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那些骄子马车什么的根本用不到,运起真气快走几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俊赢城内,走过三条街脚跟一转,绕过一个拐角便看到徐家的兴隆杂货铺。
不过看到那杂货铺的面目,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无不怀疑地看向展沁柔,好似在指责她是个十足的骗子,耍着大家玩儿。
“真是这里?展沁柔,你若是想耍花招,我会让你知道惹了我的后果。”冷倩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废墟,脸色变得更加深沉。
“可恶!”展沁柔咬断牙根,额头青筋爆出,闭上眼睛,不忍心去看那被烧面目全非的杂货铺。
小小的杂货店,门楣上的招牌早已被烧为灰烬,店里货架柜台凡是木头的被烧了个精光,四面墙头也是一片乌黑,地上还留着干涸的斑驳血迹。
小店是二进式的三房,外面卖杂货,直到里间的便是一家三口的起居室,此刻这里但凡能烧得着的,家什物件全都被烧得焦黑如炭,凌乱不堪,没有一件完整的,地上恐怖地留有着三个人形的灰烬,看得出痛苦挣扎的痕迹。
一家三口怕是不在了,展沁柔亲眼目睹这番惨景后,胸口一阵阵地发沉。
此时同一条街的商户和行人,看到那么多人一下子聚到被烧个精光的徐家杂货店,不由地也好奇地走过来看热闹。
展沁柔拉住其中一位胖大婶的手,语带哽咽地问:“大婶,这徐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才几日不见就……”
“唉!”那胖大婶见展沁柔如果难过,以为她是徐家的亲戚,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这徐家本是个老实本份的生意人,不知怎的八/九天前被人砸了铺子,之后第二天夜里又遭大火,一家三口……唉……”胖大婶无限同情地摇头,抬头是不经意间看到人群中的艾辛梓,脸色蓦然发白,眼神惊慌不定地撇开去,随后匆匆地离开人群,展沁柔想拦都拦不住。
八天前的夜里?那不就是被她动手劫镖车那天夜里!
虽然没有得到证实,展沁柔却已经明白了一切,内心里不断自责。送完了货,她就去了武道会,耽搁了几日,回来后又没能抽时间及时过来探一探徐家,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却是人事已非。
她也不是没想过艾辛梓肯定会有做点什么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个小瘪四竟然狠心至此。
“展沁柔,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带着我们一大群人来看这被火烧过的店子,你以为我便会相信你了?”冷倩却是不知道这些,恨得磨着牙,感觉到自己又被展沁柔耍了一回。
“这一切,你得问他。”展沁柔狠狠地剜向艾辛梓,刷一声抽剑直接他的鼻头,恨声道:“这杂货店主原是托了我帮他运镖,没想到这个小瘪四居然趁我不备强行从徐老爹手中抢去委托,还要收徐家老爹四成的镖银,我本想教训一下这小人,所以才去劫的镖车。必然是这个伪君子怕我揭发他强买强卖又超额收取委托的事实,所以买凶人灭口。”
艾辛梓大呼冤枉,扑嗵一声跪下,又欲爬过去抱那冷倩的脚,却被冷倩大喝一声:“放肆!”
他也不想想,冷倩即便是武林盟主却终究是个未出阁的,这当街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再者冷倩这么一喝,不但把自己的公正严明的形象摆正了,也让围观的众人知道,她是公正无私的,她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毫不知情,是被这两人蒙在鼓里的,无论谁对谁错,都与她无关,完完全全把自己与这件事摘清了。
更加让大家知道她冷倩是堂堂的武林盟主,是红颜的帮主,之所以站出来只是为了主持公道,维护红颜帮的尊严。
艾辛梓这一记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腿上,不过也不见他惊慌,继续镇定自若地道:“帮主,她为自己劫镖一事找借口,根本就没有什么强买强卖。我所接的委托件件均是正常手续收了正常的镖银。况且我所接的镖……”
他有意地顿了一下,向人群中使了一个眼然,而后阴险的双眼不屑一顾地看向展沁柔,有持无恐地道:“况且我所接的镖,并非这徐姓杂货店所托,何来买凶杀人之说。若帮主不信,我可把那委托人叫出来,当面对质。”
不一会人群中走出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商人,他拘谨地向冷倩行一礼才道:“我是隔壁街商铺的王二,艾公子那天押的镖是在下所托。”
玩阴的!展沁柔听他这话是断不会认了,如今死无对证,他随便寻个人来便说是受他人所托,她也无从辩驳。
她也不是没有留着后着的,展沁柔斜勾起嘴角,邪气地笑问:“你当真以为,人死了,我就没办法办了你是吗?”
展沁柔拍一拍手,一个四十上下,肚子微突的大叔从慕容涵身后走出来,这人正是此行收货的买家。
艾辛梓背着手昂起头面无惧色,即使她把买家叫了来又如何,他早就阿打听过这买家也是通过中间人买的货,所以纵然买家也知道货物多少却不识得卖家的真面目。
一般而言买卖的帐目是商业机秘密,轻易是不会往外说的,别人看到的也就表面的米呀面呀之类的,全用袋子装着是很难得知确切有多少斤两,实物为何的。
然而这趟镖是艾辛梓亲自接过来的,有什么货物多少的斤两,不用问别人,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如此一来买家和卖家两个人一对帐目,自然是天衣无缝绝无差错的。
“没错这帐目是对的,与我所收到的货物数量一致,若不是卖家绝对无从得知。”那个肚子微突的大叔也是个实诚的人,帐目往来对上了,但大方承认了王二的卖家身份。
如此一来便证实了艾辛梓所言非虚,反过来证明了展沁柔是为劫镖找个借口,所以才诬陷他杀人。
艾辛梓无比得意,双手抱在胸前,得瑟地抖着脚对展沁柔挑衅道:“天理昭昭,我一朝沉冤得雪,这回你也算死得瞑目了吧。”
冷倩的脸色瞬间由黑转粉红,眉眼舒展开来,略有点急迫地质问道:“展沁柔!你还有何话好说,这买家可是你自己找来的,可别说是我们有意针对你,事实如何,我想大家都看得很明白了。”
展沁柔不理冷倩地质问,反而走到艾辛梓的跟前,低着头略带点苦闷地再问一次:“这么说,你也承认这位胖大叔确实是买家,买的确实是被我劫去的那批货?”
艾辛梓乐得差点飞上了天,看这情形展沁柔是向他认输了吗?
心里虽然疑惑她为什么要他再确认一次谁才是买家,
可若他现在否认了,等于直接承认了他找来那个人不是卖家,那艾辛梓不就等于自打嘴巴了么,他不得不点头道一声:“是!”
听得艾辛梓道一声‘是’,展沁柔笑了,笑得特别自负,特别开朗,特别高兴。
展沁柔的笑看在众人眼里端的是诡异非常,明明她被证实了是个诬陷别人的恶人,却可以笑得如此开心,众人无不以为展沁柔该不会是疯了吧?
展沁柔好好地,没有疯,她笑得十分甜腻地走到那自称是卖家的王二跟前,再问了一句:“你说这镖是你委托艾辛梓押的对么?”
等那王二点头,展沁柔再问:“既然买家和卖家都不识得对方,那么请问这货物以何为记?如何确认这货便是卖于胖大叔的?”
王二被展沁柔如此一问,答不上来,眼神漂浮不定,在寒冬腊月里额头急出细密的汗珠,唯有猛向艾辛梓打眼色求救。
展沁柔明知那王二是个冒牌货,于是步步紧逼,气势凌人地道:“你不是卖家么?怎么你对自家的生意如此糊涂,连接头的暗号都不知道么?”
王二被她凌利的气势吓得脚软,吱吱唔唔半天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大手一摊,大声说:“压根没什么暗号,就是一般的五谷杂货。”
“哼!”展沁柔冷笑一声,转过身对那位胖大叔说:“大叔,你告诉他暗号是什么。”
胖大叔向众人做一个楫,才道:“与我往来的生意中,从俊赢城送来的杂货最为特别,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卖货的人,所有的货物中均夹着一枚令湖帮的紫檀木雕飞鹰令牌,从无例外,因为这介绍的中间人便是令湖帮的侠士。”
胖大叔一说出秘密,输赢就此见分晓!
怕那艾辛梓从中作梗,展沁柔连忙接过胖大叔的话茬,道:“这个王二自称是卖家,却不知道自家生意往来的秘密,这是不是太可笑了?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是假的!是艾辛梓杀人灭口后找来冒充真正的卖家,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掩饰他从徐老爹手中强抢去委托,还恶意要徐老爹上交四成的镖银。这不是强卖强买又是什么?艾辛梓见自己的恶行被我发现,在被我劫镖后,为了掩盖其恶行竟然连夜返回俊赢城,放一把火,把那可怜的徐家三口一起烧死在屋里,这不是土匪行径又是什么?”
展沁柔一句一步逼向艾辛梓,一句一个厉声斥责,句句都像是催命还债的符咒,吓得艾辛梓六神无主,睁圆了恐慌的眼一步一步倒退,直到撞到那些围观的百姓,一个倒仰跌倒在路中央。
也不知道是谁先伸出一只脚踹向艾辛梓,平日那些被他欺负不少的商行老板更是趁机纷纷出脚,一解多年压在心中的怨恨。
然则艾辛梓的修为并不低,几个平老百姓哪是他的对手,适才是因为被展沁柔迫得慌了神,以至于慌乱中出错,待这些平凡人一出手,他反倒平静了下来。
三两下便把那些围殴他的人放倒,他仍旧站起来,厚着脸皮骂道:“你们大家也听到了,方才她自己也承认我的镖是她劫的,我现在怀疑这个死胖子与她是同谋,是她故意找来陷害我的。”
“哈!”展沁柔放声大笑,“适才我可再三问过你,这人可是买家,大家可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你口中所指的胖子就是买家。你现在既然不承认这人是买家,那么就等于承认了那个王二是个冒牌货,是你找来的,是你强买强卖在先,杀人灭口在后。你还有何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