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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公元前196年的某个秋日,正在打猎的淮南王英布收到吕后赏赐的特殊礼物:人肉酱。

英布感到一阵一阵的恐惧,“韩信死了,彭越也死了,我的结局又将如何?”

英布暗中部署,集结军队,淮南王国境内进入戒严状态。英布家臣贲赫与英布闹了矛盾,英布要杀他,贲赫索性跑到长安,上书告发英布谋反。英布杀掉贲赫全家,起兵造反。

英布信心十足,告诉部下说:“世间将领,我只害怕韩信和彭越。现在他俩都死了,还有谁能胜得过我!”

英布高兴的太早了!他漏掉一个人,刘邦。

刘邦的军事能力相当厉害,如果不做皇帝,当个将军一点问题没有。刘邦曾和韩信评点各个将领的能力,韩信就称刘邦能带十万兵。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只不过不能跟韩信、项羽这种专业大牛相比而已。

英布先打败荆王刘贾,吞并他的封地,而后渡过淮河,北上攻打刘邦的弟弟楚王刘交。

刘邦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打算让皇太子刘盈带兵出征。

“商山四皓”劝诫吕后:“皇太子出征,打赢了得不到封赏;万一打输了,还会受到处罚。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不如推辞掉。”

吕后醒悟过来,找到刘邦哭哭啼啼,劝说刘邦亲征,不要让太子冒险。刘邦无奈,只得强撑着病体,亲自带兵讨伐英布,另立第七子刘长为淮南王。

两军在会甀(安徽宿州大营镇)相遇。刘邦见英布排兵布阵和项羽相似,非常厌恶。

刘邦远远对英布喊话道:“何苦要造反呢?”

英布大言不惭,“我想当皇帝啊!”

这就彻底撕破脸了。刘邦很生气,啥也别说了,开打吧。随即两军交战,英布战败逃走。刘邦命令部将追击,自已率部分人马先回京城。英布逃到鄱阳被杀死。

路过沛县老家,刘邦停了下来,在行宫里摆上酒席,把父老乡亲都请来喝酒。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故乡。这里有最初的梦想,这里埋藏着哀愁与悲伤,走出半生,归来已是满面风霜。

刘邦选出一百二十名青年,亲自教他们唱歌。酒到酣处,刘邦击打筑琴,即兴高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脱口而出这首被誉为千古绝唱的《大风歌》,气势恢宏,豪迈激昂。朱熹在《楚辞后语》中赞道:“千载以来,人主之词,亦未有若是壮丽而奇伟者也。呜呼雄哉!”

在今天,徐州沛县汉城公园内仍存有一座歌风台,以纪念这位凯旋归来的平民英雄、衣锦还乡的开国皇帝。

刘邦让青年们跟着学唱。

青年们起声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也整齐了起来,“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到最后,歌声激越,响彻云霄,“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起身伴舞,他情绪激动,心中伤感,流下行行热泪。

刘邦已经六十岁,在平均寿命不足五十岁的上古时代算是老年人了。

多少年的艰辛,而今四海臣服,荣归故里。江山如画,由谁守卫!多年的心力交瘁,他或许预感到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如今千乘万骑,他却忆起孩提,忆起迷惘浪荡的青年时期,忆起已经死去的兄弟。

刘邦动情地说:“游子悲故乡!我虽然在关中建都,将来死了,我的魂魄还会思念故乡。我在沛县起义,就以沛县作为我的汤沐邑,免除沛县百姓的赋税徭役,世世代代不必纳税服役!”

沛县的乡亲们高兴极了,像过节一样饮酒狂欢,笑谈旧事。

刘邦当亭长时常去吃霸王餐的那家酒店还在,当年的老板娘王媪也已经满头白发,她难掩兴奋,也不再纠结刘邦还欠她酒钱,逢人便说:“当年我就看出来刘季他不是凡人……”

过了十几天,刘邦要走了。乡亲们苦苦挽留刘邦多住几天。刘邦解释道:“随从人数太多,我怕给乡亲们添麻烦。”

刘邦离开那天,沛县万人空巷,全城百姓扶老携幼涌到城西送别。刘邦又留下来,再摆三天酒席,宴请乡亲们。

沛县父老叩头为丰邑求情:“沛县免除了赋税徭役,丰邑没有免除,希望陛下能怜悯他们。”

刘邦感慨道:“丰邑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怎会忘记!只是当初丰邑人跟随雍齿背叛我,才会这样的。”

乡亲们一齐替丰邑求情,刘邦才答应免除丰邑人纳税服役,和沛县人享受同等待遇。

刘邦去世后,汉惠帝刘盈把沛县行宫立为宗庙,让当年随刘邦唱歌的一百二十名沛县青年专门从事音乐工作,组建成大汉的国家合唱队,有编制,领俸禄,每当有空缺时再招新人补上。

《汉书·礼乐志》记载,汉朝时祭祀刘邦,必须演唱《大风歌》,成为大汉一项重要的礼乐制度。

偶然即兴歌慷慨,从此天下遍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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