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主之剑,果然是蚩尤所持。先祖之魂所用的不过是魔气化出的剑,是一柄完整的剑。而燕孤云所持有的却是断剑,断为两截。
此刻他背上背着的只有残缺的剑刃,没有剑尖。剑鞘中的兵主之剑似乎感应到了那柄魔气所化的剑,一直在剑鞘中震动不停,想要出鞘。
燕孤云赶紧按住剑柄,生怕它飞了出来。
守护神陆吾和魔王玉尊的最后比试正在进行,各自都堵在这一招上。
先祖之魂对抗灵引术-御。谁胜谁负众人都说不清,毕竟这等比试是神与魔之间的对决,早已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所能左右。
夷坚和帝台看起热闹。夷坚却慢慢走到帝台身边,冲着帝台笑道:“这等热闹倒是千年未见,我先前就已经说了你不是玉尊的对手。”
帝台护着自己的脸面,虽然心知肚明,冷冷沉下脸冲着夷坚蔑视了一番:“如不是他要挟释离玉,现在他已经躺下了!”
“哼,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玉尊有心避开与你一战。他已经不是当日的魔头,想着洗心革面。做一个好魔!”
“笑话!”帝台一时浮现当年神魔之战,两人战场相见的场景,“一朝杀了人,一辈子都会沾着血腥,想做好人!没门!莫非你夷坚相信他?”
“若是他,我自然会信。我可不像你是个老古董,若不是担心燕孤云,我才懒得上玄黄殿见你这个倒霉鬼!”
说道燕孤云,帝台心中不由一怒,骂道:“夷坚你这厮又想拐走他?”
“打住!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当年是你拐走了陆吾,又落得释离玉身死,现在又轮到燕孤云。我可不放心将他交予你手!曾经我相信你,才让释离玉呆在玄黄殿上。没想到最后落得身死!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燕孤云受你摆布!”
帝台目露凶光,恶狠狠瞪着夷坚,却一言不发。他心底自然是埋怨不休。
帝台与夷坚不和,并不是因为众神远离他的缘故。而是关于陆吾的处境,或者说是关于陆吾身死之后的变故所带来的分歧。
夷坚一直试图从他身边带走释离玉,当年释离玉曾离开玄黄殿前往女子国。就在临行的那一天,他可是担惊受怕许久。
女子国是当年陆吾和玉姬躲藏的地方。那年用计诓骗了陆吾,将他带回神界。却因为这一带,为陆吾带来灾难。
他不知在女子国是不是留下了关于他的骂名,他不知道女子国的百姓会不会唾弃他。
故而担心释离玉前往,生怕他发现了那些蛛丝马迹,怕他发现后再不信任自己这个叔父一般的人物。
好在什么都没发现,释离玉最终还是回到了玄黄殿一直跟在帝台身边,再不受夷坚摆布。
可他也明白,夷坚一直都未曾放弃鼓动释离玉去完成使命。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使命,一直都固执的认为不过是夷坚的说辞,借口!
终于,帝台开口,却收敛了凶光,面上一派平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燕孤云跟你走!”
夷坚一笑:“你别想错了!燕孤云是我故意放回玄黄殿的,当年送他来的是我,不是你!既然我能送他来,自然也能送他离开!”
两个老头争论起来,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倒是自始至终一直站在师父身后的白衣童子站了出来,啃着鸡腿,似乎永远没有放开过鸡腿。冲着两个老头吼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动手,羞不羞人。”
夷坚瞪了徒儿一眼,收手。
帝台突然大惊起来,看着他有些激动,竟然老泪纵横。张着嘴,一番惊愕,久久不能言语,过了片刻才说道:“你是陆吾的…”
“错!”夷坚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这气息,绝不会有错!就是他!”帝台执意如此说道。
童子只管着自己的鸡腿,丝毫不理会两个老头说着他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语。
那边的变化打断了两人的争辩。
玉尊驱使兵主之剑高举,魔气凝聚,体内魔血从皮肤涌出,一点点化为血雾顺着魔气一齐流向剑刃。
陆吾则再次加固防御,灵力凸涌,屏障结结实实罩着他。
“若孤胜,你得放行!”
“这是自然,且让我试试魔王的实力!来吧!”
剑棱,剑刃往下劈去。
偌大的兵主之剑从天而降那般,是泰山坠地,一把劈向渺小的屏障。
剑刃压下的那一刻,灵力激荡震出狂风肆意,在昏暗的乌云下摧枯拉朽地席卷这黑黑的土地,激起尘土飞扬,是沙尘暴。
众人赶紧护着眼,生怕这些沙子蒙蔽双眼,耳边只听到爆炸声,那是灵力交锋的炸裂。但见一阵耀眼白光在伏魔塔前爆开…
且说释离玉御剑赶往了奉天殿。
直接御着苍云,丝毫不顾奉天殿前不得御剑的规矩,直接就撞到了殿门前,这才收剑落下。
收剑,两个守卫拦住他,不肯放行。
惹怒了他,释离玉将两人放倒,直接一掌推开殿门。
后山禁地是乌云蔽天,奉天殿却依旧是艳阳高照。
推门而入,掌门玄英捋着胡须,自站在香案前,负手而立。
橘黄光芒刺入沉闷的奉天殿,释离玉的影子拉得老长,踏着自己的影子,他一步步走进,在固定的交椅前停下。
“你来了,我该叫你释离玉还是冒牌货。”
玄英依旧负手而立,看着香案,香案前的墙壁上挂着祖师的画像。
“看来掌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错,你可知我是从何时得知?”
“不知,掌门若有心便告诉我,若无心,我也不强求。”
谁知,这一番话却惹玄英很不舒服,他转身,面对释离玉。两眼冷冷,是要将人看死那般。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副无所谓的嘴脸!以为一切都看得开!即便你不是他却与他如此相似!冒牌货!”
“玄英!”释离玉勃然大怒,“看在主人份上我才尊称你一声掌门!不要给你脸不要脸!当年你做的好事!主人虽不说我却知道!”
戳中了玄英心底的痛处,那是私密,是不可揭开的伤疤,每每想到那儿他都会心痛。
玄英冷冷一笑:“我只是做了正确的判断而已,释离玉弑师千真万确!”
“还想狡辩!起初我还不明白,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金志诚是相魔!原来你们一开始就勾结起来,一起陷害主人!为了一个掌门之位居然陷害自己的师弟!说什么情同手足都是狗屁扯淡!”
“哼哼哼!哈哈哈!师弟,释离玉在玄黄殿上的待遇哪点是师弟?分明是凌驾于我这个师兄之上的真正的大师兄!师父看好他,连祖师都偏爱他!我玄英哪点比不过他!你说!我当掌门哪点不如他!”
近乎疯狂,玄英突然施法招出太阿剑在手,扬剑转身对着释离玉:“所谓的掌门信物,这柄剑就在我手!多年来的夙愿就在今日!哼,你这个冒牌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释离玉淡淡一笑,置若罔闻:“我不是来和你争辩打斗的!祖师让我告诉你看准时机施展‘天诛’”。
“差点忘了告诉你,天诛的口诀我已得知,只要这东西在我手里。哼,玄黄殿就唯我独尊!你和祖师都没必要存在!终于我玄英能真正成为掌门,再不受帝台那个老东西的控制!作为庆祝,就拿你的命来试试!”
太阿剑动,龙吟剑咒!玄英的看家本领。
“你疯了!居然想害祖师!”
释离玉未曾料到玄英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一想到主人的冤屈,气不打一处来。
施法苍云在手,执剑来战!
殿门突然紧闭,奉天殿内暗了下来。
暗流涌动,释离玉执剑在手,不停扫视四周。
玄英对此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释离玉则相对陌生,从这点而言,玄英自然是占了地利。
黑暗中,释离玉冲着不知明的方向吼道:“玄英,有种就露头出来打!”
无声,但听见剑动,带着风声。
玄英突然冲他背后袭来,脚步轻盈,太阿剑似苍龙出海,一声长啸奔来。
背后!好在释离玉反应不差。棱过剑,反手挡在背后,剑身中间恰好抵住太阿的剑尖。
太阿一转,在苍云身上划出点点火星,在黑暗中“嘶嘶”刺耳。
释离玉反身将竖着的剑往前横扫出去,冲着无边无际的黑暗胡乱一扫。
玄英轻轻一点,从他眼前消失,似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释离玉往前走了几步,却一把撞上了座椅。那是一直摆下的诸长老的位置。
椅子“砰”一声倒地。
借着声响的掩护,玄英执剑再度袭来,这一次释离玉没有察觉。正好一剑中了他后背,好在及时侧身,只在后背划开一道长约半尺的剑痕,并未如玄英所愿一剑贯胸。
虽侥幸躲过,却受了这么长的口子,自然是血流不断,一滴滴从伤口往下流淌。在汗湿的背上夹杂着黏黏的汗一齐掉下来,却又被道袍吸收,慢慢将玄黄的道袍染上妖艳的红色。当然在黑暗中他无法看清。
呼吸局促,那是死亡的肃穆传来。
释离玉左手摸着座椅,不得不坐下,在这黑暗的地儿,自己亏了地利,若是再被玄英击中后背后果可不堪设想。
可一直这么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可没办法对付玄英,打开殿门?只怕门外的守卫早被他授意,不然自己进来的时候怎会被关上。大概外面已经被死死守住,任何人都闯不进来。
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了,没想到玄英如此卑鄙!果然还是该听主人的告诫,这些人都信不得!
汗又多了一分,清楚感受到汗从背上渗出,却滑落到伤口处,盐分渗入伤口惹来一阵刺痛。
玄英没有踪迹,借着黑暗游走在殿内。势若游龙,正合了他的剑术名为龙吟剑咒。
时间一分分逝去,玄英拖得起。而释离玉自然知道玄英还不出手只是在拖延时间,等自己血流得差不多的时候恍惚起来,只需一招就能轻松解决自己。
他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近,就在咫尺之间。
不能再拖了,索性也躲在这一招上。
释离玉坐在坐上,施展最后一式-流山!此番没有悬浮于空,也没有那么多道剑影,只有一道气剑闪烁着光芒,将四周照亮。
终于看清一切,玄英就在香案前站着。正握着太阿,做出架势!
那是,他惊出一声冷汗,暗叫不好!原来是等着自己施法的空档不能动弹,太阴险!一直不出手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即便他知道了也毫无办法,那边的架势已经成了!
果然,释离玉施法之时,双手合掌。就在这个瞬间,玄英仗着龙吟剑咒最后一式-亢龙式!整个太阿剑裹上层层灵力,化出龙首模样,直接逼向释离玉。
晚了!亢龙出动,一把直接击中释离玉的胸膛,登时听得骨头断裂,只怕肋骨断了四五根。
即便在这等紧要关头,释离玉依旧施展的流山,掉头面向紧闭的大门。没错,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玄英硬拼,借着他亢龙式的力道,流山化出的剑撞向殿门。
“轰!”
殿门化为粉末,御剑是脱笼之鸟,重新翱翔天际。从守卫中间,直接飞向青云,血一滴滴溅在玄黄殿上。
玄英一笑,心生一计。挥着太阿剑朝着自己的右臂砍去,当场血溅三尺。
顺势玄英倒在掌门椅子上,嘴角一笑,终于能踏踏实实坐稳了!摸着椅子右角,那里有个突出的小圆球,正是‘天诛’发动的机关。
“来人!”玄英故意有气无力喊道。
进来的守卫两人,但见屋内座椅凌乱,显然有一分打斗,又见掌门血流不止,立马问道:“掌门,发生了何事?”
“释离玉是冒牌货!为了向掌门我复仇!居然下此杀手!快!率玄黄殿弟子前往后山禁地捉拿他!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掌门,要活的还是…”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玄英如是喝道。
守卫会意,立马召集弟子,准备出发前往后山禁地。
玄英静静一笑:“释离玉只有你死了,祖师才会失去防备。放心,作为师兄,我会给你修个豪华大墓,哼哼哼…”
后山禁地,尘烟散去,沙土落定。
玉尊静静立着,依旧保持着砍剑的姿势,却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但见他上衣尽数焚毁,露出古铜色的肌肉。全身却又零星散发着血红色的血雾,那是以魔血为代价才能释放的禁术,血雾蒸发,苍白无力。这个曾经笑傲沙场的男子,此刻面临生死的抉择,命悬一线。
嘴角挂着血痕,鲜血成滴,顺着嘴角跌落在地,滚着黑色的土粒。
而守护神陆吾则看上去安然无恙,屏障尽碎,一声火云金甲披挂在身。
突然乌云中闪出一道霹雳,惊得众人一跳。
风起,两人就这么成了雕塑,岿然不动。
风掠过,陆吾身上的战甲突然裂开,跌落在地。
守护神陆吾笑道:“不愧是魔王,吾败了!”
玉尊这才拂过一笑。随即身子一软,倒下。
幸而,陆吾往前迈步,一把扶住他,原本是对立的神魔两族,却绽出这等情义。
魔王咳嗽了两声:“看来是孤赌赢了!”
“为了塔中人拼尽如此,值得吗?”守护神似有不解。
“你只不过是半个陆吾,自然不懂人间****,无法理解孤作为父亲的那份心。若你是完整的陆吾,此刻闯塔的不会是孤,而是你!”
守护神一笑:“如此傻子行径,吾定然不会做。”
“可不见得!当初若不是你们两个太傻,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只可惜你不记得,也不认得。反倒是得了解脱!可孤的傻女儿一直念念不忘,随你而去后在昆仑之巅不知踪迹。”
伏魔塔内,塔门大开,女子缓缓走出!
重见久违的光明,她伸着纤纤玉指挡住双眼,自由呼吸着空气。一颦一笑还是当年模样,玉姬!
玉玄再坐不住!那是久违的人儿,心中苦苦追寻的人儿!姐姐!
“姐姐!”玉玄奔了过去,缓缓走过父王身边,却没有扶起父王,只管往姐姐走去。
他之所以没扶起父王,只是因为父子之间的隔阂太深。玉玄在人间化名莫名,虽他母亲姓氏,心中念想的是母亲儿不是父王。
见伏魔塔打开,玄黄殿众人顿感惊讶。没想到堂堂一派的禁地,关的居然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玄天德笑道:“居然是个姑娘!伏魔塔伏魔塔这便是所谓的魔?”
“谁知道呢,这里缘何成了禁地我们都不知道。”却是霍烈接上嘴。
“你们两个就别废话了!魔王该怎么办?”云璃停了啼哭,看着魔王心上泛起忧愁。
释离玉师兄的仇,月馨儿的恨,居然都是因魔王而起,该如何解决?凭自己一个凡人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帝台嘴角带着一丝笑,那是计谋成功的得意表情,这一切正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毫无偏差。
释离玉御剑在云中急行,胸前后背都已负伤,驱动灵力只会疼痛加剧。即便如此,他还是御着主人的苍云剑,直奔后山而去。
无论如何,玄英的阴谋一定要告诉众人!尤其是心爱的云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