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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煜祺见母后一早就让他回育阅殿,心中满是不悦。见蝶春过来拉他走,就更加恼怒。他正想大发一通牢骚,蝶春赶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并冲他摇摇头。煜祺马上意识到,公众场合不宜信口开河。在昊英耳目众多的皇宫里,他暂时只能苟且活着。

煜祺乖乖地随着蝶春回到了自己的育阅殿,他下决心要学会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了。每天只是写字画画,吃喝玩乐,不求其他。但是,他特别盼望着见到母后,因为母后的每一次叮嘱都能给他注入力量,支撑着他活下去。

可是,现在见母后一面都成了奢望。他的内心徒增恨意,他恨昊英,把他和母亲分开;他恨昊英,霸占着他的权利不放。可他年幼力弱,无法改变什么。只能把恨都放在了心里,把气力都用在了读书写字画画上。

煜祺的画长进很大,有一天,他兴致勃发,一个时辰画就了一幅《寻母图》,自己很是满意。他叫来蝶春,把画交给她,让她给瑾瑜皇太后送去,请她欣赏点评。

蝶春拿过画来一看,不禁为之动容。只见上面画着一只孤零零的小牛犊,正慌张四望寻找着母牛。小牛犊与牛妈妈走散了,恰好又是阴天的时候,天空中布满乌云,柳树的枝条被风吹得高高飘起,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就在这样的一幅背景上,小牛神情焦虑地张望着远方。

蝶春非常理解煜祺的心情,她仔细审视这幅画时,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她宽慰煜祺说:“皇帝想太后了,太后肯定也在想您呢。舐犊情深啊,没有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

“朕知道,可朕还是很想把思念表达出来,也希望母后能够看到。”煜祺很认真地说。

“皇帝画了这么长时间,有些累了吧,您先休息会儿,我把这幅画送给太后去。”

蝶春悄悄走出育阅殿。她尽量避开耳目,来到了鸾凤宫。怀悦领着她来到瑾瑜皇太后面前,瑾瑜一看是蝶春过来了,想到会有事情,就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了内室。蝶春关好门后,从袖笼中取出来那幅画递给了瑾瑜皇太后。

当瑾瑜欣赏着儿子的画时,她脸上微笑着,嘴里赞叹着,心里却在哭泣着。孩子思念母亲,渴望得到母爱,在画中表现的淋漓尽致。这本是人之常情,却偏偏被昊英隔裂开来。

瑾瑜继续看下去,她感到心欲滴血。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天真纯粹的年纪,可是煜祺已经知道了天空会有乌云,人生会有风雨。一个月的围猎,他在外面经历了多少艰难挫折啊!

瑾瑜皇太后又在心里重重地责备着自己:“我没有保护好儿子,让他过早地经历了人生的风雨。虽然我帮他得到了皇位,可皇位带给他的却是羞辱。一个没有实力的皇帝,一个被别人控制的皇帝,要忍到何时啊!”

瑾瑜恨不得立刻把儿子抱在怀里,再不让他遭受磨难,经受风雨。她想让儿子像其他孩子一样,在母亲怀里撒娇耍赖,在大地上自由奔跑。但当她抬头看到蝶春那关切的目光时,她又恢复了理智。煜祺是皇帝,就是要受常人不能受之罪,忍常人不能忍之气。经过磨难的锤炼,他才能成为超出常人的帝王,才能成为一统天下的圣君。

蝶春看太后回过神来,忙说:“太后不必难过,皇帝思念您不假,但他这次打猎归来,确实长大了,厚重沉稳了许多。每天只是写字作画,不问朝廷政事。现在,监国大人看到皇帝这样的表现,他对育阅殿的管理明显松懈了很多。”

“那就好,煜祺是皇帝,任重道远。有些事无法回避,有些事不得不舍。让他自己慢慢地体会吧。”瑾瑜皇太后无可奈何地说。

“太后放心,咱们煜祺很坚强,能挺得住。”

“春儿,我这儿有两只幼小的海东青,是伟祺出征前派人送来的。他说要送给皇帝,当时,我怕煜祺喂不好,养不大,所以,就一直替他养着,没有给他。现在,你把海东青带给他吧。”

怀悦提进来两个大大的鸟笼,里面有两只精神抖擞的海东青。灰白相间的花色皮毛覆盖在它强劲有力地身体上,愈加显得英气勃发。虽然关在笼子里,也给人一种展翅欲飞的感觉。

“真漂亮啊,皇帝肯定会喜欢的。”蝶春惊喜地说。

“海东青是坚韧顽强的大鸟,困在笼子里时,它静待修养;打开笼门,它便可以展翅翱翔。”瑾瑜满眼欣赏地看着海东青说。

“知道了,太后放心,奴婢回去把这话告诉皇帝,让他把这对海东青喂养好。”

怀悦叫来了小奇子,让他找人把海冬青送到育阅殿去。蝶春也随他们一块回去了。屋里安静下来,瑾瑜皇太后看看手中的画,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泪水纵横流淌了。

看着煜祺的画,瑾瑜释放了一番对儿子的感情后,又想起了姑母。已有十多天没有见过姑母了,她可好?

昊英故意把她们分隔开,中间派了很多眼线看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瑾瑜无事不去宁安宫。可是,这会儿,被煜祺的这幅画勾起的不仅是对煜祺的母爱,还有对姑母的牵挂,真的很想去看看她。

瑾瑜抬眼望向窗外,眼见着天黑了下来。外面的一切笼罩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她让怀悦找了一套宫女的衣服来,自己换上。摘下漂亮的头饰,换成下人的发式。尽管昊英对她们看得很严,她还是决定要出去走一趟。

瑾瑜皇太后收拾妥当,只身走出鸾凤宫,朝宁安宫走去。一路上,瑾瑜尽量走人少偏僻的路,虽有些怯意,却可以避开耳目。瑾瑜拐弯抹角才来到宁安宫,多日不见,她对姑母甚是想念。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使她害怕煜祺会生命无常,也担心姑母的安危。

瑾瑜悄悄来到宁安宫,径直去了佛堂。她知道这个时候姑母正在佛堂礼佛,也正好可以避开宁安宫中的太监宫女,与姑母畅所欲言。瑾瑜一进佛堂,正在礼佛的睿哲皇太后喜出望外。

瑾瑜把煜祺归来后的情况给姑母讲述了一番,其中的一些细节也引起了睿哲皇太后的焦虑。煜祺皇帝登基,她曾呕心沥血,好不容易到手的胜利现在却时刻经受着威胁。

睿哲皇太后拉瑾瑜坐在自己身边,道:“瑜儿,昊英这么折腾就是想着把持朝政。他调教煜祺,带他出行,密林打猎,诸事做来,我们可以看出,他既想害煜祺,又不敢明目张胆去做。他没有那个胆量,他顾忌的事情太多。所以,他才把煜祺放在密林中,想让他自生自灭。但是,我们煜祺洪福齐天,生命得以保全。既然一切都是天意,我想昊英也会有所收敛的。”

瑾瑜听着姑母的劝慰,心中多少有些释然。可是,一旦又想到昊英对煜祺的敌视,她就立刻感觉毛骨悚然。瑾瑜望着姑母,心痛地说道:“姑母,煜祺还是个孩子啊,哪里经得住昊英这么一次次地打击?我真担心有朝一日,他再也经受不起,不知那时,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朝中与我们相近的亲王、臣子都受到了打压。很多重要的位置上,昊英都换成了他的手下。我想,拖得越久,昊英积聚的人脉越多,煜祺想亲政就越难。”

“是啊,这就是昊英的目的。可是,瑜儿,别想那么多,天无绝人之路嘛。目前,让煜祺健康成长最为重要,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我这刚刚看了战报,伟祺在前线表现的很好。他如果得胜还朝,必定能助煜祺一臂之力。”

“伟祺真是好样的!”瑾瑜赞叹道,“尽管他知道昊英别有用心,但还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出发了,而且在战场上表现了自己的能力和威风。先前,昊英派去的何会毫无建树,现在,伟祺节节胜利,瞧瞧,这就是实力。”

“是啊,我这正高兴呢。给,你也看看战报吧。”

睿哲皇太后把奏折递给了瑾瑜,让她看看伟祺的表现。只见有上面写道:三月下旬,伟祺率军到达梦柏余部所在地,经过艰苦的斗争,消灭了他们的部分力量。十一月,进入大山中,继续追剿余匪。迫使梦柏的部分兵力投降。接下来,在降军的引领下,向梦柏主力的驻地急进。一日黎明,漫天大雾,天助无终国,正在观敌料阵的梦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伟祺一箭射中心脏,当即死去。混乱之际,无终国军队攻克敌营二百余处,斩首数万级,余寇基本被平定,伟祺取得了重大胜利。

瑾瑜皇太后看完战况,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说道:“姑母,这真是好消息,有这样的军功,伟祺回来,可名正言顺地被委以重任了,而且他的肃亲王的名分也可以恢复了吧。伟祺实力增强,也就能帮助煜祺亲政啦。”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真盼着他快点回来呀。”

“姑母,看了这份战报,我终于感觉有些希望了。自从迁来瑶苑后,时刻感觉如履薄冰,此时,才感觉有些盼头了。”瑾瑜皇太后边说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去。“姑母,我不能久留了,让昊英疑心咱们密会,只会对煜祺不好。所以,我们现在不见面为好。姑母,我回去啦,您多保重。”

睿哲皇太后恋恋不舍地看着侄女离去,虽然都是住在皇宫,却时常不能相见,再也感受不到像在盛阳那样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时的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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