某等不打无名之辈。”
围着李笑的诸人,见李笑如此嚣张,立时一阵大骂。
威猛汉子制止了诸人的叫骂声,冷硬的道:“我父亲是折冲府左果毅都尉褚均,我叫褚全,你们敢这么张狂,到底是谁?”
李笑嘿嘿笑道:原来是折冲府左右果毅都尉家的公子,怪不得的这么大的气势。我们不过是顺道上来喝茶的小人物。我叫路人甲,她是我妹妹。
褚全放下心来,大怒道:“妈的,我当你们仗着谁的势呢。狗杂种,敢给你家褚爷爷这么说话,给我狠狠的打。”
诸人一听,叱喝着叫骂着,举起棍棒就朝李笑二人砸来。李雪瑶迅捷的把李笑拉到身后,飞起一脚将桌子踢开,俏首一低,让过当头砸来的棍棒。
李雪瑶娇喝一声,右腿连连踢出。噗噗几声,已有三人应声倒地。她迅速移动,顺手夺过二根木棒,趁敌人一愣的工夫,双腿连连踢出,手中木棒齐挥,顿时又有六人倒地不起。紧接着,回转娇躯,伸棒挡下身后砸来的棍棒,手中的另一根木棒朝几人面上一扫。那几人一惊,侧首躲避,不想李雪瑶娇足已经点到了几人胸前或者小腹,这奔雷似的几脚,又将五人踢飞出去。
眨眼功夫,除了褚全和于威之外,敌人都倒地不起,李雪瑶也不说话,扬臂将一根木棍朝正后退的于威掷去。这一棍去势迅速,正撞在于威胸口。先听一声骨裂的声音,然后于威已经惨叫着倒飞出去。
她旋即身躯一晃,持棒的手,兜头朝褚全砸下,另一只手则击往他左肋。褚全大惊,头向后一仰,避过这一棒,疾收小腹,同时身子跟着想往后撤。李雪瑶岂容他退走,木棒忽而又向上方一挑,朝他肩膀砸去。左足踢向他大腿,右腿也闪电踢往他右胸。褚全避过她一棍和左腿,但右胸的一腿却是避让不开了。噗的一脚,他已经仰面将倒。李雪瑶飞身而上,在他尚未落地时,秀足一摆,一脚又揣在小腹上。嘭的一声,褚全本该仰倒地上,吃不住这一脚的劲道,反扑落在地面上。
李雪瑶这连番动作只是在片刻间,楼上诸人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褚全这十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已经没有一个能够站立啦。诸人虽然没人鼓掌叫好,但心中都是暗暗称快。
李雪瑶环目一扫,看李笑坐在靠墙的一张凳子上,手中犹自端着一碟瓜子,不停放在口中嗑着。
这个坏蛋对我倒很有信心,还故意做出这么闲适的动作。李雪瑶冲他嫣然一笑,然后看着正慢慢从地上爬起的褚全等人娇喝道:于威褚全留下,其他人都给我回去,传话给你们家校尉大人,让他们亲自过来领人。
褚全等人都是惊疑不定,站着没敢移动,不知道她凭什么打了人,还敢让两个校尉亲自过来。
正在楼上诸人猜测着李笑二人的身份时,茶楼外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然后直接朝楼上走来。
诸人一看上来的那些人,个个腰佩单刀,衣甲明亮。原来是州府的官差来了。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面色严肃的校尉。他踏足楼上后,环顾了楼上的情形,看到李笑李雪瑶,径直走到他们身前,沉声道:“卑职孙刚,见过永嘉郡君,李笑公子。”
楼上的人全是大惊。都没想到会是他们。褚全狠瞪着被人扶起的于威,真想再上前再踹他几脚。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这两个棘手的人物。这下好了,恐怕连父亲都会被连累啦。
李笑嘿嘿着站起道:“孙大哥客气了。你怎么来了?”
孙刚道:“卑职听说茶楼有人闹事,就赶紧带人过来了。李公子,永嘉县主,你们没事吧?”
李笑一指褚全等人,嘿嘿道:“没事没事,刚才这些人找麻烦,我们躲的快,侥幸没被打到。”
他这是恶人先告状了,于威听的来气,正想出言分辩,褚全则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再乱说话。
孙刚肃容道:“既然如此,那让卑职将他们带回州府,好好审问一下吧。”
李雪瑶微笑道:“孙校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通知他们家人,把他们领回去教训一下就行了。就不劳烦孙校尉啦。”
孙刚点点头,对褚全沉声喝道:“你们回去一个人,把你们家果毅都尉大人喊来,如果半个时辰没来,今天就让你们主子在州府大牢过夜。”
褚全知道事不可免,让身旁的一个人下楼回去了。然后他磨蹭着走到李笑等人跟前,既羞且惭的道:“李公子,永嘉县主,小人有眼无珠,请你们随意责罚,我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这小子就是欺善怕恶的典型,不过也是粗中有细,做坏蛋也比于威做的专业,很有前途的一个小子呀。李笑看着面粗心细的褚全嘿嘿道:“替人出头,顾全朋友之情,也不能说你就错了。但不分青红皂白,那就是你不对了。出口成脏更是该打,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你是不是很不服气?”
褚全羞愧道:“李公子说的对,小人心服口服,以后绝不敢再肆意妄为。”他虽然面上恭谨,不过眼中的凶光却是一闪即没。
李笑点点头,不再和他啰嗦,又和李雪瑶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孙刚尊卑上下之分的观念很重,只在李笑桌前站着,等候折冲府褚均和于海的到来。
于威受伤不轻,被人架着,坐又不敢坐,站着又是浑身疼痛。心中把李笑李雪瑶家人不停的问候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从楼下上来五男一女六个人。一个四十多岁,身着折冲府四品都尉服饰,紧随身后是两个五十左右着从五品都尉装束的人。在三人之后是两个折冲校尉,那个女子落后五人几步。
孙刚看到过来的折冲都尉耿崇旭,赶紧上前见礼道:“卑职孙刚见过都尉大人。”
耿崇旭微一颌首,看向李雪瑶和李笑,正容道:“下官折冲都尉耿崇旭见过永嘉县主。”他身后的几人也跟着上前行礼。
李雪瑶赶紧道:“几位大人无须多礼。”
耿崇旭那随行的少女看向李笑,不由啊的一声轻呼。
众人都朝这少女看去,李笑看到这个少女也是吃惊,她就是十几天前,在华宝斋买发钗的少女。耿崇旭严厉的瞪了她一眼,对李雪瑶道:“这是小女耿紫菡,平时被下官宠坏了,一时失仪,请县主不要见怪。”然后沉声道:“紫菡,还不快来拜见永嘉县主。”
耿紫菡上前敛衽施礼道:“耿紫菡见过永嘉县主。”
李雪瑶让其免礼后,就打量着这个和自己容貌不相上下的少女。
耿崇旭朗声道:“县主,下官听褚都尉的家人说,褚全和于威两个小子得罪了县主和李公子,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雪瑶简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然后玉容一寒道:“折冲府果毅都尉的两个公子,在外面居然如此横行无忌,真是让我想不到,我让褚都尉和于都尉来,就是想他们亲自出来看看,他们的公子到底是如何欺善做恶的。”
褚均和于威的父亲于斌闻言,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于斌看着自己的儿子,既是心疼又是愤怒,二人赶紧上前请罪。
李雪瑶冷声道:“今日幸亏是碰到了我和李公子,要是别人肯定就吃了大亏,而今我已经惩罚过他们,我也不再追究了,只希望两位都尉大人,将他们带回去好好管教,若日后还是不知悔改,到那时都督大人可能也不会坐视不理啦。”
耿崇旭也是恼火,板着脸道:“永嘉县主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本官真是替你们感到羞愧,不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治家的。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别再让本官厚着老脸替你们说情,你们自己到都督那请罪吧。”
褚均于斌惶恐不安的又谢罪一番,李雪瑶挥手让他们领着于威等去了。孙刚见风波平息,也向李笑等人告辞而去。
耿崇旭站立一旁,向李雪瑶说着褚均二人让他来说情的事情。
一直未说话的李笑,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心中感慨万千。这两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可能是因为长年征战在外,难得有时间教导自己的儿子,才让两个小子如此的横行霸道,目无王法。说白了连年的侵略战争给国家带来了说不尽的好处,但它同时又是亲情、爱情上的罪魁祸首。
耿紫菡悄悄走到李笑身边,打断了他的沉思,她低声道:“原来你就是李笑李公子呀,你的那两根发簪修好了吗?”
李笑心中叫苦,真是那壶不开提哪壶呀。他轻声道:“还没有,暂时材料没找到。”
耿紫菡不解道:“不是只加两根金丝就行吗?这种材料到处都是呀。”
李笑嘿嘿轻笑道:“我回去后仔细想了几天,觉得用金丝不好,所以打算换成天山千年冰蚕丝啦。”
耿紫菡惊讶道:“天山冰蚕?这是什么东西?”
李笑嘻笑道:“这是传说中的一种蚕类,它吐的丝据说刀剑都砍不断,还有清神醒脑,延年益寿的作用。你知道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追求最好才是我的目标,因此我就一直在等这个蚕丝呢。”
耿紫菡半信半疑道:“你不会在说谎吧骗人吧?你不是说你是珠宝世家的吗?怎么我听说你家是做丝绸的呢?”
李笑嘿嘿道:“我这么老实的人哪会说谎呢。珠宝世家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才改行的,现在不都又改做香水了嘛。”
耿紫菡撇嘴道:“不信,你肯定是骗我,上次我回去后就越想越觉得不对。”
李笑看着她的头饰,正色道:“骗你做什么,你没发现你戴上这个喜鹊登梅簪,变得更漂亮了吗?”
耿紫菡娇笑道:“不好,我还是觉得你那两个龙凤和体簪更漂亮。”
李笑嘿嘿笑道:“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你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就像我一样,我如果把龙凤和体簪加上了千年冰蚕丝,就会觉得那才能达到完美的极致,实际上这千年天蚕丝,很难找到,但是越是得不到,我才会觉得那样才更好。”
耿紫菡美眸一转道:“你虽然说的不错,但我就是喜欢那对簪子。要不这样吧,我用一支喜鹊登梅簪,换你一支龙凤合体簪,这样一来,咱们都能各有一支,你觉得怎么样李公子?”
这丫头变聪明了,不太好骗啦。李笑嘿嘿笑道:“你要是真想换,我倒是非常乐意,不过,耿小姐,你不觉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头发上插一根龙凤合体簪,很不雅观吗?合体呀耿小姐,啧啧,就听这名字你能用吗?”
耿紫菡晕上双颊,轻嗔道:“小气鬼,你这是强辞夺理,又想象上次一样骗我,你这次是说什么我都不信了,我非要和你换一支不可。你要是敢不同意,哪天我偷偷带几百个折冲府的兵士,把你家给围上,看你还敢不同意。”
彪悍啊,不愧是将门虎女,随便一出手就是几百个折冲府的官兵。李笑张了张嘴,嘿嘿道:“我说耿小姐,你别吓我呀,小生胆子很小的,要是我一害怕起来,一会儿回到家中,说不定就把两根簪子,都喀吧喀吧给折断了,也免得有人惦记了。”
耿紫菡急忙道:“你千万别真折,我只是吓你的。”
正和李雪瑶说话的耿崇旭,见女儿和李笑也在轻声交谈,不由奇道:“李公子也和小女早就认识了吗?”
李笑呵呵笑道:不太早,也是刚认识没多久。不过倒挺谈得来,她刚才还说,改天要带折······”说到这,他略一停顿,看着惊慌不安的耿紫菡。耿紫菡急忙冲他摆手,要他不要说。李笑向她眨了下眼,续道:“要带着礼品到敝府,想谢谢小生前些天对她的帮助呢。小生哪是施恩图报的人,这不,正在推拒呢。”
耿崇旭微笑道:“我家紫菡太过顽劣,李公子既然和她认识,以后多帮我说教说教。”
李笑微笑道:“耿大人太谦了,令爱兰心蕙质,冰雪可人,小生不敢当。”
李雪瑶白了他一眼,脆声道:“天色不早了,李公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啦?”说着没等李笑说话,已经悠悠站起娇躯。
耿崇旭也急忙站起道:“下官也正要向县主请辞,咱们就一道下去吧。”
李笑让他们几人先行下去,他把侍者喊来,让他清算方才打斗中损坏的物品。侍者不敢做主请来茶楼老板,这老板对楼上情况也是了解,认为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李笑他们造成的,故而执意不肯收,李笑无奈之下,只好丢下二十两银子,快步下楼。
他来到茶楼外,李雪瑶和耿崇旭父女,还有两个校尉正在一旁等侯他。
耿崇旭环顾茶楼的门前道:“永嘉县主,李公子,你们是步行来此的吧?要不要我留两匹马给你们用?”
李笑尴尬的摆手道:“这个······多谢都尉大人好意啦,小生天生心慈,不喜欢欺压动物,看到它们受苦,小生心里就不舒服。”
李雪瑶是知道李笑不会骑马的,看耿崇旭等都是不解,不由娇笑道:“都尉大人不用管我们了,他不喜欢骑马,我们还是步行回去好了。”
耿崇旭爽朗一笑,又与他们话别几句,就和耿紫菡及两个校尉踩蹬上了马。
耿紫菡在马上回转娇首,俏皮的微笑道:“李公子,改天我带上礼品,上你家答谢呀。”言毕,一拍马股,娇笑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