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老头的客栈又小又旧,大家只能将就着三人一间,两人一间,候通和高阳算是旧交,自然住了一间房,徐东和小徐是亲戚住在一起,大虎小虎毛子三人住在一起,方静方怡和牛二马三各自占了两间房子。
大家一路行来是极度疲惫,入夜大家就进入了沉沉梦乡。
静夜如水,暗夜如墨。
客栈里,百里老头一个人端着一盏烛灯,挨着房间巡视着,巡视一遍后,老人回到前面。人一老觉就少,漫漫长夜,百里老头难以派遣。他一个人从桌下端出了半碟凤爪,半碟五香豆,独饮一壶苦酒。
揉碎水墨,荒野一曲笙歌。
百里老头侧耳倾听,曲声柔美,入耳百转千回催人入睡。
百里老头心道,这曲子我这一生都听了数百回了,有的时候情深意切缠绵悱恻,有的时候凄苦哀怨催人泪下,却不似这人吹奏的舒缓温顺让人昏昏欲睡。
高阳正酣眠时候,忽然觉得丹田气海妖力潺潺流动,妖力沿着经脉肆意流动,耳中一声声鸣笛吵得人心烦意乱,难以入睡。
高阳捂住耳朵,把头扎进被子,那声音无止无休,越来越响,犹如在耳边百鸟脆鸣,瓜燥不安。
高阳翻身而起,看看犹在沉睡的候通,道,“猴子,你不觉得很吵吗?谁这么缺德,大半夜的吹笛子。”
候通酣眠依旧,鼾声依旧。
高阳推了推候通的身子,“臭猴子,醒醒。有桃子呀!”
候通身体在摇晃,可是依旧未醒。
这时候高阳已经发现情况有异,似被人下了迷药一般。高阳按照黎九尤教授的九尤心法,让妖力在周身运行几遍,顿时耳中笛声淡了下去,心绪平复下来。
这时候,高阳妖力运行,耳目也聪明起来,远远听见街道上有十余人快步往这里走来。
高阳抱起候通,走出房门,看看周围地势,纵身跳出客栈,隐身在旁边一处废弃住宅屋顶。
高阳正要再回客栈把其余人叫醒,已经有十几个人闯进了客栈。高阳从屋顶抠下一块石头,用力一握,捏碎成数十粒石子。
高阳心道,他们若是要杀害徐东,马三一行人,我就用飞石打他们。
十余条壮汉,背着口袋,麻绳进入客栈,他们推了百里老头一把,百里老头晕倒在地上。一个壮汉道,“果然睡的死狗一般。你们上去,把这些外来人绑到一起,弄到西郊坟地,一会儿和那些人建康人活埋在一起。”
高阳听到‘建康’二字,心中一惊,这里难道还有建康人,倒不知道是谁遭了他们的毒手。又想,他们要把人运到西郊坟地,看样子徐东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命危险。
片刻之后,十几个布袋被抬出客栈,装到一台车上。
候通被冷风吹了片刻,苏醒过来,他抬眼看看周围,欲张口说话。高阳捂住候通嘴巴,“低声,下面有敌人。”
候通犹如沉醉一般,身体酥软,看看下面壮汉把徐东,马三等人搬到车上,低声说,“他们怎么会睡得这么沉。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难道还被这个老头下了药不成。”
候通从衣袋里面摸出几枚药丸,塞进嘴里,一脸的苦相,很快解除了身体的僵麻。他问高阳道,“你要吃些药丸吗。苦的很。很有效。”
高阳摇头道,“不用。”见他们把众人都搬上了车子,“候通,记得进镇子的时候,西面那片坟地吗,他们要把人弄到坟地去。我们跟过去。”
高阳见他们开车走了,两人跳下屋顶,来到高阳车子边儿。候通从百宝袋里掏出一个小锤子,咔咔几声,把高阳的车子大灯打碎,又沿着车子转了一圈。
高阳道,“你干什么?”
候通道,“这车子没有灯光,远远跟着他们,才不会被发现。”
那些人的车灯远远的闪烁着光芒,高阳和候通车子犹如鬼魅幽灵,跟在在黑漆漆的路上。
候通有特异功能夜视眼一般,周围毫无光芒,竟然没有把车子开进路旁田野。两人距离那台车子一公里停车,下车潜行到那队人身后。
只见西郊坟地空地燃着一堆篝火,火焰呈碧绿色,远远看去无比诡异。
徐东,小徐,牛二,马三,毛子,大虎,小虎,方静,方怡,九个人被绑成麻团一般,丢在地上。
他们旁边儿也麻团似得绑着男男女女的七八个人,那些人面目映着惨绿火光,变幻不定,其中一人身材瘦削,面目娇俏若幽谷香兰,不是曾经在建康医院虐待过高阳的谢玉瑶又是哪个?
高阳和候通道,“我把他们吸引开,你去救人。”
候通道,“我不会救人,我只会偷东西。”
高阳道,“要不你去吸引他们,我去救人。”
候通道,“那太危险了,我又不认识他们。犯不上冒险。”
高阳道,“我去吸引他们,你去把这些人身上的绑绳偷过来。要是少了一根,算不得你是三手神偷。”
候通笑道,“这个简单。”
高阳见这队人中一个挎着手枪,拎着一个大酒瓶子的山羊胡子汉子道,“野猪,外地人都抓过来了。”
一个獠牙外露的肥壮汉子道,“山羊老大,好像少了两个,百里老头睡得死猪一样,也没有问他倒是多少人。一间屋子空着,似乎有两个人住着。”
山羊胡子道,“弄醒他们,我们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肥壮的獠牙汉子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竹管,打开塞子,在徐东他们面前吹了几下。只见徐东他们犹如酣睡初醒,一个个睁开朦胧睡眼,方静,方怡大叫道,“呀哎呀呀!流氓!”
一个尖嘴鼠目汉子捏住方怡下巴,“小娘皮,还算挺嫩的。老子可不能白被你叫做流氓。得实际搞一下,才不算冤枉。”
方怡立刻不叫了,老老实实的看着那个汉子。
女人就是这样矫情。碰到好人就可劲儿的折腾,碰到恶人反倒乖顺异常。
山羊老大踢了那个汉子一脚,“别闹,松鼠。你先问她他们倒是有多少人?”
女人从来都是数字白痴,方怡道,“我们十几个人吧。”
松鼠道,“十九个也是十几个,十一个也是十几个。你看看你们这些人里面少了谁?”
还没等方怡回答,高阳长身站起道,“少了我高阳。”
众人回头,见一个中等身高面目俊朗宽额方颐男子缓步往坟地走来。徐东方怡等人见高阳出现,心中大喜,心道这场无妄之灾或可避过。谢玉瑶马远远等人初见徐东等人被带到坟地,均不知这些人是谁,但见高阳从暗处走出来,众人均道高阳是谁,能救我们吗。谢玉瑶初闻高阳名字,觉得名字熟悉,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高阳是自己曾经虐待过的高阳。她双目凝神往高阳脸上看去,见火光辉映下那个男子宽额方颐,眉目俊朗,浅浅的笑容带着一丝浮浪之意。
高阳这一个月已然从建康街头一个肥胖中年男子,成功瘦身成一个结实健壮的青年男子,由一张圆脸变得现在棱线分明,丰神俊逸。
谢玉瑶看高阳面目依稀熟悉,但是高阳嘴角那种建康人特有的建康天下第一的自命不凡的笑容,却是她记忆深刻的,这人难道真的是那晚我见到的高阳,也是我在建康医院收拾的那个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