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们更不答话,抡起刀来便砍。赵高经历过长平之战,又与冯权学过一些剑术,自然不会惧怕。他躲过对面蒙面人当头劈来的一刀,就势钻到他的身后,把他向前一推,这人收势不住,一个跄踉,钻入其他人的刀阵,被乱刀劈成数段。
蒙面人们惊讶之余,后撤一步,准备重新组成阵势围攻赵高,赵高从地上拾起死去蒙面人的那把刀,趁敌人未形成合围之势,挥刀劈向一个蒙面人,这股蒙面人领略了赵高的厉害,再也不敢轻敌,一招一势的和赵高搏击起来。双方在雪地里斗了数个回合,搅得飞雪漫天狂舞。赵高越战越发出狠,仿佛他面前的这些蒙面人个个都是嬴政,他刀刀都不离对方要害,杀得这些蒙面人纷纷后撤,不敢近身。
赵高与这些蒙面人在山梁上周旋了足有半个时辰,双方势均力敌,均不能取胜。眼看红日即将西落,赵高心想,自己趁现在力气没有耗竭,应该抓紧时间逃跑,否则捱至日落,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必将命丧于此。于是他向围攻他的蒙面人们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拔腿就向山下跑去。刚跑出两步,就听到一个齐地人口音在喊:“老兄,别跑啊!俺看的正是过瘾,还没分出高下,你怎么跑啦?”
赵高回头看时,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材瘦削,犹如竹竿,又弯又细的眉毛下面,长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他穿着一身锦绣,背负一口青铜剑,站在他的背后,正拿一副玩世不恭的眼神打量着他。
赵高暗道:“坏了,此人必是那些蒙面人的头目,看那些蒙面人不能取胜,这才现身助阵的。”便把环首刀横在胸前,准备拼死一搏。
来人向赵高摆摆手说:“俺不和你打,俺是来帮你杀这些秦狗的。”说着,来人从背后抽出宝剑,身子一晃,便跻身蒙面人群中,剑光闪处,只见蒙面人纷纷仆倒,鲜血把雪地染成一片殷红。
眼见来人要把蒙面人杀光,赵高大喊一声:“英雄,留个活口!”但已经迟了,来人已把最后一个蒙面人刺倒。
“这些秦狗,血比狗血还腥,污了道爷的宝剑!”来人撕下一个蒙面人脸上的黑布,一边擦拭着宝剑,一边自言自语。
“多谢恩公救命!”赵高向年轻人抱以一揖。
“谢什么?本人看见秦狗必杀无疑,没什么可谢的!”年轻人轻描淡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赵高必恭必敬的问。
“俺叫徐福,齐地蓬莱人氏,老兄高姓?”徐福问。
赵高说:“鄙人赵高,原是赵国人,后在秦国为官,现被驱逐归乡。”
徐福说:“怪不得方才俺听得你骂那狗大王,原来是他驱逐了你,你叛国报敌,比这些秦狗更可恶,本道爷本该一剑杀了你,可怕你的血污了本道爷的剑,你还是自裁吧!”
赵高戚然道:“英雄,即便汝不逼吾,吾亦无颜立于人世,只恨吾卧于秦王枕畔二十三载,未曾诛之,留下今日之恨也!”
赵高说着,把环首刀向颈上横去,这时徐福发出一声大喝:“慢!你说你在秦王身边呆多少年?”
赵高说:“空度二十三载!”
徐福笑道:“天助我也,我受齐王命令入秦刺王,正愁无人带我入宫,你在秦宫呆了二十三年,一定对那里十分熟悉,只要你肯帮我入宫行刺秦王,我饶你一命!”
徐福的话像一粒火星喷射到蒲草上,瞬间点燃了赵高心中的悔恨,他想凭徐福的身手潜入秦宫绝非难事,如果助他刺杀嬴政,自己也不枉负入秦一遭,便对徐福说:“既如此,吾带公入秦宫,刺杀王驾!”
徐福说:“好!就这么定了,不过我求你,跟我说话别汝、吾的,我是一江湖混混,平生最爱钱财、美女,这回是齐王答应赐我千金,我才答应帮他刺秦,要是成功,我分你黄金十两!”
赵高笑道:“吾不要黄金,只要秦王人头足矣!”
徐福道:“那好,下此山十里有一小镇,镇上有酒肆,咱们到那里喝一杯,你再详细给我介绍一下秦宫内的情况!”
二人下山,向镇上走去。
李斯驾车行走在回楚国的路上,越走心里越不是滋味,自从他入秦以来,先拜在吕不韦门下做门客,后经吕不韦推荐来到秦王身边,一路飙升,很快做到秦国丞相,可谓是春风得意,自己的政治抱负很快就要实现了,此时却要被驱逐出境,的确是心有不甘。“不行,吾一定要留在秦国,如果归楚,即便不被楚王杀害,也要成为那粪坑中的老鼠,闻声而惊!”想到这里,李斯喝令马车夫停下车来,脱下外衣,咬破手指,写了洋洋千言的《谏逐客书》,派随从送回京师递交嬴政,然后放慢车马,等待秦王嬴政消息。
客卿被逐,秦国朝堂上人员减少大半。嬴政上朝,见朝中多是秦国宗室之人,除蒙毅、王翦,几乎无可用之材,顿觉人才匮乏,统一天下无望,心下怏怏。退朝后,嬴政直奔玉漱宫中,想与玉漱倾述一下心中苦水。
嬴政驱逐客卿的消息早已传遍宫中,玉漱不觉心急如焚,担心自己的父亲亦被驱遂,派春香去赵高府上探询,春香回禀:“中车府令大人府门关闭,早已人去屋空!”玉漱闻之,哭伏于地,向赵国的方向拜曰:“父亲大人待我恩重如山,玉漱未及报答一二便被驱逐出秦国,从今以后关山相隔,恐再难相见矣!”
恰在此时,嬴政入,见玉漱于地跪哭,惊问:“玉儿,此是为何?”
玉漱答:“吾哭再难见父亲大人矣!”
嬴政无语,沉吟半晌,忿道:“此皆因郑国而起,吾必杀之。”
玉漱谏道:“大王陛下,郑国乃是当世治水奇才,切不可轻动刀斧。”
嬴政愤道:“郑国乃是韩国奸细,不杀何以平秦人之心?”
玉漱对曰:“大王陛下,昔日秦乃边陲小国,自商殃入秦,秦乃壮大,数百年来,秦国广纳天下贤才方有今日之雄,大王以一郑国而驱诸卿,实是自断肱肢,非国家之幸也。”
嬴政叹息:“政令发出,如覆盆之水,恐难以收耳。”
玉漱道:“大王发令不到两日,可速派信使前往边关,诏回客卿,迟则不及。”
嬴政道:“容寡人三思。”
嬴政说完,出祈年宫,途中正遇一太监来报李斯之谏书。嬴政读罢,信心乃定,急诏文武大臣上朝,下令前往各地追赶归国途中的各路客卿。又传郑国上殿,再次讯问郑国,以定郑国之罪。郑国说:“吾实是韩国细作,修渠意在阻秦对韩用兵,然此举不过让韩多活上几年,大王若听郑国之言,引泾水入洛水,则四十万顷良田得以灌溉,可成为大王攻取天下的后方粮仓,益享后世!”
嬴政下令释放郑国,官复原职,掌管秦国水务,专心修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