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数百名美得动人心魄的舞女挥起长袖，翩翩起舞。
两侧吹奏各种乐器的乐师也是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音乐中。不同音色的乐器配合得十分默契。高低婉转，让人如坠仙境。
不知藏在何处的歌姬吟唱——
人生如梦，己亦不知～何时而醒。
梦如人生，谁又晓得～此中滋味。
我是何人？扶摇直上，破那九重天阙。
何人是我？临风而立，徒留两袖寒风。
呜兮呜兮……若奈何？
呜兮呜兮……奈若何？
……
莫凌云看着他身边环绕着的女人们，他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她们——美。
多么贫乏的词汇……却又是他唯一可以形容她们的词了。因为她们的优点实在太多了。
有的冷艳妖异；有的乖巧可人；有的端庄优雅；有的娇蛮可爱……
这些女人来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种族，拥有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性格。但无一例外，她们都爱着莫凌云。
这些女人，深深地爱着，绝对的爱着他。无论她们曾受过怎样的教育，经历过怎样的磨炼。
在莫凌云面前，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的爱上了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多么……完美……
对吗？
像是一颗石子，咚地一声破开他麻木已久的内心。涟漪一圈一圈散开，直至心灵的边际。
我？
哈哈哈哈……我就是——世界的主宰……我就是——人类的救星……
我，即是律法！我，即是准则！
我的兄弟，我的部下，我的女人！都是这世上，不！是无数的世界中最好，最强，最可靠的。
搞什么啊……我，我就是，就是这世界的中心！！！
莫凌云从远去的思绪中回过头来——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不知笑了多久，莫凌云终于停了下来。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似乎都被驱散一些了。
明明已经强到挥手就能毁天灭地了，可他今天这样笑，居然还会感到喘不上气来……
为什么？我……还有什么可以玩的……扮猪吃老虎早就玩腻了，拍死的反派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种田也不知种出了多少个小世界了，种到自己想象匮乏，取名字都不知重叠了几次了。
捡神器，造神器也腻了。往异界丢个棒槌被一群傻子嚎叫着争抢这种事做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什么神器圣器超神器……各种名字吊炸天的东西——搞得自己都词汇匮乏了。
保护一群傻逼的文明，看着他们争相向自己跪拜，献上一堆美女，想来还是太恶心了，找个机会把那个世界清洗一下算了。
哦，还有废柴流……不对！也搞过了啊！
不记得是多久之前……我把自己的记忆封印，投到一个世界。反正总归要被被那群注定要被我打出屎的骂几句，然后自然而然的遇到奇遇恢复实力，同时美女雪中送炭芳心就这么随随便便暗许。
加境界大涨，实力更上一层楼，外加破碎恶势力阴谋拯救世界……
（强行让自己失忆几次后都得后遗症了，一遇到能让自己恢复记忆的奇遇就想绕着走，不然真没意思了……）
找女人吗，下面这一群……嗯……谁是谁来着？
……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是多么……完美，是多么令人羡慕啊？哎呀！我一直以来梦中的世界啊，可为什么……
为什么我……我的……我心里，却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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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哈……哈！哈……哈……”莫凌云突然大吼起来。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静的可怕，静的瘆人。
除了莫凌云粗重的喘息声外，没有哪怕一丝声音。他突然觉得下面这群人碍眼起来。
“哈……哈……哈……”良久，莫凌云缓缓靠在他用世界树的枝干打造的王座上，那是用一个世界的根基打造的，“你们……爱我吗？”
“爱！我们，都深深地爱着你！”数千或者是上万人，异口同声地回应他。
“即便我连你们名字都记不住了，要翻设定？”
“没有关系！”悦耳的女生重重叠加。
“那告诉我，你们有多爱我？”
“我们爱您，胜过一切！”重重叠加。
“也愿意为我而死？”
“随您所愿！”重重叠加。
“人太多了，我有点烦……你们就在这里开打吧，死到只剩最后一个就行了。”莫凌云仰着头说，殿下的人看不到他的脸色。
命令爱他胜过一切的一群女人自相残杀，人又会是什么表情？
莫凌云缓缓把头转过来，没有刻骨的悲伤，也没有变态的大笑，什么都没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片人间炼狱。
“啪——”一捧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他也没有生气。任凭鲜血从脸上流下来，在自己的身上流淌。
女人们肌肤下迸现的鲜血染红了大殿。生死存亡之际，她们施展的却不是她们原本的那些毁天灭地的本领。
明明她们原本都是各自世界的修炼天才，到了莫凌云手下更是实力突飞猛进，堪称一日千里。随便放出去一个都是毁灭世界的存在。
现在，却一个个只用肉体做最原始的厮杀。尖叫，鲜血，断肢，呻吟——死亡。在这片人间炼狱中，王座上的支配者冷眼旁观，置若寡闻。
为什么？
没有人关心关心这些？连莫凌云都不在乎，又还有谁在乎？又还有谁应该在乎？
她们都是为了满足莫凌云的心意，用最惨烈的厮杀回报他的期待。这恰是她们想要的，她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成为莫凌云最忠实的女人。
所有的个性都是虚构的，唯一的内核就是对他的绝对忠诚，他的位置永远在万物之上，家人，朋友，宗派，信仰，原则，爱好——当然也包括生命。
在女人们厮杀产生的声音渐渐小了之后，一个纤细的歌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人生如梦，己亦不知～何时而醒。
梦如人生，谁又晓得～此中滋味。
……听到这里莫凌云身躯一抖，翻坐起来，瞪视那人。
那人像是没有注意到莫凌云的目光似得，一个人依旧自顾自唱着，纤细清冷的女声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凄凉孤苦——
我是何人？扶摇直上，破那九重天阙。
何人是我？临风而立，徒留两袖寒风。
呜兮呜兮……若奈何？
呜兮呜兮……奈若何？
生亦何欢？死亦何悲？
即是无心之物，又何来生死离别之苦。
本就为人而生，又何来孤独寂寞之怨。
……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也是莫凌云无数女人中的一个，提着刀，一颤一颤地，一颤一颤地从后面走近她。
唱歌的女人像是没有听到，歌声依旧——
浮萍早晚跟波去，落叶总归随风走。
……
此时的莫凌云就像是愣住了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那把被血染红的长刀缓缓举过那血人的头顶。那血人笑颜如花，独自轻呢——
“为了主人的，愿望……”
长刀落下！血肉分离！
“不——！”莫凌云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身躯化作闪电，电光火石一般来到几乎化作两截的那女人身边。
他身上散发的恐怖威压碾碎了挥刀的女人，也碾碎了在场剩下的其她女人。只剩他怀里的这个了。
她们瞑目了，因为她们做到了，完成了他的愿望，回应了他的期待。这不止是她们活着的意义，更是她们存在的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一样……别怕，我可以治好你……只要有我在，无论是怎样的伤势，就算是死亡我也可以逆转！”莫凌云不知为何开始语无伦次，多久了？他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怀里的那女人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她身上的伤口在莫凌云神力的作用下飞速愈合。如果不是血迹仍在，甚至看不出她受过伤。
“因为……我爱你。”她轻生说道。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我真的爱你啊！”莫凌云激动的不断重复。
“那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女人机械的说着。这是这么久以来，她说的最没有感情的一句话了。
莫凌云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想要大声嚎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但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了……
有什么东西……不受他控制地……流出来了……
“啪嗒，啪嗒，啪嗒……”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莫凌云的眼中流出。打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叫什么？我为什么不记得？她那么爱我，她们那么爱我。她们都愿意为我而死，而我？而我！而我……却，连她们名字都没有记住！
为什么她们这么傻？为什么他们也这么傻？这个世界那么傻！那个世界也那么傻！
都是为什么啊？！！
不知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万年，他醒悟过来了。
是啊……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不，其实我早就知道的……只是我一直不愿直面，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啊。
莫凌云怀中的女人化为了光点，被本不存在的风吹散，连带着金壁辉煌宫殿也化为光点飘散。
世界，在崩塌！
莫凌云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手。果不其然，他的手，也在化为光点——他也在消散。
这个以他为中心的世界在崩塌；这个以取悦他为目的而存在的世界在崩塌；这个虚幻的世界在崩塌。
这个虚幻的梦，要醒了。
