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花开一季)
莫念和往常一样,一放学就早早地回家了,她知道,回家也是一个人,可她还是想回家。爸妈都不在,她自己做了些吃的,凑合着吃了。然后,她开始看书,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连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已经凌晨六点了,她打开妈妈的房间,看到妈妈睡的正熟,她轻轻将门关上。
洗漱完毕,她骑上单车去学校了。
莫念现在高二了,她的学习一直很好,一直都是班里的前几名。可是在班里,她的孤独会更加明显。她没什么朋友,可她不愿意和她们交往。
这天放学,她和往常一样骑着单车回家,可她不知道,后面一直有人跟着她,就这样,一直走着。忽然,后面有个声音在喊她,她以为听错了,没有停下来,那人又喊了一声,她这才停下来。回过头一看,是杨晓年。杨晓年是莫念班里的同学,他们平时不怎么说话,他坐在她后面,尽管如此,她们还是没有多少交流。其实,莫念和任何人都很少交流。
见是杨晓年,她问,怎么了,有事吗?
杨晓年笑呵呵地说没事,见和她同路,就和她打个招呼,顺便一起走。
莫念也笑了,说一起走吧。
一路上杨晓年说了很多有趣的的事,逗的莫念呵呵直笑。莫念这才发现,原来一直坐在她后面的这个男生,这么有趣。
莫念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整天和同伴们一起打打闹闹,做游戏,每天都充满笑声。这样的时光,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家,莫念看见妈妈脸色不好,知道又和爸爸吵架了。她没有问,吃完饭就回房间做作业了。这样的日子多久了,莫念也记不清了。最初的时候,她会安慰妈妈,她会告诉他们不要再吵了,那个时候,她的话他们或多或少会听点,但是日复一日,他们越吵越厉害,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这样没完没了地吵,她觉得这不像一个家,她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到他们吵架的样子。但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而现在,她不在乎了,他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她早已麻木了。
妈妈还是一幅憔悴的样子,总看不见她高兴的样子。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她的样子。爸爸很少回家,一回来就和妈妈吵,既然这样,莫念宁可爸爸不要回来。爸爸也不似从前那样爱莫念了,他好久都没有问过莫念的学习了,他或许连莫念上几年级都不知道。
莫念再也不对他们抱有希望了,已经改变不了了。生活就这样吧,她只好全身心地投入学习,这样她就不会想很多,就不会难过,不会绝望。
一天夜里,她听见妈妈在哭,嘴里念着爸爸的名字。她这么爱他,为什么他们还要互相伤害?她想不明白。
对于莫念而言,每天最快乐的就是和杨晓年在一起的时光。和他在一的时候,她总会不由地笑出声。每天早晨,杨晓年都在楼下等她,而她也会早早地起来收拾,不让他等太久。然后,他们会去路边的小店买早餐,边走边吃,一路开开心心就到学校了。这样真好,她想。
转眼高三了,所有人都比平时更努力了,莫念还是一如既往地学习,对她而言,学习只是她忘记痛苦的一种方式,是她觉得自己存在的仅有的意义或理由。如果不学习,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如今,好多人都在为考大学而拼搏,因为那是他们父母的期望。而莫念呢?父母或许连她今年高三都不知道。也许吧,她在学习上一向都让他们省心,以至于从来都不问。现在的她,觉得学习就是一种生活,一种活着的状态,无所谓怎样活,甚至无所谓结果,只要还在上学,就要这样活着。
杨晓年也比平时更努力了,他说父母要他考必须考上名牌大学,杨晓年不想辜负他们的期望,所以得加把劲,其实他学习很好,考大学是没问题的,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得更努力。
有一天放学回家,杨晓年对莫念说,以后可能不能每天一起回家了。
莫念心里立刻凉了,她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和她一起上学回家,不会有人可以让她开心地去笑了。
她独自麻木地行走在大街上。
回到家,她没有吃饭,扑在床上,将脸深深地藏在被子里。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的枕头湿了一片。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将一切都收拾好,骑着单车去学校了。谁也不知道她的悲伤。
有一天放学,她看见了杨晓年,他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那个女生是1班的,和她邻班。长得很美,比自己还要美,莫念想。她远远地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就像曾经的她和他。
在班里,所以人都认为莫念和杨晓年在恋爱,而现在,他们俩像陌生人一样。同桌问她,是不是和杨晓年分手了?她说,不曾恋,谈何分手?同桌告诉她,所有人都说是邻班的杨萌抢走了杨晓年。
她什么都没说。如此突然,如此意外,她也不曾明白。但是,不明白又如何?她能改变吗?她不能改变的太多。
这天放学,她又看见他们在一起走着,突然,几个不像学生的人将他们拦住,她远远地看着,然后,那几个人将杨晓年推倒在地,不停地对他拳打脚踢,杨萌在旁边拼命地喊不要打了,他们根本听不见。
她就这样看着,直到他们打完,不知说了些什么才离开后,她看见杨萌将他扶起,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然后搀扶着离开了。
第二天,杨晓年没有来上课。
但是,杨萌来找她。她说杨晓年生病了,让她去看看,她冷笑了一下,说没空。杨萌想说什么,但停住了。
回到家,妈妈没在,她看见桌上有一封信,拿起一看是妈妈写的,她说去找爸爸了,他一定要把爸爸找回来。她看完信又哭了。爸爸会回来吗?她笑着问自己。仿佛她早已知道答案一样。
其实,她早已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了。有一天,她看见了好久都没有回家的爸爸,她亲眼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吃饭,他微笑着给那个女人挟菜,就像相恋中的情侣。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去找妈妈,但她又到哪里去找呢。
现在空荡荡的家只有她一个人,她又一次倍感绝望。
回到学校,她看见了杨晓年,杨晓年想说什么,但是她直接背过身,表示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
她想拼命地学习,只有这样,她才不至于那么痛苦,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每天活着的意义,才能知道自己该怎么活,活着做什么。
妈妈好久没有回来了,她终于开始着急了,她给爸爸打电话,问妈妈去哪里了,他说,我怎么知道,她最好是死了。随后电话那边挂断了。
她决定去找爸爸,她要让爸爸去找妈妈,他如果去找,妈妈一定会回来。
她到处打听,才知道爸爸的住处,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想她就是爸爸在外面的女人,她恨她,但她不想在此刻闹翻。她进去了,这就是他们住的地方,如此精致,可有谁知道他们是怎样令人恶心的人。当她看见他们还在摇篮里的孩子时,她的恨更强烈了。
她见到了爸爸,她问他妈妈去哪里了,她好久没有回来了,你快去找她。爸爸不耐烦地说不知道,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她爱去哪里去哪里。
她走的时候那个女人不屑地说,以后有事没事别到这瞎嚷嚷了。随后,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她带着满心的愤怒离开了。
她走遍了每一个妈妈有可能去的地方,却不见妈妈的一点踪迹。
几天之后,她接到民警的电话,说让她来确认一个人。
她见到之后,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妈妈,疯疯癫癫,脏乱不堪。她的嘴里还在喊着爸爸的名字。就这样,妈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后来小姨把莫念领到了姥姥姥爷家,告诉她以后就住在这里。
过了几天,她去学校了。同桌问她这几天怎么了,为什么没来上课,她说没事,这几天感冒在家休息。上课的时候,杨晓年扔过来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怎么好几天不来上课,怎么了,最近好吗?
她看了将纸条揉成一团,没有回答。
这天放学,她在街上走着,她远远看见爸爸和那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在湖边观光。她不知不觉走近了他们,他们在拍照,没有发现她,这时女人拉着爸爸,要去那边拍照片,他们走远了,她看着摇篮里的孩子,手轻轻推了一下,摇椅自动朝湖里滑去。然后,她走了。
第二天,报纸刊登的头条新闻:父母大意,孩子溺水身亡。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自己也以为摇椅是自动滑向水里的。
考试一天天逼近,所有人都在努力,莫念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姥姥姥爷对她很好,她满足了,不再去想曾经的痛苦。
高考过后,莫念离开了C市,去了乡下的亲戚家。也许她真的需要一个清新的环境来舒缓身心。
考完那天,班里几乎所有人都欢聚去了,杨晓年叫她一块去,她说不去了,很累,想回家休息,然后就走了。走在路上,她收到杨晓年的短信,内容: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是我想说,我一直喜欢你。看完她回复:如果是误会,为什么一直不说?但是,她删了,没有发。什么都没有回复。她不想喜欢他了。她有那么多人喜欢,不缺她一个。
莫念走后,杨晓年试着找过她但都毫无结果。最后终于知道她去了乡下的亲戚家。
他决定去找她,向她解释清楚,他不想错过她。
杨晓年给家里留了一封信,说他要和同学出去玩几天。
他很快坐上了去往她所在地的客车,他满怀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对他笑的样子。
列车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到达。突然,迎面冲来一辆大卡车,两车相撞,客车随即翻倒,滚下山坡。大卡车险些冲下山坡。
杨晓年早已不省人事,全车人死的死伤的伤,无一幸免于难。
大约过了十个小时,救护队赶来了,总共存活的只有三个人,包括杨晓年,但都是重伤。
杨晓年的父母不敢相信儿子会躺在医院,他不是出去游玩了吗?怎么会这样?他的父母早已泣不成声。
医生告诉他们,病人保不住了,他的内脏碎裂,最多能活三天。
杨晓年的父母快要疯了,他们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儿子前一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他们不明白。
警察告诉他们,是通往A地的客车发生车祸。
最后杨晓年死了,他火化的那天母亲由于悲痛过度,昏了过去,之后神经混乱,有时明白,有时疯癫。
莫念依然在乡下的亲戚家,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有一天,外公打来电话,说有个女孩找她,要她一定回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隐隐感觉到可能和杨晓年有关。
第二天,她便回来了,她见到了杨萌。她不喜欢这个女生,不知为什么。
当听说杨晓年车祸身亡的消息时,她又一次心痛了,虽然没有和他在一起,但不希望他就这样离开人世。
杨萌还告诉她,杨晓年是她的表哥,那段时间,她之所以和杨晓年每天放学回家,是因为她被外面的一小混混纠缠,杨晓年为了保护她,每天放学一起回家。
她又一次哭了。
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就这么几个,为什么都要离开她?
她去了杨晓年的墓地,又看见了他,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他曾经在她的生活里点起了一盏灯,他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他陪伴她走过了一段年华,虽然那么短,却足以让她用整个生命来怀念。虽然不再奢望和他共度生命,但只要知道他在,她的心就满足了。
如今,她独自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拿什么来温暖冰冷的生活?
她去医院看妈妈了,妈妈还是那个样子,还在念着爸爸的名字,时而哭,时而笑。
第二天,有人发现了沉在湖底的一具尸体,是一具女尸,经过调查,证明是自杀。
没过几天,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一病人,冲到街上,逢人就喊你见我女儿了吗,她不见了。
不久,人们又在湖底发现了一具尸体。据说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一名病人。
人们说,自从发生了这两起自杀事件后,整个城市开始关注未成年人健康成长,开始注重家庭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