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出了院落,顺着小路往东走,走了一顿饭时分,来到白剑门广场,他平时常来这边转悠,知药房就在广场东面,于是顺着山脚隐蔽处,绕过广场来到东边,又绕过一座小峰,一栋朱色楼阁显出眼前,匾额上书丹药阁,赵寻知这里便是摆药炼丹的地方。
得益于白剑门的地理位置,深山中许多奇花异草可以入药,故而建了这座二层楼阁以便收纳,此刻正门紧闭,赵寻搜寻了一会儿,见二楼有窗,飞身爬上房檐,来到窗外,从怀里摸出一把薄薄的小刀片,暗想:“还好随身带着这吃饭的家伙。”推开窗缝,用小刀抵着木栓轻挪,开了窗,翻身入内,反手关起窗户。
屋里全是草药的味道,时而浓烈,时而清香。赵寻见二楼空无它物,于是下到一楼查看。一楼与二楼截然不同,不光场地宽阔,还摆了一排排木架,全是药草、丹丸、瓷瓶。
赵寻走近查看,见这些木架侧面贴着字,写有毒腾属、益腾属、毒叶属、益叶属等等,这些木架上摆的全是植物茎叶之类。他又走到另一边,这边的木架上则是骨骼属、脾脏属、皮毛属等,这些木架上摆的又全是动物尸身。赵寻找了一圈,在屋内一角终于发现了毒花属,按包继福所言,在第三排找到一品赤麻丹解药,但这药却有一大一小两个瓷瓶,赵寻不知哪个是解药,索性两瓶一起拿了,端详了一会儿,叹道:“便因这解药,让我困在此处百十来天。”塞进怀中,复又上了二楼,开了窗户,纵身跳下。
离了楼阁,便要走向白剑门广场,再从石门出去。
转过山脚,面前忽然现出一人,因走得急,赵寻差点与那人撞上,抬头看时,见那人一身华服,左佩白玉,右戴香囊。赵寻大叫出声,跳开两步。
此人正是白剑门的大师兄秦楚心,给赵寻下毒、逼迫其来到白剑门的人。赵寻给他偷来点叶派的飘叶剑法后,他没有履行约定放走赵寻,一则是想到以后可能会有赵寻用武之处,最主要的是怕放走赵寻后事情败露,功亏一篑。他自得了点叶派的飘叶剑法,便耽于武学,不曾想起赵寻这一节来。
此刻无意经过,见了一脸慌张的赵寻,冷笑一声,问道:“是你,你来这干什么?”语气犹如数九的天气。
赵寻心底依然有些怯怕这个性情冷酷之人,自己此刻又做贼心虚,颤道:“没……没干什么,就是转转而已。”
秦楚心冷冷道:“你这行装,却不像闲游之人,把解药交出来吧。”他见赵寻身负包裹,手持长剑,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又现身在丹药阁附近,心里已全然明了。
赵寻给他一语点破,心头“突”的跳了下,强作镇定道:“什……什么解药?我哪有……哪有解药!”
秦楚心微微冷笑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手中剑已出鞘,朝赵寻咽喉刺来,剑法之快,疾若劲风,比之郁方不知强出多少倍。
还好赵寻知他性情,早已提前戒备,秦楚心手上才一有动作,赵寻便迅疾向后弹开,这一剑刺定时,仍差了咽喉尺许距离。
秦楚心微一诧异。
只听赵寻道:“你这人怎地每次见了面就要动手!也不讲道理!”
秦楚心不答,却反问道:“你刚刚向后躲开的这手轻功,跟谁学的?”
赵寻叱道:“哼,无师自通。”
秦楚心道:“别耍嘴皮子。”一剑削向赵寻唇边。
赵寻仰头避开,寒芒掠过,只觉面上一凉,差点便给割开脸皮,不由暗暗心惊。
秦楚心连着给避开了两剑,显得有些出乎意料,暗思这小子身法似乎比以前又快出许多。把剑一立,道:“这一招看你如何避法!”
“唰”的刺向赵寻胸口,及至胸前,突然剑尖圈转,分指赵寻四处要害。赵寻惕然心惊,此人手中明明只有一柄剑,可眼前这情景便如同四剑齐刺过来,实在怪异。一时不知如何破法,本能的举起手中“莫忧”剑横在胸前,胡乱去挡,谁想竟不偏不倚接住了秦楚心这一剑,赵寻被力道反震,退出几步,持剑的两只手臂一阵发麻。
秦楚心冷哼一声,道:“运气不错,不过只此一招而已。”把剑一立,欺身而上。
赵寻未得喘息,见秦楚心又攻过来,慌乱之中忙提取内力灌输经脉,但觉丹田空空如也,就似水缸捞虾米一般,半分内力也感应不到。转眼间秦处心剑已砍到身前,赵寻无暇分神,倏地拔出莫忧剑接招,两剑相交,剑刃对上剑刃,只听“兵”的一声,其中一柄剑居然断了。
赵寻踉跄几步,方一立定,看了一眼手中莫忧剑,只见剑身呈淡淡的蓝色,兀自嗡嗡发颤,但完好无损。
秦楚心面上犹似罩了一层黑云,手中的剑断了一截,断口平滑。只听他冷冷道:“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这宝剑可锋锐得很呐。”
赵寻心中也是惊奇,原以为这剑不过质量上乘,谁想这样锋利,实乃剑类的极品。身旁有此宝物,胆子不由大了一些。对秦楚心道:“我这剑仙人所造,能砍石削铁,识相的便弃剑认输,让到一边去。”
秦楚心面上一笑,忽地提起断剑朝赵寻腿上刺出一剑,赵寻猝不及防,左腿上已多了一道剑伤,赵寻大惊,忙提剑护住周身,只觉右腿刺痛,大腿上又中一剑,赵寻挥剑去格,却总是慢了一拍,瞬息之间,左膀右臂均被剑创,鲜血染红了衣袖裤腿。
只听秦楚心道:“如何?我若认真跟你打,你是打不过的,识相的便弃剑认输,狗爬求饶。”
赵寻紧握拳头,指节也发白了,怒道:“让了你几招,怎地你还嚣张起来了?看剑!”以手中莫忧朝秦楚心刺去。
秦楚心见这一招平平无奇,但他生性多疑,暗想这小子既有名剑在手,剑法定然不差,这一剑恐怕藏有厉害的后着,也不去还剑,躲了开去,要看个究竟。见赵寻刺过数招,均无什么出奇的变化,试探性的反击一剑,赵寻急急忙忙回剑来挡,手法笨拙,心中自嘲:“这小子是真蠢,我却多虑了。”不再顾虑,以手中断剑在赵寻周身点刺。
赵寻此刻只有防备的地步,毫无还击的空子,手上、脚上都运不出劲,仍竭力与秦楚心苦斗,可他哪是对手,片刻之后,身上已多了大大小小十来处伤口,鲜血浸红了衣服,整个人狼狈不堪。
面前的秦楚心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纸白的剑口处滴着绛红的血。
他望着眼前的赵寻,眼神中充满了轻蔑,淡淡道:“服不服?”
赵寻此刻以手拄剑,喘着粗气,口中仍道:“什么……什么服……服不服,我还……我还没输,老子……”咳了两声。
秦楚心大笑道:“你叫我老子?”
赵寻继道:“老子让着儿子!天经……地义”
秦楚心面色一转,道:“哼,仍要嘴硬,这就送你去见天王老子。”掌心内力翻吐,前跨一步,拍在赵寻胸口。
赵寻大叫一声,倒飞出去,体内受激,气血立时翻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赵寻挣扎坐起,擦去嘴角鲜血,只觉胸口奇痛,心中只道:“难不成今日就要死在这人手中?不行,我还不能死,何姐姐要我下山后去帮她找一个人,我这白剑门都还未出得去,怎能就这样死了?”又强自支撑站起。费力说道:“天王老子,我……我不去见,要去,你……你自己去。”
秦楚心方才一掌本用上了本门精纯的内力,料想这小子身受剑伤,又中了一掌,本该立时毙命,谁想他还能站起说话,惊异之余,手中断剑一起,以风雷之势飞刺赵寻腹部,便要取他性命,不再与他啰嗦。
赵寻自中了一掌后,穴道被激,内力受到牵引,又如溪水般绵绵流出,正值电光火石之际,也不知哪来了一股力量,手脚一热,忽地向后跳开,可秦楚心这一剑实在太过凌厉,赵寻又是百忙之中才生出力气躲避,跳至半空,断剑早已抵至腹部,赵寻腹上一痛,便觉湿了一片,想是中剑太深,鲜血喷涌,落地之后忙以手捂住痛处,低头看去,却不见鲜红,拉开衣襟,只见怀中碎了一个瓷瓶。
原来这一剑正好刺在赵寻怀内的瓷瓶上,这个瓷瓶是赵寻从丹药阁偷出来的两瓶解药之一,碎掉的这瓶装的是药水,正是这个瓷瓶挡了致命一剑,缓解了势道,救了赵寻一命。赵寻也只受了剑势之劲,并未触其锋。
秦楚心本见赵寻奄奄一息,这一剑虽未使出十成力道,但此剑包含了自身内力,仍算得迅猛无匹,可仍未毙命赵寻,不由呆在当地。
赵寻但觉身子已恢复如常,自己又万幸不死,暗道:“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忍着肤上创痛,转身就跑,内力灌到经脉,身疾如风,转瞬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